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秉诚
本文原刊于《举目》官网2018.01.14
2018年元月4日早上8点56分,王永信牧师被主接回了天家。从摔倒、住院,到安息主怀,仅有短短的几天时间。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仿佛在梦中。他以93岁的高龄谢世,没有经受太多痛苦,使人得着一些安慰。但我心里仍充满了不舍,禁不住常常独自落泪。
我1991年信主时,王牧师已是基督教界德高望重的领袖,我心目中“高山仰止”的属灵前辈。1997年夏天,在加州圣地亚哥由美国ISI主办的“China97”大型福音聚会中,我才第一次见到他。
记得那是一次晚堂聚会,由王牧师主讲。没想到,一开讲,他就发脾气了:“我费那麽多时间、转了好几次飞机才赶到这里,你们却只给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我能讲什么?!”当他讲到快半个小时的时候,ISI的一位同工在台下举起一个牌子。这又引发了王牧师的怒气,冲著举牌人喊道:“把牌子放下!你不要告诉我只有5分钟了!”名不虚传的大牌牧师!这是王牧师给我的第一个印象。
举牌的,是ISI的一位副主席。当时,我正站在他旁边。其实,牌子上写的,不是“只有5分钟”,而是“多讲5分钟”。当他听到王牧师的“训斥”后,脸涨得通红,尴尬地微笑着,没有作任何分辩,就把牌子放下了。结果,王牧师尽情地讲道,又呼召会众决志、献身,整个晚上的时间都由他支配了。这已是20年前的事了。王牧师的“霸气”,和美国同工的谦卑,在我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后来,在与王牧师的不断交往中,我才明白,王牧师在“China97”上的“发飙”,不是因为他是“大牌牧师”,而是因为他胸怀要还福音的债的强烈使命感。
1997年10月,我参加了大使命中心举办的“二十一世纪华人福音策略咨询会议”。会议期间,王牧师分别约谈了每一位与会的来自中国大陆的年轻同工。在私下,王牧师很谦和。这是我与王牧师面对面接触的开始。接着,我参与了他所主导的一些事工,如“海外学人培训营”等,开始了和他持续20年的交往,深受启迪和激励。
2000年的一天,王牧师来湾区(当时,大使命中心仍在德州铜谷),打电话给我,约我出去吃饭,要我找餐馆。当时,我正在“海外神学院”学习。平时“闭门读书”,根本不熟悉湾区的餐馆。我们去“99大华”超市一带转悠,看见一家越南牛肉面馆,就进去了。一人吃了一碗牛腩面。我们都觉得味道不错。以后,他几次来湾区,我们都去那家越南面馆吃面,而且都坐在同样的位子上。多年后,王牧师还常常提及此事,开怀大笑。
2001年夏天,我在米城中华基督教会(Chinese Christian Church of Milwaukee)被按立为牧师,王牧师是按牧团的牧师之一。
2002年春,我做了腹部手术,王牧师特地来我家看望、安慰。
2005年,我出版了《圣经的权威》一书,王牧师为书作“序”。
2007年,我所参与的福音机构,因同工在救恩论的神学观点上的分歧,面临难处。王牧师给我很大支持和帮助。他由此更看到持守合一的紧迫性。在他的倡导下,由王永信、王守仁、陈若愚、陈惠文、陈济民、黄子嘉组成的起草小组,拟定了《圣经中救恩的要点》一文,获得世界各地六十多位华人教牧同工的认同和联署,发表在2008年8月号的《大使命双月刊》上。六十几位教牧同工一齐发声,阐明他们对救恩论中的基要观点和非基要观点的区分,迈出了促进华人福音派在救恩真理上合一的一步。
近年来,我没有怎么参与王牧师的事工。但每次到湾区(大使命中心总部已于2001年搬迁到湾区),但凡可能,我都会去拜望王牧师,汇报我的事工,聆听他的教诲。
2017年,我写完了一本关于反思预定论的书稿,想再次请王牧师审阅并写序。但我心中有些犹疑。审阅几百页的书稿,对已是92岁高龄的他来说,谈何容易。何况,这还是一本可能引发争议的书呢。但当我提出请求后,他毫不迟疑、爽快地应允了。他对后辈一如既往的提携、扶助,再一次使我感动不已。
2017年11月初,我去澳洲之前,我请基督使者协会苏文哲弟兄把书稿寄给了他。2017年12月中旬,我返回美国后,打电话询问审阅的情况。王牧师却说,他尚未收到书稿!于是,我请苏弟兄又寄一份给他。我打电话给他:请他收到书稿以后,让我知道一下。苏弟兄12月18号将书稿寄出。挂号信回执显示,书稿已于12月20号下午寄到。
2017年12月21号上午,电话中传来王永信牧师清晰、有力的声音:“秉诚弟兄,书稿我收到了。我会抓紧看,给你写序。”谁曾想,这竟是他在世上对我说的最后的话!请王牧师作序的夙愿,顿时化为泡影。这对我是永远的憾事,永远的疼痛!
这些天,我心底一遍遍地呼喊着:“王牧师,您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您还‘欠’我一篇序言哪…”
这次我参加了王牧师的葬礼,有机会送他在地上的最后一程,深深地感恩。求主亲自安慰王师母和家人。
补记:在安葬礼拜上见到王师母,她对我说,在王牧师住院期间,还在念叨我的名字。顿时,我悲从中来,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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