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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死海古卷看聖經(袁偉)

袁偉

本文原刊於《舉目》第5期

古卷內容

      “死海古卷”被稱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考古發現。從聖經的研究角度說,死海古卷使我們對聖經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瞭解,也引發了許多的猜想和爭執。

        廣義上的死海古卷,包括在死海沿岸陸續發現的古洞中所發掘出的文卷。狹義上的死海古卷,則就是我們通常所指的,在死海西北沿岸,昆蘭地區的一條乾涸的河岸旁十一個古洞中所發現的古卷。

        從1947年開始,有近四萬個書卷或書卷的碎片被找到。這些書卷大都儲存在瓦罐中,大部份是以希伯來文寫在羊皮上的,少數用亞蘭文(阿拉米語)寫成。據估 計,古卷的成書時間,從公元前三世紀到公元一世紀不等。古卷經過了兩千年後,大部分都已變成碎片,只有少數的書卷比較完整地保留下來。又經過專家們大約五 十多年的努力,近五百卷書卷部分或全部的復原,其中保存最完整的是《以賽亞書》。

        古卷的內容也豐富多彩,主要分三大類。首先,古卷中近一百卷的書卷,是舊約聖經經卷。除了《以斯帖記》外,舊約聖經的每一卷書都出現了,而且許多卷多次出現(見註1,附表);其次,古卷包括了許多聖經注釋,聖經評論,解經書,次經和偽經;最後,還包括了非聖經文獻。

        在非聖經文獻中,有很大一部份是關於世界末日的預言書,以及神毀滅邪惡勢力,彌賽亞再來時的公義國度的著述。

        古卷還包括許多主題和体裁,有聖樂、書評、智慧書、律法書、偽經,甚至建築草圖與藏寶書。從古卷的內容中,大部份學者認為其原收藏者,是當時附近昆蘭社區 (Khirbet Qumran)的隱士派的猶太人。公元70年,如日中天的羅馬帝國佔領了耶路撒冷,放火燒毀了猶太的聖殿。在這種背景下,當時住在附近昆蘭社區的隱士派的 猶太人,可能由於攜帶不便,或為了避免珍貴書卷的毀壞或遺失,將他們一大部分珍貴的藏書,收藏入洞穴,以便保留。

共同時代

        古卷寫成的時代被稱為“共同時代”(Common Era)。“共同”指的是在這個時代中,現代的拉比式的猶太教與基督教同時形成,並傳播、影響了整個的西方,也對世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當時的猶太社會主要分成三種教派,撒都該人(Sadducees),法利賽人(Pharisees),隱士派人(Essenes)又稱愛色尼人。

        撒都該人大部份是當時的統治階層和特權等級的人,在信仰上,只相信舊約聖經中的前五部書(摩西五經),為神話語的絕對權威,並把聖殿作為買賣交易的場所。

        法利賽人是人數最多的,在新約聖經中他們是反面人物,但當時是最受歡迎的教派。在信仰上,不但接受包括摩西五經的舊約經典,還強調由許多歷代的拉比對律法的解釋(Oral Law)。

        隱士派人在當時為數不多,主要強調生活上的聖潔,住在一起,凡物共有。由於對撒都該人不滿而選擇住在離開城市的郊外,因此被稱為隱士。

        在死海古卷之前,我們所擁有的最早的聖經手抄本,是用希伯來文在公元十世紀左右寫成的馬所拉譯本(Masoretic)。馬所拉譯本是從公元六世紀開始,由 專門保存聖經的猶太文士們,在一個近乎苛刻的聖經保存系統下,所抄寫、保留下來的。他們被稱為瑪所拉人,就是傳承者(Massoretes- Transmitters)的意思。

        而另一個有同等重要地位的譯本,是由七十位猶太學者,從希伯來文翻譯、用希臘文寫成的七十士譯本(Septuagint──(LXX))。普遍認為,翻譯者所用的希伯來原稿,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三世紀,也就是在新舊約之間,又稱“沈默時期”的四百年中。

        因為這兩個譯本所抄寫或翻譯的原本是最早的,因此,後來大部份的聖經,都以這兩個譯本為根據。

        而死海古卷成書的時間,則比我們以前所擁有的聖經原著,再提早了近一千年。為我們在歷史的長河中,對那給人類帶來無比影響的共同時代,打開了一個窗口。

完整一卷

        古卷中的《以賽亞書》,是保存最完整的一卷。當我們將其中的文字與馬所拉譯本對比的時候,不得不發出由衷的感歎:在近千年的抄寫保存過程中,聖經傳承者、希伯來學者是何等的忠心、認真和準確。

        引用一位聖經專家的統計:“在《以賽亞書》53章的一百六十六個單詞中,只有十七個字母有問題。其中十個字母是因為拼寫的演變;還有四個字母是由於連接詞的 樣式的變動,不影響意思;最後三個字母組成了‘光’這個詞,在第十一節加入,但對整句話的意義影響不大,並且,這個詞在七十士譯本和另一個洞穴中發現的 《以賽亞》古卷相印證。總的來說,在近一千年的抄寫中,在共有一百六十六個單詞的一章文卷中,只有一個詞(三個字母)有爭議,但這個詞不影響句子的意 義。”(註2)

        據估計,昆蘭(Qumran)的《以賽亞》古卷,與我們現有的希伯來文聖經,在一對一的單詞比較上,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準確性。剩下的百分之五,主要是因為筆誤或拼寫的演變。

舊約釋疑

         古卷的發現,幫助我們瞭解了一些以前經文上的難點。在聖經的《撒母耳記上》11章,亞捫王拿轄來到以色列邊境,對著基列雅比城安營。亞捫王拿轄的要求十分苛 刻,不但要求以色列人做亞捫人的奴僕,而且要剜出所有男人的右眼,以此凌辱以色列人。於是雅比的長老求拿轄寬容七日,並同時去以色列尋求幫助。掃羅因此帶 領以色列人與亞捫人爭戰,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掃羅也從此成為以色列人的第一個王。

        可是從上下文來看,我們無法知道,為什麼亞捫王拿轄會突然攻擊當時與掃羅結盟的基列雅比,這是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因為基列雅比位處於離亞捫國境北部相當遠的地方。更有意思的是,拿轄的進攻不但帶來了他自己 的慘敗,更成為掃羅的繼承人大衛以後聯合所有以色列人力量的催化劑,大衛帶領以色列人建立了自己的王國,使亞捫成為附屬國。在以色列人與亞捫人的歷史中, 這次攻城是一個轉捩點。

        在公元一世紀版本的死海古卷的《撒母耳記》中,有這樣一段記載:拿轄,亞捫人的王,極度欺壓迦得人和呂便(和合本 作流便)人。他把(流便人)他們所有(男)人的右眼挖出,給猶太人帶來恐慌和懼怕。除了從阿而門(Armon)逃出,進入基列雅比的七千以色列人,在約但 河以外的色列人沒有一個右眼不被挖出來的。

         從上面的經文,我們可以看出拿轄攻擊基列雅比的動機和藉口,是因為該城中收留了從他手中逃脫的 “財產”。他堅持要將所有以色列人男人的右眼挖出,是因為在當時,挖右眼是亞捫人對反叛者的刑罰,而“窩藏罪犯”者與罪犯所受的刑罰相等──這些細節,已 在猶太歷史學家約瑟佛斯(註3)的著述中,得到完全的証實。可見這段文字,有幫助讀者瞭解歷史背景以理解下文的作用。而這一段經文對亞捫王拿轄的介紹,與 整卷書中對其他人物的介紹方式極其吻合,就是先寫人名,然後介紹他的稱號,沒有什麼人為的詮釋的痕跡,頗符合該書的一貫筆法。

        因此,聖經學者推測,這一段經文是因後人抄寫的時候遺漏的。新的NRSV版的聖經,已將這段經文收入。

        古卷的發現,也解決了許多以前學術界,在聖經經文上的爭議。比如在《詩篇》22章16節中,大部分聖經譯者選用七十士譯本的翻譯,“他們扎了我的手和腳”。 但從馬所拉譯本的直譯是,“我的手和腳像獅子一樣”。在1999年7月發表的有關死海古卷的文章中,福林特博士,死海古卷學院的負責人,向我們證實了從死 海古卷中可知,“扎了”的翻譯的確更接近原文。推翻了“‘扎了’是基督教為了宣揚教義而誤譯”的說法。

新約解難

         死海古卷還幫助我們回答了許多新約經文上的爭議。在《馬太福音》11章4-6節中,當施洗約翰差遣他的門徒去問耶穌是不是那彌賽亞的時候,耶穌的回答看起來好像 引用了《以賽亞書》28章和61章的文字,就是“瞎子看見,瘸子行走,長大痲瘋的潔淨,聾子聽見,死人復活,窮人有福音傳給他們”。這其中,“死人復活” 這幾個字,在舊約經卷中並沒有出現。

        但在死海古卷中的一卷《以賽亞書》中,這句話卻確實出現了。更重要的是,在古卷中這段話的上下文,就 是在形容當彌賽亞來到的時候,他所行的奇異作為,以及關於全地都要服從祂的情景。這段經文證明了耶穌雖然沒有直說“我就是”,但他的回答所引用的經文,在 告訴施洗約翰和他的門徒,“是的,我就是那彌賽亞”。

        死海古卷讓我們更加清楚地瞭解新約聖經中的福音書。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約翰福音》被認為是受了希臘文化的影響,導致其與其他福音書相比,缺乏希伯來文化的思想與表達。

        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約翰多次用對比光與黑暗的方式,談神的完全與人的罪同在人裡頭。比如第一章4,5節中,當約翰談到神是那生命的時候,說道:“這生 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裏,黑暗卻不接受光。”這種寫作的手法,在以往發現的希伯來文獻中未出現過,卻普遍見於同時代的希臘文獻中。

         令人驚訝的是,在死海古卷的希伯來文的宗教書卷中,這種光與黑暗對比的寫法卻比比皆是,尤其是用來形容人的罪與神的聖潔的時候。於是,從昆蘭社區的古卷中,學者們證實了《約翰福音》其實是所有福音書中最猶太化的書卷。

        與此類似,在《路加福音》中,當上帝派天使向馬利亞宣告,有一子會從聖靈而生,要起名叫耶穌的時候,說到“他要為大,稱為至高者的兒子。……至高者的能力要 蔭庇你。因此所要生的聖者,必稱為神的兒子”。在死海古卷發現之前,並沒有任何希伯來文的著述用過,“至高者的兒子”、“神的兒子”這兩個詞。許多學者認 為,這是路加從其他文化中借用來的名詞。

        但是,在古卷的一張碎片上,記載了這樣的一段話:“(X)將要在地面上為大,(王啊,世人都要和 平相處),並服事他,他將被稱為偉大神的兒子,他的名被高舉為神的兒子,他們會稱他為至高者的兒子……”從這裏,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兩個詞從猶太文化中 的遺傳。而這張古卷的碎片的文字是亞蘭文,正是我們認為耶穌與他的門徒所說的語言,而不是希臘文。

        死海古卷更幫我們解決了一些有 關新約聖經的教義方面的爭執。在死海古卷中,發現了這樣一段記述:“律法的工價……被稱為義,因你在神面前所做的,是好的,正確的……”,這段話語同保羅 在《加拉太書》3章6節極有關聯,“正如,亞伯拉罕信神,這就算為他的義”。並堅持“沒有一個人靠著律法在神面前稱義”。

        在死海古卷發現之前,許多學者認為,保羅的這段教導好像是無的放矢,在對空氣打拳──在猶太歷史上,有誰認真地堅持要靠“行律法稱義”呢?為了讓人能信,保羅攻擊了一個 看起來不存在,或不堪一擊的敵人。現在,已沒有人這麼說了。古卷讓我們看到保羅是有的放矢,是在與當時猶太信仰中的一些錯誤論點爭戰。

如此接近

        當然,古卷中也有一些與現今所有的舊約經卷不同的內容。比如,儘管《詩篇》的主要內容,與現今的沒有大的出入,但古卷中有多種的排序,而且,古卷還收藏了一 些現在聖經所沒有的詩篇。還有,古卷的《但以理書》有兩個版本,一個版本與我們今天所讀的類似,只在小的地方上,有一些經文的順序不同。而另一個版本,卻 省略了相當的一部份內容。

        但這些都不能讓我們失去對舊約聖經的保存者-─瑪所拉人的敬意。由於他們的努力,我們知道我們今天所讀的這本 “書中之書”,與主耶穌基督在兩千年前所讀的舊約聖經,是如此的接近。在可考證的兩千年中,聖經是如此的被忠實,準確的保存,這是任何其它所謂的啟示文學 和聖典的著作所無法相比的。今天,當我們閱讀並學習這本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文學著作時,不能不懷著感恩的心向我們的神,聖經的終極作者與維護者,獻上深深的 敬拜。

註:
1. 死海古卷的舊約經卷一覽表:
舊約經卷 書卷+書卷碎片
創世紀 18+3
出埃及記 18
利未記 17
民數記 12
申命記 31+3
約書亞記 2
士師記 3
撒母耳記(上下) 4
列王記(上下) 3
以賽亞書 22
詩篇 39+2
十二小先知書 10+1
但以理書
8+1
2.見Josh McDowell的《鐵証待判》。
3.Josephus,公元初的猶太歷史學家,保留下來的著作有猶太戰記,猶太歷史,自傳等四部書。

參考書目:
1. “The War of the Scrolls”, Miller,Kevin D., Christianity Today, 10/06/97.
2. “Why Did the Qumran Community Write in Hebrew”, Weizman, Steve, The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 01/19/99.
3. “Understand The Dead Sea Scrolls”, Edited by Hershel Shanks,Random House.
4. “The New Evidence That Demands A Verdict”, Josh McDowell, Thomas Nelson Publishers .
5. The Ancient Library of Qumran and Modern Scholarship, http://www.ibiblio.org/expo/deadsea.scrolls.exhibit/intro.html

作者生于北京,十八歲來美就學,現在美國北加州硅谷從事電腦工程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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