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欄目2020.6.29  

黃奕明

 

中國人說：“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我們身處在海外，過慣了好日子，其實是又怕死，更怕窮。新冠病毒疫情剛開始的時候，華人社區就很恐慌，最早戴口罩的是我們，最早囤積食物的也是我們，因為囤積衛生紙太多，有一段時間超市還買不到衛生紙。

但是，與疫情相比，我們更怕面對蕭條。今年的3月9日被稱為黑色星期一，因為股票的下跌觸動了熔斷機制，而國際原油市場大跌30%——但這只是噩夢的開始。道瓊指數從2月12日的歷史新高29551點，下跌到3月23日的18591點，整整跌了10960點，而油價竟然在4月20日跌到每桶40.32美元！這難免讓人想起美國1929-1933年的經濟大蕭條，我們這一代人可能沒經歷過。

但是我的父親那一輩，經歷的歲月可以說是多災多難。對日抗戰、國共內戰、文化革命、石油危機……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我算是戰後嬰兒潮的一份子，雖然也短暫地經歷過石油危機，在那個衝擊下，我父親差一點就破產，他的艱難讓我知道什麼叫中年危機。

感謝主！雖然我家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把債務還清，但是從1980年代開始的經濟起飛，讓海峽兩岸的這一代中國人，過上了40年的好日子。

但如今，我們的下一代，要面對的嚴峻挑戰，可能是史無前例的。屋漏偏逢連夜雨，5月25日發生的警察執法過當事件，觸發了全美國最敏感的種族歧視議題，各處的抗議示威演變成為暴亂，一發不可收拾。華人教會面對這些危機與挑戰，又應該如何因應呢？希望這篇文章，能鼓勵信徒在今日的危機中，因著對救主的信靠，勇敢面對恐懼！

 

• 沒有牧人的羊（參《可》6: 30-34）

在第一世紀初的加利利，當耶穌差遣十二門徒，“門徒就出去傳道，叫人悔改，又趕出許多的鬼，用油抹了許多病人，治好他們。”（《可》6：12-13）這也正是希律殺了施洗約翰之後，跟隨耶穌的人更多之時。

主耶穌“見有許多的人，就憐憫他們，因為他們如同羊沒有牧人一般，”當時，在羅馬帝國的殖民統治之下，分封的王希律荒淫無道，以色列民等候彌賽亞來到，然而開路先鋒施洗約翰又被斬首，可以想像大家那種絕望的心情。

“耶穌是彌賽亞嗎？神還眷顧以色列嗎？”百姓可能半信半疑。但是當使徒們奉主耶穌的名傳道、醫病、趕鬼，祂的名聲就傳開了，眾人開始跟隨祂，甚至因為來往的人多，他們連吃飯也沒有工夫。

主耶穌在曠野中，開口教訓他們許多道理。這其中包括祂在加利利海邊所說的各樣關於神國的比喻。主耶穌看見了人心的需要，祂知道沒有牧人的羊需要領路的牧人，帶他們前往青草地、溪水旁。

 

• 請叫眾人散開（參《可》6: 35-36）

不知不覺，過了吃晚飯的時間，門徒自己可能也餓了。但是在野地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如叫眾人散開，他們好往四面鄉村裡去，自己買點什麼吃。

請叫眾人散開，意思是讓大家各自覓食。現在全美國的失業人口已經突破四千萬人了，失業率高達20%。我們弟兄姊妹中，也有不少人面對經濟的困境，我們該怎麼辦呢？門徒的主意似乎並不是餿主意，我們今天面對經濟的困境，第一個反應也是希望每個家庭自立自強，所謂的紓困，只是救急不救窮。

此外，從靈性上的困境來看，居家隔離帶來的挑戰，讓牧養工作變得很艱難，牧者們沒有辦法一個一個去關心，只好靠著小組同工分頭去關懷。或是教會提供一些材料，讓信徒們學習每日與主同行，或是讓家長自己在家使用兒童主日學材料教導孩童。

為何不乾脆放任眾人“往四面鄉村裡去，自己買什麼吃”？如今，網絡上比電視更便利，它不受時空的限制，什麼材料都有。筆者聽說，有人主日可以聽四五篇講道；也有很多人不固定參加本教會主日敬拜，或是自由地轉台。

 

• 你們給他們吃罷！（《可》6： 37）

耶穌的回答很直接：你們給他們吃罷！門徒們一聽全矇了，那得多少錢才夠啊？二十兩銀子的原文是“二百個得拿利”，當時一個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資是一個得拿利，所以需要工作大半年才能賺得；門徒這話的意思是說，要餵飽這許多人，花費過於龐大。更何況荒郊野外的，哪裡去買餅呢？那個年代又沒有Costco（編註：美國最大的連鎖會員制倉儲量販店）。

“耶穌舉目看見許多人來，就對腓力說：‘我們從哪裡買餅叫這些人吃呢？’（他說這話是要試驗腓力；他自己原知道要怎樣行。）腓力回答說：‘就是二十兩銀子的餅，叫他們各人吃一點也是不夠的。’”（《約》6：5-7）

這裡透露了那門徒的名字，請大家吃一頓晚餐，要花掉大半年的工資，耶穌當然知道門徒的猶豫，更何況管錢的是猶大，他怎麼會捨得花這個錢呢？門徒群體其實大多是窮人，省吃儉用慣了，很多人跟隨耶穌的動機，也是期望革命成功以後升官發財，如果是我們，會不會花這筆錢呢？讓我們繼續讀下去。

 

• 你們有多少餅？（參《可》6: 38-44）

接下來記載的就是著名的五餅二魚的神蹟。“有一個門徒，就是西門·彼得的兄弟安得烈，對耶穌說：‘在這裡有一個孩童，帶着五個大麥餅、兩條魚，只是分給這許多人還算什麼呢？’”（《約》6：8-9）這五餅二魚本是一個小孩的晚餐，安得烈也太丟人了，劫貧濟富，自己不肯花錢，還去搶小朋友的食物？這裡的記載其實是要表現出極大的反差。

1.需要量與有限資源的對比。

奇蹟果然發生了。“耶穌拿著這五個餅，兩條魚，望著天祝福，擘開餅，遞給門徒，擺在眾人面前，也把那兩條魚分給眾人。”祂的手好像聚寶盆，不斷地擘出餅和魚，他們都吃，並且吃飽了。門徒就把碎餅碎魚收拾起來，裝滿了12個籃子。吃餅的男人共有五千。有人說加上婦女和小孩，可能人數更多。

這麼龐大的需要量，只有五餅二魚這麼有限的資源，卻在主耶穌的手中成就了神蹟。這就見證了耶穌是主，祂不是變魔術，而是像當年在曠野降嗎哪的神蹟一樣，也正如《約翰福音》6章35節，耶穌說：“我就是生命的糧。到我這裡來的，必定不餓；信我的，永遠不渴。”我們在主耶穌身上，看到的是祂的憐憫，祂眼中這些沒有牧人的羊，就是今天在新冠疫情與種族歧視下的弱勢族群。

當我們還有工作與收入，還能居家隔離，還買得到口罩，我們就是屬於美國社會的前面50%，可能我們對於貧窮的困境不會感同身受。當我們能與上流社會的朋友們平起平坐，用流利的英語交談，在像樣的餐館用餐，我們就無法體會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白人警察跪在脖子上的屈辱與痛苦。

但是耶穌能夠，因為祂也曾經身無寸縷，被掛在十字架上。祂是以自己的血肉，作為我們的生命之糧。有誰飢餓，祂不飢餓？有誰貧窮，祂不貧窮？有誰比祂多受歧視？有誰像祂無辜受害？面對這麼龐大的需要量，主耶穌把自己給了我們。

2.猶豫與全然擺上的對比。

當耶穌說：你們有多少餅，可以去看看。門徒的反應讓人驚訝，老實說，我不相信他們自己絲毫沒有準備，或許要叫眾人散開，目的是自己也趕快往四面鄉村裡去，自己買什麼吃。門徒明明有錢，卻不像這個孩童，願意全然擺上。小孩子的五餅二魚和窮寡婦的兩個小錢，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耶穌問我們：你們有多少餅？我們會怎麼回答？有一件事情，華人社會與其他族群不同，那就是過度注重安全感。省吃儉用不是因為我們不富足，而是未雨綢繆，希望退休後還有錢可以花，希望下一代不要過苦日子，所以我們才會囤積衛生紙，甚至去買一年份的戰備儲糧，我知道也有人開始練習槍法，都是怕一但疫情失控或是抗議變成動亂的時候可以自保。

我們的即時反應，都是請叫眾人散開，各家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不是耶穌要的，耶穌說：你們給他們吃罷。不是明哲保身，隔岸觀火，好像社會上發生的事情都與我們不相干。我常常覺得居家隔離令對華人來說沒有太大差別，因為很多人跟鄰居也老死不相往來。

當耶穌問我們：你們有多少餅？我們是像門徒猶豫了，還是像這個孩童的全然擺上？五餅二魚就夠了，在主耶穌的手中可以餵飽五千人。“耶穌吩咐他們，叫眾人一幫一幫的坐在青草地上。眾人就一排一排的坐下，有一百一排的，有五十一排的。”（《可》6：39-40）我們可以組織起來，在個人鄰近的社區關懷有需要的人。“他們都吃，並且吃飽了。門徒就把碎餅碎魚收拾起來，裝滿了十二個籃子。”（《可》6：42-43）這12籃的盈餘，見證了主耶穌的恩典是豐盛有餘的，不僅僅夠用，而且是超過所求所想地供應。

 

結語

真正令人懼怕的不是蕭條，而是我們缺乏面對蕭條的勇氣。有人說在後疫情時代，世界將會進入一種新常態，XQ將會取代IQ與EQ，成為找工作和求生存最重要的商數。IQ是智商，EQ是情商，而XQ則是應變商數。隨機應變、隨遇而安。我覺得XQ其實是基督商數，有主在我船上，我就不怕風浪，有主在我心中，我就不怕蕭條。主耶穌是生命之糧，為我們捨身流血，我們的生命是否也願意像五餅二魚一樣獻上，被祝福、被擘開、被遞給有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