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爆炸槍擊案顯示了什麼?(臨風)

臨風

本文原刊於《舉目》51期

        7月22日,一向平靜的挪威,遭受到不可思議的恐怖攻擊。首先,首都奧斯陸市中心的挪威政府辦公大樓附近發生爆炸,幾條街外的玻璃都震破。爆炸案發生後不久,又有一個穿著警服的人,在奧斯陸近郊的小島,向參加營會的人開槍。 至截稿,這兩件暴行已造成了76人的死亡。是挪威二戰後最大的傷亡事件。

        案發後,人們第一個猜想是:這是基地組織幹的!結果發現,嫌犯是位金髮碧眼、土生土長的挪威人,32歲,名叫佈雷維克(Anders Behring Breivik)。他並非精神失常,他為這次行動已經準備了9年,並寫下了1500多頁的宣言:《2083:歐洲人的獨立宣言》。

        佈雷維克屬於一個極端右派的組織。這個組織對歐洲日益增多的穆斯林移民極端反感,反對歐洲的“多元文化政策”(multiculturalism),反移民,不惜以“殉道”改變現狀。

        佈雷維克認為,拯救歐洲是他神聖的使命。他估計,2083年,歐洲的穆斯林將超過全歐人口的50%。因此他要以極端行動,喚醒歐洲人起來對抗伊斯蘭教的擴張。他的日記一直寫到行動的那一天:“員警或許會誤解,以為我是個恐怖分子。真好笑!”

       在《2083》中,嫌犯多次引用近年反穆斯林的名著、言論,例如,Bruce Bawer的《當歐洲沉沈睡時,激進的伊斯蘭教徒如何從內部毀滅西方》。這些著作很可能為他提供了理論基礎。他也承認自己是拉登的崇拜者,他要學習拉登的做法,還希望其他白種人向拉登學習。

        媒體上稱他為“原教旨主義的基督徒”,可是我無法想像基督徒會做出這種暴行。雖然他對歐洲的基督教文化背景極感興趣,但在他2011年6月11日的日記裡寫到:

       “今天是我長久以來第一次禱告。我向上帝解釋,除非祂希望看見馬克思主義與伊斯蘭教聯合——如果那樣,伊斯蘭教肯定會接管歐洲,在未來100年之內徹底消滅歐洲基督教的勢力。否則,祂必須確保,保護歐洲基督教勢力的戰士可以得勝。”

       這話能證明他是真正的基督徒?顯然不能!

西歐的“多元文化政策”

        近數十年來,歐洲的“原住民”人口持續下降,歐洲的穆斯林人口卻快速增長。僅此一點,歐洲人已經感受到很大的威脅。況且,歐洲的穆斯林大多數是外來移民,他們自成社區,保留著自己的文化、語言和宗教。

        他們遵守伊斯蘭教法(Sharia)。這個教法指導著穆斯林的生活與信仰,卻常常不符合歐洲的文化、法律、習俗,造成許多矛盾。再加上穆斯林青年常常鬧事 (例如2005年夏天,法國青少年暴動),甚至進行恐怖活動(2005年英倫地下鐵爆炸案,2010年瑞典斯德哥爾摩市中心自殺炸彈案,等等)。

        英國首相卡梅倫說過:“在政府推動的多元文化理念下,我們鼓勵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按照自己的方式過不同的生活,使得他們彼此分開,並且脫離主流。我們並沒有 提供一個社會的願景,讓他們產生歸屬感。我們一直容忍這些隔離的社區採取不同的行為方式,而那些方式是完全與我們的價值觀相衝突的。”

        同樣地,法國總統薩科齊,在討論“多元文化政策”的電視訪問中說:“我的答案肯定是:是的,它(多元文化政策)失敗了。當然,我們都當尊重差異,但是,我們 不要社會中有不同的社區平行共存……你如果來到法國,你就該融入一個共同的社區,就是這個國家所代表的社區。如果你不接受這個條件,你在法國就不受歡 迎。”

        澳大利亞前任總理約翰.霍華德,以及西班牙前任首相何塞.瑪麗亞.阿斯納爾,也都發表過類似講話。

        雖然歐洲各國穆斯林湧入的因素各異,但有一個共同點:穆斯林快速增長;自成隔離社區,奉行伊斯蘭教法,不融入歐洲社會;新移民參政,奪取權力;伊斯蘭極端分子造成社會不安……

        起初,歐洲人以為,可以在“多元文化”中和平共存。但後來發現,祖先留下來的土地逐漸失去了原有的文化特色,代之而起的不僅有阿拉伯語,還有戴著罩袍的婦女,連帶而來的各種對婦女的歧視,以及格格不入的伊斯蘭規矩和價值。

         歐洲人無法認同伊斯蘭的價值,更不希望在自己的土地上變成陌生人。對他們而言,問題不在尊重多樣性,而在認同感——什麼是“歐洲人”?“德國人”、“法國人”這些詞所代表的身分,以及含義到底是什麼?

應該“撕去半部古蘭經”?

        在這種情況下,歐洲社會開始兩極化。“原住民”的極右派,希望尋回昨日的“我”。穆斯林希望有更多話語權,以及政治和經濟的地位。這種對立,在經濟不景氣的時候更為嚴重。

        荷蘭自由黨的領導人威爾德斯,多年來以批評伊斯蘭教出名。他說,如果穆斯林想留在荷蘭, 就應該“撕去半部古蘭經”,因為古蘭經裡有“可怕的東西”。

         他還於2008年發行了一部批評伊斯蘭教的短片“Fitna”(《伊斯蘭內部的戰爭》),把恐怖主義與古蘭經聯繫起來。

        該片引發巨大爭議。英國起先禁止他入境,後來卻態度大轉變,英國上議院更邀請他去主持該影片的放映會(2010年)。威爾德斯在上議院發言時,引用了丘吉爾 早年的話:“伊斯蘭教是個戰鬥性強和強迫人改宗的宗教。世上沒有比它更落後的勢力了……現代歐洲文明,也許會步古羅馬的後塵衰落。”

        這位威爾德斯,是佈雷維克所尊崇的人物。

        2010年10月,德國總理默克爾發表講話:“這個多元文化的做法——所謂只要做鄰居,我們就可以快樂地相處——徹底失敗了!”她還補上一句:“我們感覺自己是聯繫在基督教的價值觀上。那些不接受基督教價值觀的,不能住在這裡。”

        她如此公然反對“多元文化政策”,道出了許多人不敢講的心裡話,震撼了歐洲。

        今年2月,英國和法國的領袖,也分別對這個問題發表了看法。

建不成地上的烏托邦

        德國總理默克爾說,德國是建立在基督教的價值觀上,所以無法與伊斯蘭教相融合。這句話似乎很有道理。然而,如果仔細想想,並非如此。是的,歐洲從前是建立在基督教的價值觀上。但是,今天的歐洲已經不同了。

        西歐是全世界最具“社會主義”特色的地方,人們視“社會福利”為最重要之事——在英國、法國和德國,那些沒有受教育、沒有技能的人,竟然能保證有好的收入和好的福利!國家的經濟政策,一方面用重稅處罰“成功”(上進)的人,一方面獎勵“失敗”(懶惰)的人。

        以挪威為例,受刑人所受到的待遇,可能比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的老百姓還好。根據《世界日報》的報導,佈雷維克可能要住進的哈爾登監獄,裡面的犯人都有自己的私 人牢房,其配備像旅館的標準房,有浴室、平板電視、迷你電冰箱。有些房間還有DVD,甚至能上網。12名犯人共用一個客廳。整座監獄是低矮的磚樓,牆壁上 還裝飾著挪威頂尖藝術家的壁畫。犯人經常和守衛一起吃飯,一起參加體育活動。監獄中有很多娛樂活動,並有音樂工作室。受刑人還可以在“廚房實驗室”學習烹 飪技術。此外,監獄並為受刑人的配偶、親友準備了臥室,供他們過夜。在挪威,最高的刑期只有21年。

        有人說,西歐國家如此重視人,源於基督教。但其實,這更是西方“左派”政治的產物,希望把國家建立成地上的烏托邦,卻過分輕視人性中的罪惡。所以西歐是“性開放”、“言論自由”等最前衛的地方。西歐的社會道德已經淪落,連古羅馬都不如。基督教在人生活中的影響力已經很小。

回到傳統,而非訴諸暴力

        這樣的理念,也造成對不同質移民一向的容忍。我相信絕大多數的穆斯林都是安分守己的,只是眼見西方社會世俗化與享樂主義的傾向如此嚴重,道德上保守的穆斯林 家庭,當然要積極維護民族文化了。這勢必產生衝突——這衝突並非是“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的對立,而主要是“伊斯蘭價值”與“世俗主義價值”之爭。

        此外,數十年來,歐洲“原住民”的人口一直下降,各國的“身分”(國界、貨幣、人種、宗教、文化等)逐漸淡化。鼓勵“多元文化政策”的歐洲,希望逐漸成為大 一統的“大歐洲”。在這個大環境之下,人們原先以為,穆斯林不過是這個大熔爐中的一分子罷了,現在卻驚訝地發現,並非如此。

        所謂“歐洲價值”,越來越世俗化、人本化、“社會福利國家”化、去國家本位化。這個注重“多元文化價值”的歐洲,如果不希望看到“伊斯蘭化”,需要真正考慮一下,自己 的“根”到底是什麼?是的,歐洲人經歷了多次“宗教戰爭”,帶來了許多後遺症。然而正是戰爭,包括上個世紀兩次世界大戰,證明了人類是不可靠的。人類的前 途,還是需要尋求真實的、永恆的信仰和價值。

        歐洲有豐富的文化遺產和宗教傳統,歐洲人只有回到傳統中去,才能找到自己的“身分”與“特色”,而不是訴諸暴力或仇恨。

作者為本刊特約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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