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能够读好圣经?(四之四) ──解经与文学(陆尊恩)

陆尊恩

本文原刊于《举目》24期

u=1079077728,202785812&fm=24&gp=0       在前三期的《举目》,我们介绍了三个正统解经的精神:第 一,正统解经坚信圣经是神的话,需要我们以敬拜的态度来研读。第二,正统解经追求回归圣经作者的原意,以圣经本身作为解经的最高权威。第三,正统解经的最 后目标,是更新我们的世界观,指导我们实现基督徒的文化使命。最后,在这一期的《举目》,我们要介绍正统如何理解文学在圣经中的角色,以及如何运用“文学 性的解释法”(literary approach)掌握圣经的信息。

神说话也重视修辞

        神启示圣经,是透过人类的语言来启示自己。当神启示圣经的时候,并不是重新创造一种语言,而是继承人类语言的一切特质来启示自己。在圣经中,不论是叙事、诗歌、先知书还是论文,处处可见精心堆砌的文学巧思。

        我们不需要惊讶,圣经本身也是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例如在《以西结书》第7章,这一篇严峻的审判信息中,处处充满收割季节的文学意象(imagery)。神 说:“结局到了!结局到了地的四境。现在你的结局已经临到,我必使我的怒气归与你,也必按你的行为审判你。”(《结》7:2-3)神说话的对象,从文学的 用法来说,是对地说话,不是对人;这样的用法,凸显神与以色列之间关系的破裂,到一个程度,神只对地说话。这里所谓的“结局”,是指著农作物的生长已经来 到最后一个阶段。正如第10节,“看哪!看哪!日子快到了,所定的灾已经发出!杖已经开花,骄傲已经发芽。”神的意思是,这个地上已经满了罪恶,好像玉米 田里已经开满了花,谷物成熟的时刻即将到来,收割(审判)的时候就在不远了。

        试想,神说话为何要注重文学修辞呢?神为何不直接简单地说: 我的审判即将来到!然而,神使用了有关收割季节的暗喻、象征、对比、情境主题(motif)与意象,诉诸我们的情感与心灵,引导我们整个全人融入在启示的 信息之中。我们越是默想这段信息的修辞,越能感受到整个文学铺陈所呈现的细腻、美感与爆发力。神不是单单地宣告审判的来到,神还要将审判的必然性、迫切性 与危机感深深地烙印在我们的心中。

文学的语言是动态的

        文学的语言是动态的 (dynamic),也就是说,要从整个上下文来传达丰富的意义,意义又可以同时有好几种不同的层次。然而,现代哲学与语言学的发展,对于文学语言的特性 却经常抱持负面的看法,以为文学的语言是不精准的、难以用固定的方式解读、又经常对事实加以修饰或扭曲。哲学家们所信赖的,是机械化的语言 (mechanic),像是数学与逻辑,一次只能传达一个固定的意义。过去受到推崇的文学语言,如今反而被视为一种沟通的障碍。但神启示圣经,并不是用机 械化的语言,而是用动态的语言,意义总是在上下文中展现,甚至单字的意义可以在同一个段落中改变。

        例如《罗马书》7:20,保罗说:“若 我去做所不愿意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乃是住在我里头的罪做的。”这里出现主词的混淆,因为一句话里有三个“我”,似乎意义都不相同。第一个“我”犯罪,第 二个“我”又没有犯罪,罪又住在第三个“我”里面。究竟这里的“我”是谁?是有一个我,还是有钗h个我?这个解经的难题无法从字源、文法或语法来解决,而 是必须诉诸整个上下文。

        如果我们将整个《罗马书》第6至第8章放在一起读,我们会发现保罗在处理的,并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在阐述基督到来之前,律法与罪的关系,还有基督到来之后,圣灵的工作如何解决罪的问题。保罗所说的“我”,并不是好几个互相冲突的“我”,是同一个“我”,但是在律 法下与在圣灵里经历了不同的变化。

        第8章第1节,说到这个“我”在基督里被圣灵释放了,第9节与第10节又说,如今基督借着圣灵住在这个 “我”里面。可见不是有两个“我”,而是同一个我,原来只有罪住在里面,但如今神的灵也住在这个“我”里面,这个旧的“我”就被释放了,成为一个属神的 “我”,开始一个靠着圣灵治死老我的生活(参《罗》8:13)。

        试想,神用一种动态的语言来解释这样的真理,难道不比机械化的语言更贴 切、更深入,也更充满力量吗?“我”的意义虽然有三个层次,但都指向同一个我,正在经历一个更新、变化与挣扎的过程,这难道不是更清晰地表达出基督徒生活 的真相吗?这样说来,神用动态的语言来启示真理,不但不会使真理混淆,反而更清晰地阐述了真理。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们是否能够耐心地、细腻地,从整个上下 文来理解经文的意义。

神用文学使信息的重点更明确

        圣经中充满文学的特质,这是神的智慧,使启示的信息更清晰,重点也更明确。文学修饰最细腻的地方,也就是整段圣经最重要的信息所在。过去钗h被认为是矛盾、不连贯的经文,被解经家认为是拼凑剪辑的痕迹,现在因着文学结构的发现,证明其实是精心雕琢、一气呵成的作品。

       例如《马可福音》6:7-44,出现一个巧妙的暗喻(metaphor):耶稣差派门徒出去传道,吩咐他们只要带杖,其余什么都不要带,彷佛羊群的主人差遣 一群牧羊人拿着杖出去牧羊。叙事的语锋一转,记载希律王如何愚昧地处死了施洗约翰。随后讲到受差遣的门徒回来了,吸引了五千人在旷野追随耶稣,“他们如同 羊没有牧人一样”。在这里,牧羊人是君王的暗喻,羊群是百姓的暗喻。

        我们如果掌握到这个暗喻的意义,就不会奇怪为何故事中间要安插一段希律王的故事。马可的用意是想要告诉我们,耶稣才是百姓真正的牧人,那位天国的君王,在旷野喂饱了五千只羊,但希律却不过是一个昏庸的掌权者。

文学性与历史性并不冲突

        过去的解经,只重视如何还原历史的真相,因此致力于调和圣经历史之间的细腻差异。但文学性的解释法,却更关注我们如何能够透过圣经中的文学情境,去理解作者在这段历史中所透露的独特信息。

       例如《马可福音》6:45-52与《马太福音》14:22-33对耶稣履海神迹的记载,似乎有钗h不相合之处。首先,马太说耶稣履海的神迹之后,门徒都拜, 说“你真是神的儿子了!”马可却说,“他们不明白……心里还是愚顽。”第二,马太把故事的高潮放在彼得在水面上沉下去,耶稣将他救起来,马可却忽略了这一 整段的情节。第三,在马太的笔下,耶稣上船之后,海上的风就止住了,这件事似乎与门徒敬拜耶稣有直接的关系。但在马可的笔下,风止住却没有多大的意义。

        透过马太笔下所勾勒的文学情境,我们看见一位带着荣耀的君王耶稣,乘着风而来,在海上行走,又在海上施行拯救。虽然暂时离开他们,却要按著所应 涨A一次回 到船上。这好像一出君王归来时荣耀的行进曲,这风迎接着君王的来到,然后风在君王莅临之时就止息了。对马太的读者而言,这风又成为苦难的暗喻,教会就是那 艘船,在苦难中摇荡,迫切地等候基督的再来。这样,马太所呈现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个历史,而是一篇关于末世盼望的信息。

        这样,有人问,文学是否扭曲了历史?正统从文学性的解释法来看这个问题,认为耶稣履海的历史是可靠的,但神却在启示的过程中,赋予这段历史两种不同的意义;好像两个画家画同一个夕阳,却作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作品。

        更进一步说,我们永远无法再看到同一个夕阳,我们只有画家留给我们两幅不同的画。因为,没有人可以复制一个完全没有经过诠释的历史,所有的历史记录都经过筛 选与剪辑的过程。神赐给我们一个被诠释过的历史,透过不同的文学情境来呈现,这也是神无误的启示。神赐给我们两个不同的历史记录,同时也就赐给了我们两种 不同的信息。

       越来越多正统的解经家,对文学性的解释表示欢迎。因为正统坚信圣经是神的启示,圣经的文本(text)就是圣经权威的所在, 而圣经中的文学,正是圣经文本中的重要元素,我们读经的时候,一样要用一颗虔诚敬畏的态度去细细咀嚼,用一个敏锐的心灵去深深体会圣经文学的奥妙。(全系 列完)

作者为美国费城韦敏斯特神学院道学硕士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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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omments

  1. 敬启者您好

    谢谢您提供如此精辟的解经文章.有一事请问:文章出现一些怪字,是否有何意义?

    谢谢您的处理.20160319

    • 谢谢来信提醒。经检查没有看到什么怪字,可否具体提出。或是您的页面阅读器需要调整成 Unicode,而不是 Bi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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