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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西亞會議1700周年紀念:回顧聖經的成書以及早期基督教的真相(下)2025.06.21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5.06.21

臨風/譯

註:因為翻譯篇幅的緣故,特編輯為上下兩篇文章,敬請閱讀!

尼西亞會議1700周年紀念:回顧聖經的成書以及早期基督教的真相(上)

油管視頻截屏,左上韋斯·赫夫,右上邁克爾·克魯格,左下丹尼爾·華萊士,右下邁克爾·霍頓。

視頻介紹:邁克爾霍頓主持——聖經與早期基督教的真相:韋斯·赫夫、邁克爾·克魯格、丹尼爾·華萊士

神學家邁克爾·斯科特·霍頓 (Michael Scott Horton) 為加州威斯敏斯特神學院系統神學和護教學 梅欽講座教授。這個訪談是他主持的播客“與邁克爾·霍頓一起瞭解你所相信的”系列的最近一期(2025年5月20日)。

霍頓邀請了新約聖經抄本研究權威丹尼爾·華萊士(Daniel Wallace)教授,研究初期基督教專家邁克爾·克魯格(Michael Kruger)教授,以及加拿大的神學博士生,專攻聖經手稿和護教的韋斯·赫夫(Wesley Huff)展開圓桌討論:探討聖經文本批評、新約手稿的可靠性、諾斯替主義、基督的神性、正典以及早期基督教的起源

談話內容(下)

諾斯替福音書是怎麼回事?

克爾·霍頓:我們在流行文化、播客、新聞報導、歷史頻道等各種場合經常聽到,尤其是關於諾斯替派,他們擁有大量福音書。諷刺的是,許多出版這些巨著的學者,他們聲稱早期基督教沒有正典,卻將這些諾斯替福音書作為諾斯替福音書或諾斯替聖經出版,卻不承認新約的地位。請幫我們理清,《猶大福音書》(gospel of Judas)和《馬利亞福音書》(gospel of Mary)等並非從聖經正典中篩選出來的。它們從一開始就不屬於正典。

韋斯·赫夫:是的,克魯格博士在這方面發表了一些非常優秀的研究成果。幾年前的夏天,我有幸前往埃及的幾個關鍵地點,其中最重要的是奧克西林庫斯。我實際上去了奧克西林庫斯,看到了那裡正在進行的一些工作。我還去了拿戈瑪第(Nag Hammadi),並前往“拿戈瑪第經文集”被發現的大約地點,那裡揭示了《多馬福音》(Gospel of Thomas)和《腓力福音》(Gospel of Philip)等文獻。

在我們在“加拿大護教學協會”製作的系列節目中,第一集《我們能相信聖經嗎?》中,我們討論了聖經正典,而這集節目實際上是在拿戈瑪第拍攝的。我們討論了這一發現,然後前往開羅的科普特博物館,查看了《多馬福音》中展出的幾頁原文。隨後,我們前往沙漠中一個名為阿爾-卡斯爾(Al-Qasr)的小村莊,那裡是發現《多馬福音》的貝都因人將手稿帶回原處的地方。據稱,這些手稿曾被扔進一個庭院,部分頁面被山羊吃掉,而拿戈瑪第經文集的其他頁面則被燒毀用來烤麵包,令人遺憾。

但這類發現的意義在於,1945年,一名叫穆罕默德·阿裡(Muhammad Ali)的個人發現了這些手稿。此人很可能不是聽眾所想的那個穆罕默德·阿裡。這位穆罕默德·阿裡與拳擊毫無關聯,他可能更常戴頭巾與山羊為伴,而非在拳擊臺上戴拳擊手套。但此類發現對德國新約研究學者如鮑爾(Walter Bauer)等人提出的理論造成了衝擊。他們認為並不存在單一的“基督教”,而是存在多種“基督教”,如諾斯替派、伊便尼派(Ebionites)和幻影說派(Docetics)等派別,各自爭奪神學話語權。

而我們現在所發現和發展的觀點是,諾斯替派並非一個單一的群體,而是一個傘形組織,其中包含多種不同形式的諾斯替主義。儘管在這些宗教或神學觀念中存在差異,但它們都產生了與多馬、腓力、彼得、馬利亞和猶大等人物相關的文獻——這些名字我們都可以在《聖經》中找到。

但我有時喜歡說,發生的事情是,這些在後來的幾十年或幾個世紀中寫作的群體,正在借用這些人物。這些文本成書於彼得、馬利亞、多馬和猶大早已去世的時代,他們借用這些名字,尤其是耶穌的名字,將其置於自己的神學和思想體系中。我們可以通過多種方式識別這些文本的不可靠性,尤其當我們試圖追溯至一世紀羅馬佔領下的猶太地。

當我們評估《聖經》中的福音書——馬太、馬可、路加和約翰時,我們發現什麼?我們發現他們提到了地點、人物、名字、地點和細節,這些都是如果他們在那個時代那個地方寫作時應該出現的。而當我們評估這些其他文本時,我們實際上在內部證據(如人名、地名、地點)和外部證據(如這些文本首次出現的時間和地點,以及作為書面檔的起源線索)中,都發現它們並非寫於一世紀的猶太地區。它們很可能寫於3世紀或4世紀的埃及。

因此,儘管你可能在《發現頻道》或你常看的流行陰謀論油管頻道的頭條新聞中聽到相反的說法,這些文獻在與實際歷史上的耶穌直接關聯方面缺乏可信度。而唯一具備這種可信度的文獻,正是你會在新約開頭找到的那些,即我們所稱的《馬太福音》、《馬可福音》、《路加福音》和《約翰福音》。

克爾·霍頓:這是一個很好的總結。我認為,所有這些所謂的諾斯替福音書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它們對舊約上帝的反抗,而基督徒則完全接受了舊約。他們還說,事情並非彼得所說的那樣。他們是笑話。亞伯拉罕是笑話。摩西是笑話。與新約中記載的內容完全不同。

此外,如果我沒有記錯,對約翰福音的第一部評論是由一位諾斯替派領袖的追隨者撰寫的。令人驚訝的是,對《約翰福音》的第一部評論並非由正統基督徒撰寫,而是由諾斯替派撰寫,因為他知道它是正統的。因此,沒有基督徒將諾斯替福音視為正統。事實上,他們稱其為異端。但諾斯替派引用了正統經文。這似乎證明了正統先於異端,不是嗎?

克爾·克魯格:絕對正確。韋斯剛才提到的人名是沃爾特·鮑爾,他的影響在這裡是巨大的。人們實際上並不真正認識到他的影響力。當他在1934年在德國出版他的原著《異端與正統在早期基督教中的地位》(Heresy and Orthodoxy in Earliest Christianity)時, 這本書在二戰的混亂中被埋沒。直到1971年被翻譯成英文後,才開始產生影響。

鮑爾的核心論點是,正如韋斯所說,根本沒有“早期基督教”,只有“早期基督教們”,即多個信仰版本在爭奪“原初性”的權利。但鮑爾進一步指出,每個派別都有自己的經典著作,並聲稱這些著作才是正確的。那麼,為什麼今天我們的正典中包含這些特定的著作?因為那個派別贏了。如果另一個派別獲勝,你可能不會閱讀馬太、馬可、路加和約翰的著作,而是閱讀腓力、多馬和彼得的著作。這就是鮑爾觀點的要點,非常後現代。基本上,論點是:沒有哪部福音書比其他福音書更好、更值得稱讚、更真實。我們擁有這一套福音書而非另一套,僅僅是因為歷史的偶然。如果有人擁有另一套福音書,那麼你現在讀的就是另一套。

因此,在現代學術討論中,有一個整個學派主張絕不能說某部福音書比另一部更好、更正確、更正統、更真實。如今,學者們甚至禁止使用“偽經”和“正典”等術語,也不允許使用“異端”和“正統”等概念。所有福音書從定義上來說都是平等的,不應有任何偏見地將一個置於另一個之上。相信與否,這就是我們現代大學和學術界的主流敘事。但這種敘事只有在你不考察歷史資料時才成立。當你開始考察歷史資料時,你會發現,等等,我應該說所有福音書都是相同的,但事實上它們並不相同。

正如你提到的,邁克,那些代表更完整版本的諾斯替主義的福音書顯然源自正統教義,因為它們是2世紀的現象。我們知道諾斯替主義直到2世紀中葉的瓦倫蒂尼安(Valentinian)版本才達到鼎盛。因此,所有證據都表明,實際情況並非如此。確實存在一些福音書似乎早於這一更大運動。當我們問是哪一部時,答案總是相同的:馬太、馬可、路加和約翰,因為人們沒有意識到,即使是世俗學者也認為,它們是唯一一部可追溯至一世紀的福音書。請仔細想想這一點。

克爾·霍頓:是的。有趣的是,鮑爾本人對諾斯替主義也深感著迷。而伊萊恩·佩吉爾斯(Elaine Pagels)以及眾多研究早期基督教和諾斯替主義的當代學者同樣如此。這些學者來自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等頂尖學府,他們基本上都在為諾斯替主義辯護。因此,這並非一種客觀中立的觀點。

克爾·克魯格:這很有趣。我告訴我的學生,我說,我不知道諾斯替主義何時成為學術界的寵兒,但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人們一直有一種感覺,即諾斯替主義才是我們希望獲勝的基督教版本。這是溫暖的版本,是令人嚮往的版本。它是包容的版本。而所謂的正統基督教,即最終占上風的版本,是我們希望沒有獲勝的版本。

問題是,這又是一個精彩的敘事,但它在歷史上並不真實。如果我們回顧歷史,諾斯替主義者並非溫暖、包容和接納的群體。他們實際上非常精英主義,非常排外,並且認為“我們擁有秘密知識,你們沒有”。依納爵教父(Saint Ignatius of Antioch, 67-110AD)多次評論說,諾斯替派以不愛人、對孤兒和寡婦漠不關心而聞名。因此,認為諾斯替主義是基督教本可以成為的偉大宗教的想法,聽起來在現代情境中很美好,因為人們被教導說所有宗教都一樣,但從歷史角度看,它並非如人們所描繪的那樣。

韋斯·赫夫:你知道,這是一個值得指出的事實,克魯格博士,因為我發現,不僅在學術界,而且在流行文化中,人們對諾斯替主義也非常關注。新紀元哲學深深植根於對諾斯替福音、伊便尼派或這些不同群體的關注中。正如你所說,如果你能乘坐時光機回到過去,親眼看到這些人,他們不會是那種與現代新紀元人士相契合的包容性群體。

克爾·霍頓:他們(諾斯替派)根本不想融入他們稱之為“大教會”的主流基督教團體,他們認為那是屬魂的、屬肉體的教會,與他們所追求的屬靈真知完全不同。

韋斯·赫夫:是的,我認為這很有趣。我認為這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我們主觀社會的一種症狀,即像新紀元這樣想要拼湊基督教、伊斯蘭教和佛教的群體,也想要對古代哲學和宗教做同樣的事情。因為如果他們真正尊重這些群體中的任何一個,無論是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印度教, 或是古代諾斯替主義,他們就會意識到這些都是相互排斥的。諾斯替主義中關於知識的秘密性質,無論是通過耶穌傳授的諾斯替福音(儘管有些諾斯替福音彼此矛盾),都不會是那些自稱靈性但不宗教的人真正想與之關聯的東西

克爾·霍頓:這讓我想起我在牛津聽過的一系列講座,主講是一位曾是福音派校園傳道者的教授,但他後來轉向了自由派。每週他都會在講臺上展示一個世界宗教的卞氏圖表,每個宗教被畫在不同的圓圈中。等到他講完,我們大致明白他的意圖,所有重疊的圓圈都位於中心,代表各宗教的神秘核心,這些核心最終彙聚在一起。

他的確在我們中間產生了一種合一的(普世)效果——我們當中有些人來自不同的宗教背景,講座結束後還一起去喝啤酒,討論那種“一個中產階級的白種歐洲人替我們所有人決定我們的宗教‘該是什麼’”的態度是多麼地居高臨下,令人不適。

克爾·克魯格:他說所有這些宗教都是錯的。他基本上的意思是:你們這些——基督教錯在太排他,伊斯蘭教也錯在太排他。讓我來告訴你宗教真正是怎麼回事的。

對,似乎他說的那一套就不是一種排他一樣。

丹尼爾·華萊士:我認為這些諾斯替福音書中有兩點讓我著迷,邁克爾·克魯格在我們討論正典時會詳細闡述。其中一個標準是,正典的書籍必須由使徒或使徒的門徒所寫,這被稱為使徒性(apostolicity)。如此,這些諾斯替福音書立即被排除在外,因為它們並非出自一世紀。

當然,除非你持有非常特殊的觀點,否則很少有人認為《多馬福音》可以追溯到一世紀。但有趣的是,這些福音書為了獲得一定可信度,正如韋斯之前提到的,它們不得不將使徒的名字或一位與耶穌關係密切的知名人物作為作者。

《多馬福音》在《拿戈瑪第經文集》中非常明確地標注為《多馬福音》。然而,我們的原始福音書根本沒有署名。它們都是匿名作品。它們不是《馬太福音》或《馬可福音》等,而是“根據馬太的福音”和“根據馬可的福音”。

只有一部福音書,而不是某個人的福音書。只有一部福音書,一部關於耶穌基督的好消息。馬太、馬可、路加和約翰都是以不同的視角和個人經歷來講述耶穌的故事。路加稍晚一些,當然,但他也是在講述耶穌是誰。因此,這些福音書的抄本數量增加並流行起來,並不是因為這些名字從一開始就與作者的著作相關聯,而是因為我們有早期教會父老們的一致見證。

《馬太福音》由馬太撰寫,並標有馬可等人的名字,儘管我們在這些福音書的原始手稿中並未發現此類聲明。我認為這非常重要,因為它表明那些諾斯替經書內容未被視為正典是因為它們出現得較晚。

羅伯特·W·芬克(Robert W. Funk)幾年前發起的“耶穌研討會”(The Jesus Seminar)出版了一本書,名為《五福音書》(The Five Gospels)。這本書旨在重新構想新約的樣貌。五部福音書中包括《多馬福音》。

鮑勃·芬克是市場行銷的高手,他擅長用通俗語言解釋複雜的學術問題。他做了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他拿了一些木工中用來填補螺絲孔的小木塞——當你在木頭上打了一個比較深的螺絲孔後,為了美觀,通常會在表面蓋上一塊木塞。他就在車庫裡把這些小木塞噴上顏色,有紅的、粉的、灰的和黑的。他把其中一套送給了我,因為我們當時正一起合作修訂《Blass-Debrunner希臘語語法》這本書,合作了好幾年。

這些顏色的含義是這樣的:紅色表示“耶穌確實說過這句話”;粉色表示“他可能說過,至少這個想法可以追溯到他”;灰色表示“他沒說過,不過這個想法也許跟他有點關係”;黑色則表示“這不是耶穌說的”。

有意思的是,儘管他們承認《多馬福音》成書較晚,但《多馬福音》中紅色標注的語句比《約翰福音》還多。因為他們說:“你看它有多早”,可《約翰福音》其實成書時間更早,是四本正典福音書中最後一部。這怎麼能這麼說呢?他們的判斷標準實在是令人驚訝地偏頗。

還有,在談到預言時,沒有一句主耶穌的預言被標為紅色。整個“橄欖山講論”(Olivet Discourse)都被標成黑色。因為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預言”不存在——既然沒有超自然知識,就沒人能知道未來嘛,類似這種觀點。

基督的神性與正典的記載

克爾·霍頓:好吧,現在讓我們轉向基督的神性和正典問題。顯然,所有這些問題都是相互關聯的,但一些批判性學者認為《聖經》並未將耶穌描繪為上帝。我的意思是,這不僅僅是最近的事情,而是長期以來的觀點。當你深入希臘世界,那裡有像狄俄尼索斯(Dionysus)這樣的死而復生的神話時,你才會產生這種將耶穌基督視為神聖的觀念。我們能指出哪些文本證據來證明耶穌不僅僅是這些半神半人的角色之一,而是道成肉身的神?

克爾·克魯格:于愛丁堡大學,我曾跟隨拉裡·赫爾塔多(Larry Hurtado)學習,他是我的博士導師。有趣的是,拉裡正是我們今天討論的兩個主題的專家。他以文本批評聞名,我們剛才已經花了不少時間討論這一點,但他同時也是早期基督論研究的權威。當我作為他的學生在那裡學習時,他正忙於撰寫他的著作,該書現已出版多年,名為《主耶穌基督》。這本書可以說是對布塞特(Wilhelm Bousset)著名著作《奇異的基督》(Kyrios Christos;: A history of the belief in Christ from the beginnings of Christianity to Irenaeus)的重新詮釋。他甚至借用了布塞特原書的書名。

但我認為,拉裡·鮑康姆(Larry Baucom)的研究表明,認為解讀耶穌神性的最佳方式是在希臘羅馬世界中,將半神半人的存在提升至神聖地位的框架下進行,這種觀點本身就是錯誤的。我們必須通過一神論的視角來審視一世紀的猶太教。而一世紀的猶太教是單一神論的,鮑康姆甚至比赫爾塔多更進一步指出,即使在歷史上的猶太教中,也不存在半神半人的概念。

雖然有些表述聽起來像是這樣,但當你深入分析時,只有兩個類別:上帝和萬物。因此,若在第一世紀一神教語境中稱耶穌為“神”,並非指他像亞歷山大大帝被尊為“神之子”並提升至神聖地位。你不是說他是“上帝”,就像哲學家、國王或軍事英雄那樣。你是說他是以猶太人理解上帝的方式去瞭解。

因此,在整個辯論中,首先要明確的是,我們必須在歷史背景下正確理解這一概念。如果你看看拉裡·赫爾塔多和理查·鮑康姆等人在早期基督論研究中的工作,我們需要擺脫以希臘羅馬背景為主導的視角,這種視角實際上源自德國啟蒙運動,類似魯道夫·布林特曼(Rudolf Bultmann)的觀點,而要回歸耶穌的猶太根源。當你這樣做時,你會意識到,等等,他宣稱自己是神,這與我們在希臘羅馬世界中所見到的大不相同。

克爾·霍頓:我們必須記住,他是被羅馬當局處決的,被公會以褻瀆神明罪名移交,因為他說自己與神同等。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丹尼爾·華萊士:《馬可福音》15章61至64節,我認為是相關經文。我將引用《網路聖經》的譯文:

(大祭司)該亞法說:“你是基督,是那被稱頌者的兒子嗎?”耶穌說:“我是。你們要看見人子坐在全能者的右邊,駕著天上的雲降臨。”大祭司就撕裂自己的衣服,說:“我們何必再用見證人呢?你們已經聽見他褻瀆神的話了。你們對他怎樣定案?”他們都定他該死。

這是在公會面前。這裡有趣的是,褻瀆神明是唯一適用於此情境的罪名,因為耶穌聲稱自己是神。保羅曾被蛇咬傷,當地人稱他為神,他撕裂了衣服。這表明一位猶太領袖在說:“這是褻瀆神明。我聽到了褻瀆神明。” 於是他(保羅)說,不,我甚至不屬於那個類別。

因此,我認為耶穌自己所說的話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據,表明他認識到自己的神性。此外,我認為邁克指出的關於在第一世紀一神論猶太教背景下閱讀這些經文的觀點也很重要。我發現有趣的一點是,《馬可福音》是馬太和路加都使用的最原始的福音書,他們(馬太、路加)從自己的角度對內容進行了修改,儘管我認為所有觀點都相當互補。

《馬可福音》中對門徒的描寫幾乎讓人覺得他們是“傻子”——他們似乎總是搞不清楚狀況。但如果我們從“馬可在相當大程度上是在記錄真實發生的事情”這個角度來看這本福音書,我們就會發現,在《馬可福音》的前幾章裡,反倒是宗教領袖們最早認出耶穌是誰。

比如《馬可福音》2章5節,那個癱子被人從屋頂吊下來,落在彼得在迦百農的家裡。耶穌看到後,並沒有立刻醫治他,而是說:“小子,你的罪赦了。”那些宗教領袖(文士)聽了就在心裡嘀咕:“這個人說褻瀆的話!”耶穌知道他們心裡怎麼想,就說:“你們心裡在議論什麼?”然後他為了證明祂有赦罪的權柄,就當場治好了那個癱子。

從這個故事你可以看出,宗教領袖其實明白耶穌在暗示什麼——祂在宣稱自己擁有神的權柄。但是門徒卻完全沒明白。我認為門徒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們有“雙重忠誠”:一方面,他們忠於猶太教的一神信仰,就像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一樣;另一方面,他們又忠於耶穌——而這正是那些宗教領袖所沒有的。他們還在努力理解耶穌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再過兩章,當他們乘船渡過加利利海時,遇到風暴。耶穌在船上睡覺,門徒慌張地把他叫醒,說:“老師,你不在乎我們要死了嗎?”耶穌醒來後,只對風說了一句:“安靜吧!”風浪就平靜了。接下來,馬可記載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門徒開始懼怕耶穌。我覺得那一刻他們怕耶穌勝過怕風暴。他們彼此問:“這到底是誰?連風和海也聽從他!”他們還沒辦法為耶穌找到一個合理的“類目”來解釋他是誰。

所以在整本《馬可福音》的敘述中,甚至一直延續到《使徒行傳》,我們都看到一個不斷發展的認識過程——門徒慢慢開始理解,耶穌基督其實就是神道成肉身。而諷刺的是,法利賽人倒似乎一開始就意識到耶穌是在做這種神性的宣稱。門徒之所以反應遲鈍,是因為耶穌當時並沒有以他們能完全理解的方式,直接告訴他們這一點。

韋斯·赫夫:我經常用《馬可福音》中對門徒的描繪來形容這一點。他們還不太明白。我喜歡這種觀點。

多年前,我曾與一位穆斯林伊瑪目進行過一場辯論,他使用了我認為是標準的論證方式,即《馬可福音》是首先寫成的,隨後在《約翰福音》中出現了神話化的演變,而《約翰福音》是最後寫成的,其中對基督的神性進行了最明確的闡述。

大致上是這樣,但需要補充一點,正如達雷爾·博克(Dr. Darrell Bock)博士所說,福音書是在從人類的角度出發,逐步揭示耶穌神性的過程。而《約翰福音》則不同,它開篇就直截了當: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從這個意義上說,它是從上而下地闡述。

在我和一位元穆斯林伊瑪目的辯論中,他提出了類似的觀點,我則回應了正如華萊士博士和克魯格博士剛才所說的那樣。我說:“好,我們就假設《馬可福音》是最早寫成的。我實際上認為,《馬可福音》本身就具有一種內在的高基督論(high Christology,即:耶穌是一個先于創造的神性存在,他成為人類,在地球上履行了父神的旨意,然後回到父神那裡),就像拉裡·赫爾塔多(Larry Hurtado)所堅持的觀點一樣。”

舉個例子,一開始在《馬可福音》第一章中,施洗約翰登場,你會看到引用了以賽亞書40章3節的內容:“看哪,我差遣我的使者在你前面,在曠野預備耶和華的路。”你本來會以為這個“預備耶和華道路”的人是為耶和華預備道路的。但在馬可的敘述中,這位使者卻是在為耶穌預備道路。那麼,如果施洗約翰是為耶穌預備道路,而引用的卻是指向耶和華的經文,那麼耶穌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接著到《馬可福音》第2章,就像華萊士博士提到的那段:只有神才能赦罪,法利賽人的反應是,“這個人怎麼這樣說話?他說褻瀆的話了!”——因為只有神才有赦罪的權柄。而耶穌顯然沒有否認自己的行為,反而通過醫治來證明他有這個權柄。

然後在第3章,耶穌用自己的能力趕鬼。誰有能力闖入“壯士的家”(指魔鬼的勢力)去搶奪他的擄物呢?答案是耶穌。而在猶太人的理解中,只有耶和華神才有控制邪靈的權柄。

再到第4章,耶穌平靜風浪,正如華萊士博士剛剛提到的那一段。門徒在船上慌張地叫醒耶穌,他斥責風浪,風浪就止息了。有意思的是,在《詩篇》107篇28-29節中,說到當百姓在風暴中向神呼求時,耶和華使風浪止息,使海浪平靜。

克爾·霍頓:儘管《約翰福音》從一開始就強調基督的神性,但裡面卻絲毫沒有“幻影說”(Docetism)或“諾斯替主義”(Gnosticism)的痕跡。它同樣非常貼近地面、接地氣——非常歷史化,比如說在某個特定的城門口,在某個特定的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接著又發生了什麼,又有誰出場了等等。

猶太學者平哈斯·拉皮德(Pinchas Lapide)曾說,新約福音書的作者幾乎是在彼此“競爭”,看誰能提供更多具體、物質性的證據。也正是基於這些證據,他相信耶穌確實復活了,但他並不相信耶穌是彌賽亞。

韋斯·赫夫:是的,我當時就是這樣做的——我拿著聖經,一章一章地帶著那位穆斯林伊瑪目一起閱讀《馬可福音》,展示我認為《馬可福音》是如何在整本書中呈現耶穌的神性,一直到最後那關鍵的一幕:在《馬可福音》第14章中引用了但以理書第7章13-14節,耶穌稱自己為“人子”,正是那位“來到亙古常在者面前”的人子。

所以我認為,脫離文本細節的爭論之外,當我們認真評估福音書中所提出的實際宣稱時,可以看到耶穌確實是以“神”的身份被呈現出來的。那他有沒有說過類似“我是神,你們要敬拜我”這樣的話?沒有。但他用一種猶太式的表達方式,做出了等同於神的宣稱,而這些表達方式是當時希伯來聽眾能夠理解的。

他做了些什麼?羅伯特·鮑曼(Robert M. Bowman Jr.)和埃德·科馬霍夫斯基(Ed Komoszweski)在他們的新書《道成肉身的基督與他的批評者》(The Incarnate Christ and His Critics: A Biblical Defense)中,使用了他們在前一本書《讓耶穌回到他的位置》(Putting Jesus in His Place: The Case for the Deity of Christ)中提出的一個英文縮略詞 “HANDS”:

  • Honors(尊榮)
  • Attributes(屬性)
  • Names(名字)
  • Deeds(作為)
  • Seat(寶座 / 權柄之位)

當你去分析耶穌所做的事,並比較聖經中如何描繪耶和華和聖靈時,你會發現耶穌擁有神的尊榮、屬性、名字、作為和寶座——這些都是專屬於耶和華神的。但聖經明確表明:只有一位耶和華。那麼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就是我們如何發展出“三位一體”教義的原因之一:聖父、聖子與聖靈是三個位格,卻同為一體,在本質上是同等的。這一教義正是建立在聖經實際內容的基礎之上。

未來的計畫的展望

克爾·霍頓:我很想聽聽。我知道,韋斯,你正要去土耳其慶祝尼西亞會議1700周年紀念。給我們講講吧。

韋斯·赫夫:是的。在我們正在製作的這個系列《我能信任聖經嗎?》(Can I Trust the Bible)中,目前我們已經和“加拿大護教學協會”合作發佈了兩集,我們確實希望深入探討今天談到的一些主題。我非常感激能與你們一起把這些議題展開探討。

我們接下來將親自前往那些歷史性討論真正發生的地方。特別是關於尼西亞會議(Council of Nicaea),我們會談論它到底是什麼,又不是什麼。如今有很多像丹·布朗(Dan Brown)式小說那樣的陰謀論,說聖經的書卷是在那裡選定的,耶穌的神性是在那裡“發明”出來的。

但當我們回顧真實的歷史,我們看到的完全不是這樣。所以我們計畫前往土耳其、義大利等地,探討當時真正發生了什麼,又沒有發生什麼,並據此提出論證:為什麼我們可以有信心相信聖經所呈現的內容,特別是關於耶穌確實是他自己所宣稱的那位這一核心信仰。

今年1月,韋斯·赫夫上了喬·羅根的播客:

克爾·霍頓:你在那次特殊播客訪談以後有和喬·羅根(Joe Rogan)聊過嗎?

韋斯·赫夫:我和喬·羅根的那次對話持續了三個小時十五分鐘。

哦,我的天啊——比我們現在這個對話長多了。但沒錯,自那次談話之後,我和喬·羅根斷斷續續還有一些聯繫。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他正在參加教會聚會,而且這已經成為他生活中一個持續的習慣。

所以你可以看出,有些事情正在發生。他是一個非常好奇、渴望探索的人。我認為這是一件好事,因為他不僅和我保持聯繫,也與他生命中其他一些具有影響力的人交流,這些人可以就諸如聖經的可靠性、可信度與真實性這類問題提供指導,並幫助他辨別該從哪裡去尋找資訊,又該避免從哪裡尋找。

所以我對能和他以及其他一些人持續保持溝通感到非常鼓舞。在過去這幾個月,我處在一個有點瘋狂的階段,但我們確實看到一股——我認為並不誇張——對這些主題(甚至是那些非常細節、學術的問題)重新燃起興趣的浪潮。

最近就有一個人聯繫了我們“加拿大護教學協會”,他們可能是我所知道的最後一家還在運營的實體基督教書店了。他們告訴我們,現在真的有人走進他們的店裡,尤其是年輕人、青少年,說:“我想買一本聖經,我的朋友們現在都在讀這個。”

所以,如果連聖經都開始在青少年中流行起來了,那就說明確實有什麼事情在發生,主正在動工。

克爾·霍頓:邁克,你算是正典研究的權威,寫了很多關於正典研究的著作。如果有人想去亞馬遜看看,我們也在節目筆記裡放了連結。你接下來和牛津大學出版社合作的書是什麼?

克爾·克魯格:《早期基督教中的微型抄本》(Miniature Codices in Early Christianity)是一本關於早期基督教中體積小巧、袖珍抄本的書。這本書屬於我長期研究的“正典研究體系”中的一部分。我在研究的是,早期基督徒是如何如此珍視他們的書籍,以至於他們將其製作成便於攜帶的小尺寸,隨身攜帶、掛在脖子上,甚至放在床上與自己同睡。這些行為反映出早期基督徒對聖經的敬重態度是多麼深切。

讓我說一句,韋斯真的是有著最有趣的旅行日程。韋斯,下次你去奧克緒林庫斯或拿戈瑪第的時候,我希望能接到你的電話,我也很樂意加入你這趟瘋狂的旅程——看來你們還打算去尼西亞!

這就把我們帶回到“正典”的話題。正如你提到的,我想你們之所以去尼西亞,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探討圍繞尼西亞會議與新約正典形成所流傳的那些網路傳言。比如說,有人以為是在那裡選定了聖經的書卷,或是在那裡“發明”了耶穌的神性。但這兩個說法,其實都與我們整個播客討論的主題相違,因為關於這兩點的證據早在四世紀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其實我們前面還沒提到:關於耶穌神性的最早證據,甚至不在四福音書裡,而是在保羅書信中。舉個例子,在《哥林多前書》第8章中,保羅將以色列的獨一神信條(Shema)圍繞耶穌重新構建。那種地位,已經再神聖不過了。而這封信的時間大約在西元50年代中期,比馬可、馬太、路加、約翰還要早。

這個證據更有意思的一點是:學者們普遍認為,保羅在這裡引用的是一個早於他自己、他所繼承的信仰傳統。也就是說,這種將耶穌視為神、並嵌入到猶太單神論當中的觀念,可能早在西元40年代就已成型——這是令人震驚的發現。

至於尼西亞會議與新約正典的關係,你也提到了我在這方面的一些研究。我想簡單總結一下:我們有大量證據表明,基督徒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圍繞一套核心的新約書卷建立共識。我和丹(華萊士)都提出過類似的觀點,韋斯也曾談到:到西元二世紀中葉,核心正典基本已經成形。

我所謂的“核心”是指27卷新約書中的22卷,在那時已經被廣泛接納、頻繁使用,並被當作聖經來對待。這不是靠某個教會會議選出來的,也不需要投票,更不需要君士坦丁“操控幕後”。這一過程是在教會內部自然而然、有機地發展起來的,並非人為決定。

更重要的是:教會是在聖靈的引導下,辨認出哪些書卷是真正從使徒傳下來的。這就是我總結“正典”概念的方式,也是為什麼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信賴聖經的來源和內容。

韋斯·赫夫如果有人對這一特定主題感興趣,想知道應該閱讀哪些書,我剛好手頭就有相關的書。這些是邁克爾·克魯格的著作。是的,就是邁克爾·克魯格寫的書。

如果有人聽到“27卷中已有22卷被接納”這句話,會感到有些不確定,我想給你一些安心:我認為,其餘幾卷書後來被納入正典,其過程其實是非常合理的。早期教會在這個過程中做了認真細緻的工作,確保這些書卷符合之前丹·華萊士博士提到的“使徒性”標準。

所謂“使徒性”,就是這些書要麼出自親眼見過耶穌的人之手,要麼出自與這些人有直接聯繫的人。所以,並不是說這些書的收錄完全是隨意決定的、毫無章法的。並不是有一堆書可以任選其一、隨便挑幾本。

相反,那些較晚被普世教會廣泛接納的書卷,之所以等得更久,反倒是件好事。這說明教會非常認真地在審視這些書是否真的能夠追溯到耶穌的最初門徒群體,是否能明確其“傳承鏈”。

而教會最終也正是做到了這一點。

克爾·霍頓:說得很好。丹,你目前有沒有什麼即將開展的專案?

丹尼爾·華萊士:

01:07:09

新約手稿研究中心始終有專案在推進。明年年初,我將前往君士坦丁堡和羅馬。去年,我去了德國、牛津、劍橋、倫敦、德國的八個不同地方,還有波蘭。關於波蘭和奧地利、維也納,我們去這些地方是為了看看他們手頭有哪些手稿,哪些需要數位化,這就是我們初步專案的重點。在波蘭,我們去了克拉科夫,那裡有相當數量的手稿,大約20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雅蓋隆圖書館就有20份手稿。其中沒有一份被拍攝過,甚至沒有微縮膠片。那天我們得以查看其中四份。其餘手稿的保存狀況各不相同。不過我們已經獲得了這些手稿的照片。這非常令人興奮,因為這些手稿此前僅有極少數人能接觸到。我花了一整天時間研究一部10世紀的福音書手稿,這段經歷非常令人難忘。東歐還有一些非常偏遠的地區,但我們希望未來能獲得合同前往那裡。因此,我認為今年我們應該能在六到七個不同國家進行新約手稿的數位化工作。這真是太棒了。

新約手稿研究中心(The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New Testament Manuscripts)總是有各種即將開展的專案。我將在明年年初前往君士坦丁堡和羅馬。過去這一年,我去了德國、牛津、劍橋、倫敦,在德國的八個不同城市,還有波蘭。關於波蘭和奧地利(維也納),我們去這些地方是為了查看他們所擁有的新約手稿資料,並評估哪些需要被數位化。這正是我們最初的專案重點。

在波蘭,我們去了克拉科夫(Krakow),那裡有相當多的手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約有20份,收藏于雅蓋隆圖書館(Jagiellonian Library)。這些手稿中沒有一份被拍攝過,甚至連縮微膠片都沒有做。所以那天我們得以檢查了其中四份,其餘的正在不同程度的修復中。但我們已經成功拍攝了這些手稿的照片。

能接觸到過去幾乎無人能看到的資料,這真是非常激動人心。我整整一天都在研究一份10世紀的福音書手稿,這是一次非常令人興奮的經歷。

東歐還有一些非常偏遠的地區,我們希望能夠簽署協議,前往那裡進行工作。所以我會說,今年我們應該能前往六到七個不同的國家,對新約手稿進行數位化工作。——太棒了。

克爾·霍頓:這對後世教會真是莫大的貢獻。弟兄們,感謝你們寶貴的時間和專業知識。

背景聲音

在Sola(Solamedia.org),我們致力於鼓勵門徒、裝備門徒導師,通過汲取宗教改革的豐富遺產,將歷史正統的基督教神學應用於信仰與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們的事工之所以得以進行,完全有賴於全球成千上萬支持者的慷慨奉獻。

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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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response to “尼西亞會議1700周年紀念:回顧聖經的成書以及早期基督教的真相(下)2025.06.21”

  1. 吳得力 Avatar
    吳得力

    感謝上帝賜給您們恩賜,選擇翻譯這份討論,讓我讀到尼西亞會議1700周年紀念,這篇文章。使我走出陰霾:聖經正典是由於人的權勢角力會議決定的。
    感謝上帝,讓我回到:聖靈感動教會,謹慎,活潑的知道,這是上帝口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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