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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之溯(星语星愿)

星语星愿

本文原刊于《举目》58期

灵魂之溯

        享有“雨巷诗人”美誉的戴望舒,在上世纪假《乐园鸟》诗句喷薄情怀:“华羽的乐园鸟,自从亚当、夏娃被逐后,那天上的花园已荒芜到怎样了?”

(一)

        “疯子领瞎子走路,本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普遍病态。一个人即使没有眼睛,也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罪恶。”(《李尔王》第4幕)“时代的灵魂”莎士比亚,远在16世纪,便一针见血地剖白了这个癫狂世界。

        入职未深,我便如处于一个喧嚣吵嚷、互奉杯酒的“年会”,似乎所有人的目标都是:酩酊而归。一张以各种“潜规则”织就的巨网,将求生计之人困囿其中,成就外表光鲜,实则醉酒糜烂的人生。

        这确是荒野,一无所剩,遍野哀鸿。浮沉其间,我忽而想及陀思妥耶夫斯基《群魔》中,韦尔霍文斯基的话,“然而现在却必须有一代或两代腐化堕落的人;需要那种 骇人听闻、卑鄙龌龊的腐化堕落,把人变成可恶的、胆怯的、残忍的、自私的败类──这就是现在所需要的。此外还需要一点‘鲜血’,以便使我们渐渐习惯。”

        思维被拉伸到此,不由想起宫崎峻的《千与千寻》中鬼魔扶摇的场景,欲望的毒瘤隐蔽在静谧的街头、丰盛的暗处;黑暗上笼,媚灯摇曳,各种样态的怪物粉墨登场,逢迎阿谀,贪婪嗜血在肆无忌惮地铺陈开来……

        令人咂舌的是,现实世界将影片的场景尽数重现:我们见着人类品格整体的缺乏及至赤贫,人类内心整体的无助及至绝望,人类尊贵身分被拉扯,于是人类堕落,再堕落。
我仰天号啕控诉:上帝,你为何使我跌撞于罪孽,压伤我的心呢?

       先知以西结催泪若雨的话,亦在心间荡浮:“……他们吃饭必忧虑,喝水必惊惶。因其中居住的众人所行强暴的事,这地必然荒废,一无所存……你们就知道我是耶和华。”(《结》12:19-20)

(二)

        诺贝尔得主、诗人黑塞,面向一贫若洗的世界,便将生活哲学诉诸《荒原狼》,“回头根本没有路,既回不到狼那里,也回不到孩童时代。”

       当那个来自苏北的车间阿姨,操著并不熟稔的普通话,满了担心和挂念地向我絮叨她留守在家的两个孩子;当那位双手皱裂的叔叔,神情忧悒地回答我:“春节不回家了,可以省一些路费”,我有种胸口被堵塞的感受。

        当那几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在近夜时分来工厂求职,我情不自禁地想到,未谙世事的他们,已开始用双肩担负生计;当我义愤填膺地因工资拖欠问题,翻找《劳动法》条款,以期捍卫权利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在冬日密阳下,再一次地眯起眼睛,陷于沉默,后又无奈地追闹成一团……

        卢梭说:每个人在一出生时,口里都含有一枚金币,一面是自由,一面是平等。然而举目,满了眼的却是戴着锒铛镣铐、左顾右盼的人,站于枯草污臭之地,夜以继日地重复著无助和迷茫,或许寻找著出路,或许没有。

        一位姐妹发文,说起她对街头行乞者的关注。她对于“社会边缘人”有特别的感动,因为“上帝也拣选了世上卑贱的、被人厌恶的,以及那无有的,为要废掉那有的; 使一切有血气的,在上帝面前一个也不能自夸。但你们得在基督耶稣里,是本乎上帝,上帝又使祂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如经上所记:‘夸口的当指著主夸口。’”(《林前》1:28-31)

        我不由产生一种愧疚之感──当我身处各种石化粉尘弥散的生产车间,与四面八方而来的农民工一起,塑化、美饰产品的时候,我内心汹涌的只是个人逃离的冲动。我自认我所闯入的或许是一场错误,这里是我无力承负的罪孽之穴,也是无法回应我个人期待之境。
当大学室友、儿时同窗、主内弟兄,依次向我伸出“工作橄榄枝”之时,我似乎积攒了足够的自我正义说:“我要离开这里。”可若我一面说“我信”,一面又无视上帝,所能成就的,也只有生命的分裂。

        而当我望向上帝,我看见我自己本从“埃及”起行。我看见摩西跟随那位应许他说“我要带你去迦南”的上帝,一路旷野,一路风尘,一路歌。我看见那位恩主披着真 理之光,携孤单、困倦、凌辱、被弃,向着各各他走去。祂虽因鞭伤步履时有蹒跚,却不踌躇,甘愿以舍己之爱拆撤神人之间的隔垣,以换取罪恶权势之下的灵魂。 祂向愚昧无知的罪人宣告,向麻木无望的世人宣告,亦向跟随了祂却依然惊魂不定的门徒宣告:看哪,我要将一切都更新了!(参《启》21:5)

(三)

        我要传扬,要竭力扬声!“主的灵在我身上,因为他用膏膏我,叫我传福音给贫穷的人;差遣我报告被掳的得释放,瞎眼的得看见,叫那受压制的得自由,报告上帝悦纳人的禧年。”(《路》4:18-19)

       觅机重读《使徒行传》,俯首于地图,随着恩主的门徒,一次接一次地出行。当我留心保罗的3次旅程,再次瞠目于他因福音被殴打、斩首……我为之扼腕之余,却发 现他铮铮作答:“我不以性命为念”,“我已将万事看做粪土,唯以得着我主耶稣基督为至宝”(参《徒》20:24,《腓》3:8)。

        托尔金写与挚友:“我们出生在一个黑暗的时代,这并不是我们应该身处的时代。但我们还是有令人感到安慰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就不会明白我们热爱的东西,至 少不会知道得那么多。我想只有离水的鱼儿才能对水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基督徒是离水的鱼,与他们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我们是英国清教徒、异乡人、被放逐者,但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家乡……”我们匍匐于罪恶以及由此生发的苦难之中,然而确有一座天上的城,供我们期盼和渴想。

        刘小枫在《拯救与逍遥》中,如此评述杜氏《白痴》里的梅思金公爵,“他执意要进入恶的世界,爱与恶的争斗将是一无所得的牺牲……以深挚的爱偿还现世恶中的人遭受的一切。”

       有书评说,梅思金公爵是杜氏笔下的、明确的基督大爱的具现。当他出走山林,带着圣洁灵魂重涉世界之时,“他的一切激动,一切疑惑,一切不安,一下子都平复了,融化成一种高度的宁静。在这种宁静里,充满明朗、和谐的快乐和希望,充满理性和真正的原因。”

        C.S.鲁益士在写给孩子们的信札里,透露着他更倾爱《裸颜》的情怀,里面的赛姬,在获得上帝垂顾之时,欢愉地说:“我们的心为什么不雀跃呢?……”
是的,我们的心为什么不雀跃呢?

作者目前供职于上海一家律师事务所。
图片来源:http://www.bigfot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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