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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教、绝症、责难——往事不堪,却恩典无限(龚玲)

龚玲

本文原刊于《举目》68期

BH68-52-7576-图1-谈妮摄-DSC_0037r(一)    

         91年的冬天,我第一次接触“邪教”。

         那天教完夜间部的课,回到台南家中,见二位访客已等候多时。一是某专科教授L,另一位是乡民代表C。原来,他们是我丈夫陈(后离异),在体育馆练气功时认识的。丈夫曾向我提及气功顾问潘某某,说他神奇无比,可以透视病体,并且治疗。

         L和C讲述了自己的故事。L教授患有肝硬化,练功法后正逐渐好转中。C弟弟的心脏病,也是潘治好的。潘能隔空透视人体的问题并解决……

         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他们二人当场发功,带我到所谓“天界磁场”的最高殿“无极殿”,让“最高主宰”亲自为我治疗腹胀的毛病。他们说,看到了“无极至尊”面带笑容,将我下腹部的“外灵”清除。我顿时感到腹部一阵阵气流从里往外抽,持续好几分钟!

         在公公中风之后,丈夫决定拜师,当时拜师费用为10万元台币。出于好奇心,我也去了嘉义道场。先是练“十大功法”,接着上潘的灵修课,最后打“灵动”。

         道场的人都挺和气,而且“灵光能量”高者,亦愿意帮人清除体内的“外灵”。我有时身体感到不适,清除之后竟也轻松不少。

         这里的气氛让我觉得平安,这是我从小缺乏并向往的。我也常能感觉到道场的“磁力”,在练功时身体会有气动。

          几个月后,公公依然住在医院。丈夫和他二哥通电话时,竟然莫名地斥责我,说我不去医院照顾公公。我一有全职工作,二有幼儿照料,三不会开车,四需要料理晚餐,只能周末去探望公公,总不能带着2岁和4岁的幼儿往医院跑!

         听到如此数落,我满腹委屈,竟然兴起拜师的念头——以后好有个靠山!等到了道场,才知道拜师是要向潘行三跪九叩礼之后,潘会“开天眼赐法宝”。我行礼时相当不情愿,眼泪差点流出来,心想我为何要向此人行大礼!

(二)

        我似乎找到了心灵的寄托,只要有空就会去道场练功。练功能让我感到心中平安、与世无争。健身与平静,是我一向追求的。我也时常和几位朋友交换练功心得。

          一年多后,潘去美国弘法,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有几人在台湾已透视到潘和女弟子关系暧昧。加上拜师费昂贵,及金钱运作等问题,许多人开始对潘不满。协调未果。有人说潘已是天魔附身,再也没有弥勒法相了。

         此时我公公过世,丈夫自谓接了天命,有地藏法相。我们家的苦难从此开始。他开始收弟子,走潘的所有老路——透视、赶鬼、上课、治病……

         他还收集了灵学与佛学的资料,加上弟子的见证,出版了些小册子,四处发放。家中从此电话不断。我接听电话,代答疑问,并协助他道场运作,编辑刊物。

         1997年7月,他借着世界末日之说,带着弟子及其家人到北美。从加拿大开始,寻找“大耶稣”。再到加州,最后到了德州。他预言1998年3月31日上帝降临,后来成了全美皆知的笑话。

          1998年5月,他带着剩余的30几位追随者,来到纽约上州的Lockport定居。他又预言1999年世界末日,结果当然没有兑现。我劝他结束这些,找份工作,安稳过日子,他拒绝了。

         2001年,他独自一人回到台湾,又去了越南。从此断绝音讯,只和某个家庭联络,透过他们传话给我们母女3人。他坚持自己所信的,长期居住越南,不工作、不连络。我们彼此完全无法沟通。

         2004年我回到台湾,和他办理离婚。

 (三)

BH68-52-7576-图3-谈妮摄-DSC_1023r         在前夫长居越南期间,我领悟到,以往所信靠的,不是小时候在教会听到的上帝,而是魔鬼。

         我想去当地的华人教会,但怕身分曝光,一直裹足不前。

         离婚后回到美国,身体渐感不适。一日听完基督教见证录音带,极为感动,心想:若再不去教会,就迟了!

        一天晚上在急诊室中,见到了热心的李牧师。他澄清了我许多疑惑。我终于放心,这次不是邪教了!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希望。

        回想过去所经历的,不外乎魔鬼的伎俩,比如:欺骗——使人错以为承接天命;控诉——以各种方法破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使人的个性一夕改变;行使异能——我亲眼见到二人录音心得报告,次日放出来的,却是一群人哭嚎的声音,令人寒栗;许多人就是因为各种“神蹟”,一头栽了进来……这大概就是《马太福音》24:11记载的:“且有好些假先知起来,迷惑多人。”

         回想那时有100多人跟着我前夫,变卖了台湾的家产,辞去工作,离乡背井来到美国……我真是难过至极!求天父怜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认识创造天地的唯一真神。

         经历了这不堪回首的10年,我跌跌撞撞地来到天父面前,忏悔以往的过犯,祈求祂的饶恕!

         2005年1月,我手术2个星期之后,一个大雪天,李牧师来到了我家中。在许多弟兄姊妹的见证之下,我终于成为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 (《林后》5:17)。

(四)

          2004年11月,由于无法吞咽,全身虚弱无力,医生诊断我得了重肌无力症,并发现胸腺长瘤,要开刀切除。

           一听开刀,我非常排斥——开刀不仅伤身体,连手术麻醉都有一定的风险!万一出了状况,我两个14岁和16岁的女儿,举目无亲,如何是好?况且,我患的这种肿瘤,恶性的机率仅仅是10%。我不会那么倒楣赶上的!

          于是,我想借着饮食调整,使肿瘤缩小。如此拖了将近一个月,医师来电,不准我再等了。我只好和外科医生敲定了圣诞节前动手术。

          手术前一晚,想到就要动大刀,心中一直感到不安,无法入睡。辗转中,耳际传来细微的诗歌:“耶和华是爱,让我安歇青草溪水边,令我省察心中的幽暗,共度每一天。耶和华是爱,在困境中祂保守引领,为我摆设丰盛的恩典,再为难也不改变……”整晚萦绕,使无限的平安代替了恐惧。

         翌日清早6时,我准时出门。虽然一夜未眠,我却有足够的精神与体力到医院,心中毫无紧张与害怕。我知道这不是靠自己,而是出自对上帝的信心。

         手术后的第3天,检验报告出来了,是恶性肿瘤,胸腺癌!在告诉孩子实情时,我终于忍不住落泪。

         放疗结束之后,我得了带状疱疹。伤口化脓,疼痛异常。加上手术后虚弱无力,我大约有4个月,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感谢主,孩子都很懂事,容忍我的脾气,分担家中一切事情,帮我洗澡,准备餐点。

          教会的姊妹轮流接送我,完成了7周的放疗。偶而还会送来饭菜,让我倍感温馨。尤其宋莹姐、Vickie和美理姐的关怀与照顾,是我终生难忘的。

          这段时间我每每忍住剧痛,等孩子校车一走,才敢放声大哭。我感觉上帝离我好远好远!祂为什么没有垂听我的祷告?

          不久后,我却为疼痛而感谢上帝——由于病痛的折磨,我没有体力发脾气,居然渐渐地改善了我的坏脾气!又由于疼痛、无力,终日卧床,我有时间阅读了许多属灵的书籍,与主更加亲近……原来,苦难已成为祝福了。

(五)

           2009年,真是多灾多难。5月开始,我身体日渐虚弱,几乎整日躺在床上,逐渐连上厕所、洗澡都有困难。加重药物剂量、换新药,都未见效。我经常感到莫名不适,甚至得了毫无预警的恐慌症。

          常常在听完诗歌《耶和华是爱》之后,内心得到平复。在阅读圣经后,身体的不适也会减缓许多。感谢主,祂的话语带有权柄,有医治的能力!读经、祷告所得到的平安,是超乎人所求所想的。

           8月份,心脏超音波检查发现问题,要进一步确诊。这对已靠轮椅代步的我,又是一大挑战。

          一个夜晚,我得知T(我时常关怀的男孩)不听劝告,在朋友家喝得大醉时,我顿时血压上升到180,胸口不适,由救护车送到医院急诊。

          经过为期一个星期的检查,除了心跳较快之外,心脏一切正常。在回家途中,阳光灿烂,我忽然心中充满喜悦,一个声音告诉我“原谅T,因为他还是孩子。”是啊!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犯错呢?

(六)

          10月份,医生要我住院,施打5剂IVIG,看能否改善肌肉无力。

          到了住院的第四日,我的下腹部及大腿,凡是注射了抗凝血针(防止小腿血栓)的部位,都出现大片淤青。血色素降至5,肺部出现血块,且大量积水。

         外科医生鉴于我身体相当虚弱,迟疑不敢决定手术,希望身体能自动吸收积水。后来经过多次检查,确定我的凝血机制没问题,终于决定抽水。

         我心情极度低落。原本预计住院5天,也期待体力有所改善,哪知反而输了两袋血,又要再动一个小手术,身体情况越来越糟!我不免心中抱怨、难过、害怕。

         经过一天漫长的等待,终于在傍晚时分,要动手术了。当护士推我经过长廊往手术室时,我突然充满喜悦,向上帝说:“天父,我感谢你,让我经历这一切!”我心中无限平安,我知道手术中,主必与我同在。
醒后得知,我肺部的血水有1公升之多。幸亏动了手术!

          虽然,要我为所有发生在身上的事情感谢上帝,是很难的。然而,这不正是上帝要我学习的功课吗?经历苦难,我才能看到上帝的同在,才懂得交托与信靠、与祂更亲密。经历苦难,我才能成为别人的祝福!

(七)

          2005年底,我们教会有关人员,对捐款处理有疏失,引起众多弟兄姊妹的不满。我即在风波的中心。当时甚至有人说,我是魔鬼派来分裂教会的。对于我这个刚刚离开邪教、受洗不到一年的人,真是一大打击!我背负著许多责难,默默地带着孩子,离开了这教会。

          当我痛苦地为此事求问上帝时,祂立即以《诗篇》26篇安慰我、鼓励我:“耶和华啊,求你为我伸冤,因我向来行事纯全;我又倚靠耶和华,并不摇动。 耶和华啊,求你察看我,试验我,熬炼我的肺腑心肠……”
我真是感动万分!上帝鉴察人心。所有的委屈,祂都知道。“祂纪念受屈的人,不忘记困苦人的哀求”(《诗》9:12),祂也说“伸冤报应在我” (《申》32:35)。

          这是我受洗以来,第一次深刻领会到上帝的恩典,再一次见证了祂听祷告、怜恤孤儿和寡妇!

          事隔多年,每当忆起此事,仍是感慨万千。如果不是上帝的怜悯,我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我会心怀苦毒,从此再也不踏入教会。庆幸的是,上帝让我借由此事,认清教会不是完美无缺的大家庭,教会的人亦只是蒙恩的罪人。我们必须遵循主的教导,彼此相爱、宽容、帮助和造就。

          2013年12月,也就是离开这个教会8年后,天父将我完全释放。我毫无芥蒂地拿起电话,向久未联络的弟兄姊妹诚恳问候,并感谢他们在我生病期间的关怀与帮助。

          我卸下了重担,感到轻松、愉快——当我们愿意顺服上帝时,会得到无比的祝福。

(八)

          2014年,我和癌症及重肌无力症斗争,已经迈入第10年。

          罹癌第三年回诊时,医生说我胸腺癌复发了,已经进入第四期。想不到自己努力调整饮食、作息后,癌症还是复发了!我流着泪水,开了一小时的车,绝望地回到家中。

          2009年底,癌细胞扩散到肺部。我虚弱到无法步行。放疗已无效,只得接着化疗。经历一年多数不清的化疗,头发掉了又长,长了又掉。试了4种不同的药剂,都不见效。医生只好停止一切治疗。

          这两年,我在重肌无力时好时坏的反复之中,与癌共存。

          我可以有好多理由埋怨上帝——祂没有赐给我伴侣共度一生,以致我们母女3人在异乡孤苦无依。祂没有垂听我的祷告,彻底医治我的疾病,而是任我长期在病痛中挣扎。祂允许不公平的事发生在教会,使我和儿女受屈辱,百口莫辩,如哑巴吃黄连。

          然而感谢主,在经历许多肉体的苦难和心灵的创伤后,我并未因此怀疑祂的信实。磨难使我和女儿们与祂更亲密。我们深切体会到巴赫司脱(Dr. Charles Parkhurst)说的,“最大的信心不是在行为上呈露出来的,乃是在忍受上呈露出来的”。

          除了心灵得到安慰与鼓励外,上帝也赐福给我女儿,拿到6年优渥的奖学金,解决了我们经济上的困境。这正验证了主耶稣所说的:“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所以,不要忧虑说,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这都是外邦人所求的。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太》 6:26- 32)

           我这近10年来所承受的苦难,实在是被上帝修剪、炼净的过程,是上帝赐给我的莫大恩典!

作者曾任台湾嘉南药专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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