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2.09.21

瑞雪

 

端午節時，我們一家人回婆家。剛進門，婆婆就告訴我們一個不好的消息：二妗（婆婆的弟媳）患了絕症，全身癱瘓，有今兒沒明了。

 

二妗病危

我們決定下午去看望二妗。

平素看病人是上午，但我們顧不上這個規矩了，因為第二天我們得返回托縣。我沒有吃婆婆做的涼糕，去屋裡向主祈求：主啊，求你救我二妗，求你救她！這一次，無論如何，我要向她傳福音！求你除去一切攔阻。求你賜我信心和勇氣！

下午，我們到了二妗家。她的兒女們都在。二妗躺在炕上，有根管子插在她的脖子上。知道我們來了，她和我們說話，但我們聽不清楚，她的眼睛也睜不開。

丈夫想去南房和兩個表弟，兩個表妹夫說話。我本打算再待一會兒，但丈夫用眼神示意要我走。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讓我提耶穌。我趁機對大表妹說：“素清，讓二妗信耶穌吧，讓耶穌救她，就是她走了，最終也會有得救的安息。”

我去了南房聽他們談論二妗的病情，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支煙，屋裡煙霧繚繞。他們說，裝老衣服都準備好了，不抱多大希望了。

我又回到正房，跪在炕沿邊，右手握著二妗的左手，俯下身子對她說：“二妗，你信耶穌吧，求祂救你，你要是願意，就點點頭，我為你禱告。”她一聽這話，眼淚立即流出來，輕輕點了點頭。於是，我為她禱告。

禱告後，我又對她說：“二妗，你要饒恕人，主也饒恕你。”她想說話，但我聽不清她的意思。見她媽媽有些激動，二表妹說：“咱們現在啥也別說了，不要讓我媽受任何刺激了。 ”

這時，丈夫進來了，他瞅了我一眼，知道我在做什麼。

隨後，我們與二妗告別就回公公家了。

 

聖經被撕

回來後，聽二表弟說：“這是啥年代了？還有人迷信宗教。”這話令丈夫感到難堪，他不滿，為妻子迷信宗教而羞恥。

他責備我說：“以後你不要再跟我的親人提你的耶穌，你想說和你的親人說去。莫非你比人家的兒女還親？別人上天堂或下地獄，與你有啥關係？”

丈夫陰沉著臉，不和我說話。我們曾經鬧彆扭不說話，但從未持續整整3天。我有一種黑雲壓頂，暴雨將至的感覺。

第3天晚上，已經12點了，丈夫還沒有睡的意思。我關了燈，躺下，卻睡不著。丈夫走進臥室，開了燈，把書桌上的聖經拿到了客廳，開始撕。

我趕緊把我的筆記本放進抽屜裡。那幾天，我正在寫《雅各的默想》。我還對我姐說：“我就是那個雅各。”她說：“你還羡慕做雅各？雅各遭遇了那麼多的苦難。”

可是他最後得到祝福，也成了多人的祝福！

我沒有阻止他。深更半夜的，我不想驚動熟睡的兒子，不想驚動左鄰右舍。雖然我的身體感到虛弱，我的心卻異常平靜。我把燈熄了，任由他發洩不滿與憤怒。

 

死也要信

撕完書，他回到臥室。對我說，不信的人那麼多，人家不是活的很好？你信的那麼虔誠，又換來了什麼？你想一想，這麼多年，因為你的信仰。我們鬧了多少次彆扭？我們有多少的麻煩？你能不能放棄你的信仰？能不能不信？讓我們過普通人正常人的生活。

我沉默，他如同一個喝醉酒的人，我能和他理論出什麼？

他繼續追問，看來今晚，我必須面對，必須選擇，無法逃避。他能把我怎麼樣？把我暴打一頓？把我殺了？

我最早背會的經文是“天國八福”，這八福裡有一福是我不想要的：“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太》5：10）我不想受逼迫，不想因耶穌的名受辱罵、逼迫、譭謗……我想平安無事地活著，但看來，耶穌是想讓我得這個福了。

我走到丈夫面前，盯著他的眼睛：“我不能放棄我的信仰，我死也要信，或死或活，我都要信耶穌。”說完這話的時候，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丈夫並沒有生氣，我原以為我的話會激怒他，結果他很平靜地，說：“明天早上，把那些東西收拾起來，扔了。”

早上5點鐘，我起來。面對客廳地上一堆撕開的聖經，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主啊，為什麼會這樣？我為我的婚姻等候了12年，為丈夫禱告了12年，為什麼是這樣一個結果？是我做錯了什麼？

我輕輕把紙收拾在一起，放在一個袋子裡。雖然它們殘破不堪，但我怎忍心把它們當垃圾扔了？他撕了3本聖經，1本《荒漠甘泉》。

他手下留情，並沒有把書撕成粉碎，他是從裝訂處撕的。可以看出，他對聖經並不是深惡痛絕。

 

新的一天

我下了樓，外面的空氣真清新，這是一個陽光明媚，鳥語花香的一天，是一個新的開始。

路上有人在散步、有跑步，還有年輕的媽媽領著孩子。八根柱廣場上傳來音樂聲，女人們正在跳廣場舞。他們看起來都是熱愛生活、舒心愜意的人。

他們過的是正常人的生活，我這信耶穌的，過得是非正常人的生活？我這12年的婚姻失敗了嗎？我抬頭望天問自己。

“起初，上帝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上帝的靈運行在水面上。”（《創》1：1-2）看著藍天，我想到聖經開頭的這兩句話。

上帝起初創造的天地，是一個美麗和諧的天地，但那惡者破壞了它。可是，上帝不是又為人預備了一個新天新地嗎？那是一個比伊甸樂園更好的天地，那是一個再也沒有悲哀、哭號、疼痛的世界，那是一個沒有罪惡、沒有死亡、沒有咒詛的天地。

上帝的計劃永遠不會失敗，耶穌在十字架上說的最後一句話，不是“成了”嗎？不論眼前景況怎樣，祂能使空虛、混沌、黑暗，恢復意義，秩序、光明。這樣地思想使我的心不再鬱悶！

那天，是兒子4歲的生日。姐姐和她的女兒也來了，還帶著一個生日蛋糕。

我們和孩子們度過了一個溫馨快樂的中午。除了我和丈夫，沒有人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丈夫開車送姐姐母女倆回家，兒子也跟著去了。

他們走後，我在紙上寫下幾個字：“一本被撕的書”。我的聖經被撕了，許多姊妹的聖經，也被她們的丈夫撕了，我高中一個同學的聖經被她媽媽燒了。他們不僅撕聖經，還用腳踐踏，彷彿與它有深仇大恨。

歷世歷代聖經被無數人仇視毀壞，可它今日依然是一本擁有最多讀者的書，它依然是出版發行量最大、譯文最多的書。

聖經被毀，其中的道永存不廢！

聖經被毀，信仰愈堅！

我突然意識到真正褻瀆聖經，將它踐踏毀壞的，不是我的丈夫，不是那些不信的人，“因為他們所作的，他們不曉得”（《路》23：34）。真正褻瀆聖經的，是那些自稱信上帝的人，是那些手按聖經起誓的人，是那些傳講聖經的人，是那些聽道而不行道的人。

主啊，讓我不要成為踐踏聖經的人，讓我成為活出聖道的人！

 

作者來自大陸，在中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