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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电话打破的平静(安然)2016.06.15

文/安然

本文原刊于《举目》78期及举目官网2016.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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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25日,圣诞节。

晚上大约8点半左右,我的手机响起来了,接通之后却无人说话。我看了一下手机号码,是我们小组的Y姐妹打来的。我觉得有些不安,就打回去。

接电话的是一位陌生的女士。她说Y姐妹在居住的社区里散步时,突然昏倒了,被送到附近的卫生站抢救。卫生站的护士遂用Y姐妹的手机往外拨号,希望找到Y姐妹的家人。

 

不愿探望

Y姐妹是几个月前来到我们小组的。她正在教会的慕道班学习,还没有受洗,但是非常渴慕上帝的话语。每周五晚上小组的查经聚会,她几乎不缺席。

她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有1米7左右的个子,看上去微胖而强壮。她说自己从来没有生过病。

她孤身一人住在北京,儿子在美国留学,丈夫在外地做生意。因此。我想去看看她。

平时我和H姐妹负责探访,所以我打电话给H姐妹,约她一起去看望Y姐妹。没有想到的是,H姐妹却推脱说,她今天太累了,刚刚回到家里,正在吃饭,让我找别人去。

我也知道,昨天夜里,教会有圣诞节的庆祝活动,而且因为特殊原因,聚会地点在北京的北六环外。这对于住在西三环、西四环的我们来说,确实是太远了。每个人都是半夜11点以后才回到家的。我自己也觉得很疲累。

然而,Y是昨夜和我同一辆车回家的,是向我敞开心门,并且一起向上帝祈求的姐妹。她现在处于危难中,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出于安全的考虑,我寻找其他姐妹一同去看望Y姐妹。最终,我和王姐妹同坐出租车,来到Y姐妹住的社区,已是晚上9点多钟了。与门卫联系的时候,我们用手机打通了Y姐妹的电话。她用惊讶的语气问我们,怎么知道她晕倒了?并且说她想呕吐……电话就此断了。

谁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医治无效

我和王姐妹在夜色晦暗的社区里,边找边问。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卫生站,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Y姐妹。她紧闭双眼,眼角留有泪痕,已经不能再说话。

护士说,Y姐妹血压很高,高压190,低压120,已处于昏迷状态,大小便失禁,恐怕是脑溢血。救护车已经在门外等著,要送她转院。

这时Y姐妹的哥哥也急匆匆赶到了卫生站。 Y姐妹被抬上急救车。大夫和她的哥哥,陪着她一同上了车子。他哥哥叫我们不要跟去了。

第二天上午,我拨通了Y姐妹哥哥的手机。他很沉痛地告诉我:Y姐妹已送入某医院的重症监护室(ICU)抢救,病情危急,也不让探视。现在正联系她的丈夫和儿子赶快回京。我来到Y姐妹的病房外。病房楼道的墙上,贴著病人的病情通报。

我看到了Y姐妹正在打强心针、进行抢救。随后,教会的弟兄姐妹也纷纷来到医院。我们在病房外面等候消息,在楼梯间狭小的空间里,手拉手为她流泪祷告。我们祈求主医治她,搭救她脱离疾病和患难。之后的几天里,我们每天去医院。Y姐妹的丈夫和孩子也都赶回了北京。大夫说,Y姐妹脑干部动脉瘤破裂,引起大出血,已经处于脑死亡状态。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Y姐妹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最终,Y姐妹因医治无效,安息主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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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怀不满

在Y姐妹生命垂危的那些日子里,我一方面深感悲痛,另一方面也对H姐妹那晚的推诿,心怀不满。

我流泪祷告,一是为Y姐妹得医治,二是盼望H姐妹能够认罪悔改,再次和我同心服事。也愿主怜悯我们的软弱与过失。

12月28日,主日敬拜完毕,中午爱宴我恰好和H姐妹同桌。

其实我一直等待H姐妹对这件事有一个认识,能主动地说出自己在此事上的不妥,哪怕只有一句话也好。可是我失望了,H姐妹面部表情很平静,没有一丝愧疚的样子。我心中压抑许久的怒气、不满,终于爆发了。

“你那天晚上不应该推脱不去的。假如Y姐妹知道那时我们不愿意去关心她,她会多伤心呢?”(我压下去没说的话,是“我们也让主伤心了”。)

H姐妹的表情非常尴尬,嚅嗫道自己在读《罗马书》,祈求上帝赦免她的过失。否则,她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关。同桌的高牧师也批评了她。

 

嫌隙犹存

整个事情好像就这样到此结束。可是我和H姐妹的心里有了嫌隙。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同心协力了。我自己就没有放下对H姐妹的成见。有事不愿和H姐妹一起做,宁愿找其他弟兄姐妹。

我问自己,难道和H姐妹就这样一直疏远下去吗?该怎么办呢?

“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相爱。”(《约》13:34)彼此饶恕,“乃是到70个7次”(《太》18:22)。主的教导是多么清楚啊!而我心里为什么还是不肯饶恕呢?

我在主面前切切祷告。圣灵提醒我,回想自己服事主时发生过的错失,及走过的弯路——

BH78-13-8148-图3-Cigoli,_san_francesco W8001999年我在海外信主,两年后开始参与教会的服事。记得成为教会同工不久后,基督教华侨布道会总干事王光霞阿姨来我们教会讲道,同时把差会在英国建立神学院的异象与大家分享。

她说,看到欧洲这么多的华人教会没有牧者,上帝感动她,要在英国建立神学院,培养牧者。希望我们教会在资金上有所支持。

我当时属灵生命幼小,不能够体会她迫切的心情。我很无知地说:“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为什么没有钱还要建神学院呢?”

忠心服事主50年、带领差会同工在欧洲建立了200多个华人教会和团契的王阿姨,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批评我的无知和浅薄。反而是一个来自温州家庭教会的教会同工说,在主里面做事,要凭信心来仰望主的供应。

那次教会同工会一致同意,从当时微薄的奉献款里,拿出一部分,支持英国建立神学院的事工。最后香港的一位肢体奉献了一大笔钱,解决了神学院资金缺口的问题。

神学院按时建成。上帝以信实成就了祂自己的圣工。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我依旧很羞愧,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个缝,我可以钻进去,躲起来。

是的,即使我们已经蒙恩得救,在十字架的道路上,有时我们仍会迟钝麻木,拦阻主的旨意;有时我们胆怯软弱,让主担忧;有时我们懒惰推诿,使主伤心。

在我属灵生命成长的历程里,每一步都是主施恩的手扶持,每一天都是恩典。那么,我为什么只看到姐妹眼中的刺,却忘记了自己眼中有梁木呢?

回想起来,H姐妹热心服事、为人忠厚。我们两个负责探访,常常需要利用晚上,去医院看望住院生病的肢体。她经常不顾工作一天后身体疲乏不适,一次次地去医院。我们彼此搭配,一起将主的爱和鼓励带给病痛中的弟兄姐妹。

多少次,在进入住院楼之前,我们手握手、同心地向主祷告祈求!

圣灵责备我——不肯饶恕的表相之下,是隐藏的罪——内心深处的自义和骄傲。H姐妹的软弱,只是她这些年里唯一的一次。而我,如果主没有用宝血涂抹我的过犯,圣灵一次次提醒我省察、悔改,我哪里还能在教会服事呢!

我流泪、悔改、祷告,求主带我回到十字架前,谦卑地仰望祂,求主赐下合一的灵,主怎样爱我、包容我,我也能怎样放下成见,与H姐妹真正和好。

 

尾音

现在每每看到H姐妹比以前更勇于表达意见,更踊跃地服事,我心里就充满感恩。主借着此事来破碎和教训我们,帮助我们成为真正和平的使女。

写作这篇文章时,我征求H姐妹的同意。她回复道:“愿主使用!”

主啊,感谢你!你是和平之大君王,让我们这些原本污秽败坏的人,穿上你圣洁的义袍,学习在冲突中饶恕,在不满时包容,在失望处仰望,在仇恨之地播下爱与信心希望!

 

作者为作家 ,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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