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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相连到天边(刘佳)

刘佳本文原刊于《举目》22期

忆梦话年少

        我常跟外子说:“德国路,虎山行。”但是,我们还是踏上了这条路!

        说起我和外子两人与德国之间的这段姻缘,恐怕要从十多年前追溯起。十年多前,我和外子根本毫不相识。他当时是某大学法律系的学生,学习德文,渴望将来有机会踏上德国这块在大陆法理论上执牛耳地位的邦域取经。不过,他日后基于语言的考量,仍旧选择到美国去做法律学位的进修。

        对观当时的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在廿岁的那年,我接受了耶稣做个人的救主,并在一年后领受呼召,将自己奉献给上帝。当时灵命尚幼嫩的我,对普世宣教工作已有一份特别的关切;在历经数次跪在世界地图上迫切祷告后,“德国”这两个字进入我的心中。我十分地诧异,因为我一直觉得德国是基督教国家,不需要再对 它进行宣教。这项先入为主的观念,随着我之后在中华福音神学院受装备、并更多涉猎宣教资讯的缘故而改观。

        再说到我的外子。他在美国读书那段时间,遇到了一群美好生命见证的基督徒。身为第四代基督徒,渴慕信仰更新的他,在异乡经历了灵命的震荡。于是在拿到法学硕士后,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返台就读华神。我们两位对德国曾有特殊情感的人,在上帝奇妙的带领下,于焉翩然聚首。

        婚后,我们仍各自在所属的事奉岗位服事。外子个性较羞赧,不擅于面对群众作言辞表达。在几次祷告寻求后,决定投入基督教文字事奉,担任选书、译书、编辑属灵 书籍的工作,并偶赴美国学习最新的出版概念与潮流。而我则稳定地在台北天母感恩堂事奉。该教会十分重视宣教和圣经教育工作,我在此事奉四年,如鱼得水。这 四年来,我也固定在周五晚上分出时间到华神教延伸制课程,也曾利用周一休假日到关渡基督书院教宗教课。对我而言,在台湾的事奉已十分稳定,远赴德国一事对 我来说,已是陈年往事。因此,当外子跟我谈及放下台湾的一切,来到德国的时候,我的内心难免挣扎。

拾梦路寂寥

        外子是个读书人,他特别喜欢历史,也常跟我谈教会的光景。他一直认为中世纪教会史的腐败和宗教改革的振兴,值得作为今日教会的反省。他虽没有牧会,但因是第 四代基督徒,对教会生态十分熟稔,也偶而藉笔名投稿基督教论坛报或其他报纸,以基督徒观点评论社会事件,表达基督徒对所处环境的关注。然而,他一心悬念再 度负笈海外进修之事。碍于美国昂贵的学费,也因着目前台湾基督教神学院几乎是英、美派的天下,他一直冀望能将欧陆在中世纪的属灵资产带回台湾。于是在几经 商讨和祷告后,我们决定付诸实践,踏上欧陆。

        由于近代自由派神学的发展,以及圣经批判学的源流皆导源于德国,以致当外子将留学德国的想法告诉家人时,立即遭到他们强烈的反对。他们一方面担心外子被洗脑成无神论,又听到许多在这儿读了许多年书,却拿不到学位的传闻,怕外子也跳入这个泥淖。

        我和外子在台湾可以运用的赴德攻读神学资讯原本就有限,加上家人消极悲观的言语,让我俩进退维谷。当时除了上帝之外,最激励我们的莫过于那群挥泪送别我们,却为我们祝福的教会弟兄姐妹们。

        由于外子完成的神学学位仅是“道学硕士”,而按照德国大学的章程,若想攻读神学博士的话,必须先再攻读一个中间学位,就是“神学硕士”。因着这样,外子实在 对自己能否在德国直攻博士学位一点都没把握。于是,我们便选择报名波恩(Bonn)的歌德学院语文班,想一边申请大学部,重新从硕士读起。虽然时间较长, 但我们可以选择一边读书,一边事奉。

        然而,几位家人向我们提出劝诫或最后通牒,婆婆甚至要求外子直接申请博士班,并且最好能用英文写论 文,这两个条件若不符合,就回台湾。因为婆婆认定,上帝若没给这两个印証,就代表祂关掉德国之门。结果,从大学部读起的计划,在出发赴德之前的三天临时改 成直接挑战“博士班”的越级任务。

        就这样,我们两人带着无比的重担,在2003年8月31日踏上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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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梦历艰辛        提到波恩的歌德学院,台湾的国科会每年送两梯次的公费生到这儿进修一年。外子就在所上的语言班中,结识了一位台大法律系博士班的公费生。这个朋友适时的提醒 外子赶紧进行博士班的申请手续,以及应该注意的相关细节。于是,在我们来德国才迈入第二个月,外子就斗胆用尚不练达的德文写了申请文件,在委请语文学校的 老师修改后,很快的将它们寄出。当时外子最中意的是德东杜林根省的耶那(Jena)大学,因为那儿有位研究吻合他兴趣领域的教授。不可思议的是,这位教授 没有质疑外子的学习资历,非常迅速地给了回应,约我们12月10日碰面。

        当天,我们带着兴奋又期待的心,清晨6点从波恩搭车,辗转抵赴耶那。会晤的结果令我们十分沮丧,因为教授要求外子要考希伯来文、希腊文、德文和拉丁文四科语文考(亦即DSH, Graecum, Hebraecum, Latinum),并指定他阅读拉丁文原典,撰写十多页的论文纲要,然后呈交博士委员会审核,“听候发落”。

        我和外子都曾修过希伯来文 和希腊文各一年,两人的成绩都是九十几分,但我们知道,一年的学习不过是皮毛,加上又已荒废数年,若想很快通过这几门圣经语文的考试,简直难如登天,更何 况该教授还要求外子必须另外通过德文及拉丁文的考试。外子估计,他纵使通过耶那大学博士委员会的审核,四种语文考(其中三种是专业的语言认证考)最起码也 要耗掉他三年的时间。

        当天千里迢迢地又回到波恩后,外子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准备闭关撰写十几页的论文纲要。无论如何,我们仍为耶那之行感恩,并且在波恩查经班举办岁末感恩见証,谢谢上帝曾为外子开了这扇门。

        但惊奇的事发生了。原本外子无心插柳的法兰克福大学,竟然在12月13日寄来了回音。外子在寄出博士班申请前,曾详细查阅资料,判断法兰克福大学并无他中意的指导教授人选。但他之后却为何又寄出申请书呢?我们只能说那是一个无心之举。

        回想起来,外子想因法兰克福离波恩不算太远,就将原本作为备胎的文件寄出。我们收到这份回应函时,简直喜出望外,因为他们邀请外子加入一个国际博士生的计 划。但是,他们也要求外子必须先提出论文纲要,再由博士委员会开会决定是否接纳。外子按来信上网查询,才知这个博士生计划网罗了基督教、天主教神学院以及 哲学系三方面的师资,并且每个博士生各有两位指导教授,学习资源相当的好。

        外子用40天的时间写完这份论文纲要,先前耶那大学那位教授所订下的严谨书面格式,正好帮助外子知道要如何铺陈一篇纲要式的论文。巧的是,他也从12月中旬起,误打误撞地找进了基督教、天主教神学及哲学系图书馆。其 中,天主教神学图书馆有一个少为人知,但设备优良的网络资讯室。

        外子在那儿得以尽情运用其中的英、德文图书资源,并各从天主教徒和基督徒馆员那儿,得到宝贵的资料协寻。然而,在撰文的过程中,外子也曾一度限入瓶颈,笔墨枯干。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祷告,然后继续坚持下去。

        2004年1月20日,外子将论文纲要寄出。我们两人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只将这份资料寄到法兰克福大学,而舍弃到耶那大学就读的想法,因我们觉得法兰克福在语言考试上的要求较不耗时。

        按照法兰克福大学先前的来信,他们将在1月28日召开博士委员会,并随即告知审核结果。我们带着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在烦扰的思虑中力求祷告交托,并把精神移转到关心波恩查经班的成员身上。

        转瞬,一个礼拜接一个礼拜过去,一月结束,二月也过完,时序迈入了三月,波昂突然下了一场晚雪,我们的心情也如同那场冰冷的氛围一样,因为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的回音。我们的语言班在那时已结束,两人的签证也快到期。

        当时我们来德已近七个月,对德国神学教育环境的运作模式已算有个概念,因此我们知道,若入学法兰克福大学落空了,则接下来的重复等待,及寻找合适的教授,都 只是陷入不确定的循环(撇开特定的指导教授不谈,法兰克福基督教神学系是全德唯一一间明确在探索外子所研究特殊领域的基督教学院)。也因此,若法兰克福去 不成,在德国穷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当时的心情,已从原先的希望、失望、转回希望,来到濒临绝望的边缘。我们不觉思想,自己是否过于浪 漫天真,竟异想天开,想在缺乏中间学位的前提下,敲开德国博士班这扇艰难之门。当然,负面的声音从头至尾都没有断绝过,我们甚至在那时也开始怀疑,是否自 己当初听错上帝的声音,无知地踏上德国之路。

圆梦仗主恩

        3月底,我和外子已打算整理受挫的心绪,收拾书包回台湾。我们感到生命仿佛经历极大的破碎,但灵里面也在与上帝数度的摔跤中,更深学习赞美与感恩、顺服与静默!

        额外一提,外子2月27日礼貌性地去信询问法兰克福大学,希望明了博士委员会的想法。回信的秘书以一句:“会是开了,结果还不知道”作回应。过了一个月,仍 无下闻,至此我与外子心里相信申请已被拒绝无疑,只是校方循德国办事风格,所以回信会较慢。外子想让心里的煎熬早日落幕,便最后一次发信,对象是负责审核 的教授。岂知教授收信后十分诧异,马上请秘书在3月24日回复表示,博士委员会早在2月11日就已接受外子的申请。之后,他私下向外子致歉表示,是秘书误 了事。

        早先我们就曾听闻有些秘书会误事的说法,只是没想到事情竟发生在我们身上。但我们仍喜极而泣,因为娴熟英文的外子,被允许用英文撰 写博士论文,并得以用英文与教授做讨论,这无异缩短了他求学的年限。更重要的是,婆婆要求外子以顺利申请到博士班,以及用英文写论文的两个印証,上帝都赐 下了。

        当然,我们为了履梦,走过流泪谷的心路历程尚未完尽。因着系方秘书的误事,使我们错过申请学生宿舍的期限。结果,我们不得不在紧迫 的时间当中,两次南下法兰克福寻找住屋。置身在陌生的大都会中,两次的寻屋之旅使我们身体疲惫不堪,并且也亲尝城市中复杂的人情冷暖,其中一次我们还遭骗 局。经多方周旋,我们清楚获得“打官司解决”的回音。霎时间,数月来的点滴苦楚浮上心头,我的心中难过不已。

        感谢上帝的是,虽然四月底波 恩的房租到期,我们在不得不迁出,凭信心拎着大包小包来到法兰克福时,获得了法兰克福华人教会的一些弟兄姐妹们殷勤的款待,并提供我们暂时栖身之处。波恩 查经班和台湾的弟兄姐妹也纷纷关心我们,迫切为我们代祷。终于,在5月1日当天,我们顺利的搬进一幢座落在森林附近的温馨小窝,其一切的环境和设备远超过我们所求所想。

        有次在搭车往汉诺威(Hannover)讲道的路上,我接到一位台湾的姐妹发来的手机短信,上面引述著《以赛亚书》58章 11节的话:“耶和华必常常引导你,在干旱之地使你的心灵饱足,使你的骨头坚强有力;你必像有水源浇灌的园子,又像水流不绝的泉源。”我的心不觉莞尔,因 为这经文正是我在2003年10月所发代祷信中引用的经文。对我而言,这段经文成了我和外子过去九个月来的真实经历。我知道我们在德国履梦的岁月才正开 始,但我知道“梦梦相连到天边”,这场信心之旅的彼端是上帝。多年来锁在记忆里的德国之梦,其实就是一场牵引我们唯靠恩典的旅程!

作者来自台湾,曾在台北天母感恩堂全职事奉四年,因夫婿目前在法兰克福大学攻读历史神学博士学位,本人则固定在一些德国及荷兰的华人教会担任教导的事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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