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其所需──听朗基教授“白箴士讲座”有感(二)(曾思瀚)

曾思瀚

本文原刊于《举目》57期    

        2011年8月,我有幸担任香港浸信会神学院“钻禧白箴士讲座”(Diamond Jubilee Belote Lectures,“钻禧”意指庆祝香港浸神60周年院庆)的主持,与朗基教授(Thomas Long)交流宣讲心得。朗氏是宣讲学教授,更是公认的现今最优秀的宣讲者之一。他曾任教于美国哥伦比亚神学院及普雷斯顿神学院,现任职于埃默瑞大学 (Emory University)的坎勒神学院(Candler School of Theology)。

       我和朗氏都认为,宣讲者必须兼顾释经及修辞。无论是讲座信息,还是私底下的交流,我都从这位教牧前辈和学长身上获益良多。故此我撰文写出自己的收获与感受,盼引发更多讨论,或可解决一些困扰不少宣讲者的问题。

        在进入讨论之前,我先概述朗氏是次讲座的内容,及我的回应。毫无疑问,朗氏宣讲技巧出众、熟谙圣经,且透彻理解经文的神学和属灵应用(这是我从他的作品及讲座以外的交流中观察到的)。

        朗氏持守改革宗神学,但他从未强迫听众接受他的神学立场。他只是不断提醒听众,上帝是掌管万有的,祂的作为尽都公义。换言之,朗氏的宣讲从不避开“上帝是谁”这个基本神学问题。

        在这次讲座中,朗氏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究竟听众需要什么才能明白宣讲?” (What does the audience need to understand?)

        他以4个角度,回答了这个有趣却不容易回答的问题。

角度一:顾及听众能否听懂

        第一,朗氏指出,有些人认为,我们根本不应该问这问题。部分保守的改革宗神学家,宣称讨论这问题只会钝化了那令人不安的尖锐信息。有些人则认为,这问题会篡改了福音的内容。虽然朗氏十分理解这些人的担忧,但他指出,这些人忽略了圣经具备复杂的文学特性。

        我非常同意朗氏。上帝的信息固然可以对我们有很高的要求,但这并不等于每一篇信息都如此。除此之外,无论使用哪种沟通方式,讲者都必须顾及听众的需要。

       圣经亦不例外。圣经并非一部从天而降、无人能懂的天书。相反,圣经非常关注听众或读者能否明白及回应信息,就好像耶稣基督道成肉身、寄望人能够明白及回应祂一样。因此,我认为那些质疑是否需要顾及听众的人,可能对宣讲和圣经持有近乎迷信的错误观念。

角度二:让听众找到重点

        第二,朗氏指出,有些宣讲者,将人们处理资讯和吸收信息的方法,理解为一套叙事的逻辑,即先有叙事的冲突,后出现解决的布局和伏笔,然后有更多的回应,最终解决冲突……

       朗氏认为,并非每一件事情都能够以叙事布局的逻辑来理解,更不是每一个人都习惯于以这样的方式来思考。朗氏以工程师和艺术家的反应不同为例,说明这一点── 假如宣讲者整篇宣讲都充满叙事,工程师可能觉得信息平平无奇,艺术家却可能深受感动(不过,这并非必然结果,因为工程师也可能是一个充满情感的人,而艺术 家也可能是一个非常理智,而且分析和逻辑能力很强的人)。朗氏指出,不同方式的宣讲,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影响。

        这个观点是十分正确的,不是所有人都会以同一种方式来处理资讯和吸收信息的。朗氏指出,虽然聆听的是同一篇讲章,这并不等于300位听众听到了完全相同的信息。如果300位听众听到了300个不同的信息,这反映出宣讲者技巧不足,令听众未能掌握讲章的重点。

        我也经常鼓励我的学生,要留意会众能否都领悟到讲章重点。假如大部分人都能掌握讲章的重点,这反映出宣讲者有效地宣讲了上帝的话语。失败的传递使在场不同的人得到南辕北辙的信息。

角度三:以文字唤起想像力

        第三,朗氏指出,有些宣讲者认为,听众的思考方式就好像一部相机,即:先对焦、命名,然后拍下照片。确实有人是这样做的,例如倾向于以视觉方式来理解事的人。

        描述性的宣讲,最符合这种聆听方式。“描述性”并非是单单描述经文或经文所记载的事件,而是充满影像性地描述和隐喻。宣讲者清晰、生动的描述,以文字的表达唤起听众的想像力,构成一幅幅图画、影像。

       这种宣讲的手法,取决于宣讲者是否拥有丰富的日常生活词汇。最困难的地方,在于如何从一个影像转接到另一个影像,而没有混淆每个影像要表达的重点。

       我认为,每一个影像和段落都应是独立自存。宣讲者要让听众知道,每一个影像只适用于那个特定的段落而已。因此,我提议在不同影像或段落之间,加插一些句子, 就如“现在,我们可以这种方式活出我们的生命,好像……”或“正如耶稣为我们的罪而死……”以一句总结性的陈述作为段落间的转接,能加强图像的作用,更避 免该段落的图像和另一段落的图像混淆,令人产生误解。

角度四:更具有艺术性

        第四,朗氏指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聆听方式。面对不同类型的听众,宣讲并非易事。不少华人教会的牧师表示,他们的会众来自两个世代,老一辈的人说华语,年轻的一代人说英语。这的确是很大的挑战。但就算所有会众都说一种语言,他们仍会以不同的方式思考!

       就如美国西岸的教会,有各种种族的信徒参与聚会。虽然他们都能操流利的英语,但他们的文化背景会影响他们对宣讲内容的理解。由此可见,宣讲不仅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

       朗氏的观察,再次提醒我们,宣讲者需要与会众建立紧密的关系,好让我们的宣讲更有艺术性──宣讲的艺术性并非单单来自修辞,更是从宣讲者的牧养职事流露出来。
(以上4点是近代的宣讲学学者的研究成果。在接下来的文章中,我们会深入探讨这4个重点。)

       作者为英国雪菲尔大学哲学博士。现任香港浸信会神学院新约副教授,主授新约研究和宣讲学。2012年夏出版了《古今之宣讲──讲坛上的古典、圣经和当今修辞》一书,读者可透过 samtsang98@gmail.com与曾牧师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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