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雁
本文原刊于《举目》38期
我在神学院中修过教牧学,满以为考试通过就过关了。如今在圣彼得堡的教会里,神却叫我重头再学一次。
在教会里,不分男女老少,人人都称呼我“末雁姐”,于是——
“末雁姐,我不会读圣经,您能不能教我?”
“末雁姐,我觉得神离开我很远,我祷告完全是例行公事。”
“末雁姐,耶稣为什么不结婚,难道他要我们效法他独身吗?”
“末雁姐,我觉得神呼召我出来全时间服事他。我现在胃痉挛了。”
“末雁姐,你列的‘八种恋爱的定时炸弹’,我占了六颗,我该怎么办?”
“末雁姐,我的証件和八千元卢布在商场被人偷了……”
“末雁姐,我的裤子太长了,您能不能帮我缝一缝?”
“末雁姐,毕业以后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您为我祷告吧。”
“末雁姐,我的外婆也叫末雁,她昨天突然去世了……”
“末雁姐,我还不想结婚,你能不能为我肚子里的宝宝祷告?”
“末雁姐,您的布道很精彩,可我还是不能现在就接受,您不会失望吧?”
“末雁姐,我们搬了新公寓了,请您来作洁净的祷告。”
“末雁姐,我很郁闷,生活没有色彩,怎么办呢?”
“末雁姐,今天我带小组查经,您能帮我想引言吗?”
“末雁姐,我要开个人独唱音乐会,您为我祷告。”
“末雁姐,结婚才三个星期,我就觉得没有一点意思了。”
“末雁姐,快来帮我摆造型,我也要拍一张!”
“末雁姐,下次讲道的时候,您要骂我们重一点!”
“末雁姐,我不想服事了,也不想来教会了。”
“末雁姐,我选某某做同工会主席,千万不能让某某做!”
“末雁姐,厨房下水道不通啦!”
“末雁姐,你能不能留在圣彼得堡?”
“末雁姐,我饿死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末雁姐,父母就是要我出名,我压力好大。”
“末雁姐,我父母家人都不能参加婚礼,您能不能在婚礼上牵我出场?”
“末雁姐,对不起,我把火车票订成反方向了,婚礼要延后四小时,您赶紧安排吧!”
“末雁姐,卢布贬值太大了,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替我想想办法吧!”
“末雁姐,上帝创造了一切,也包括撒但吗?”
“末雁姐,我能不能抱抱您?”
“末雁姐,我患了九年的忧郁症,真的只有上帝才能帮助我吗?”
“末雁姐,我的同屋常带女友来学校宿舍过夜,我真的顶不住啦!”
“末雁姐,弟兄会成立了,您有没有这方面的材料?”
“末雁姐,我就在您门口,我要马上和您谈一谈。”
“末雁姐,她脾气太坏了,昨天还踹我两脚呢!您好好说说她!”
“末雁姐,快帮我盘头,满天星插在左边,玫瑰插在右边,还有头纱。”
“末雁姐,我家的波斯猫生小猫了,我太兴奋了!”
“末雁姐,您肾脏不好,我明天买两只猪腰给您。”
“末雁姐,这是鱼子酱,高蛋白,给您补补身体。”
“末雁姐,我们一起去普希金城,再不去,红叶就掉光啦!”
“末雁姐……”
这份单子的顺序是零乱的,发生的事是零碎的,每张脸背后的故事是精彩的。你问我什么是教牧学,我还是不清楚。我只知道用我的心去贴近他们的心,用我的手去牵着他们的手,把我的脚放进他们的鞋子里。
你问我牧会是什么,我还是说不清。我只发现,讲道的时候,有人盯着我看,有人盯着钟看;有的时候没给我留一口饭,有的时候为我单独做四菜一汤;一个坐在我枕头边向我抱怨,另一个坐在床尾替我脚底按摩;主日学的时候,他们紧张地回答我的问题,课后他们开心地把包完饺子的面粉,涂在我脸上,然后拍照;头一天我与他们一起熬夜,第二天我一个人在床上呻吟。
自由地付出爱,也自由地接受他们的爱。教牧学的理论,在讲台上、在学生宿舍、在厨房、在餐厅、在博物馆、在地铁、在菜市场里,变得具体、活化起来。
冬日已至,白天越来越短了,黑夜越来越漫长。真想发出与约书亚相同的祷告,叫日头在天空停住,不急速下滑。漫天的风雪尽情地飞舞,远远望去,这个城市就像被一层厚厚的奶油包裹了起来,冷冻了起来。但教会里所有的欢颜和颂赞,却不被遮盖、不被冰封,穿过飞扬的雪花直达天庭!
作者来自上海,现在北美教会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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