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外扬
二十世纪后期以来,以少数族群为对 象的宣教模式受到重视,对一个宣教士而言,一生中能为一种族群翻译圣经,建立教会,然后功成身退,应该是最理想的生涯。或许有人会问:“为一个只有几百个 人的族群付出一生,是否值得呢?是不是傻子呢?”在伊略吉姆的日记中,他也问自己这个问题,而他的答案是:“为得到那不会失去的,而付出那不能保有的,这 人一点也不傻。”(He is no fool who gives what he cannot keep to gain what he cannot lose.)
一、翩翩美少年
吉姆出生在美国奥勒冈州的波特兰,有两个 哥哥和一个妹妹,父亲是农夫出身的传道人,家中常有宣教士出入,这使得吉姆从小就有作宣教士的愿望。在惠敦大学(Wheaton College)求学期间,吉姆一直保持宣教的负担,曾担任宣教团契的主席。他爱读贾艾梅的传记和著作,对于贾艾梅在印度的事工极为钦佩。
吉姆有一张英俊的脸孔,宽阔的胸脯,卷曲的头发,蓝色的眼珠,加上品学兼优,热心服事,当然成为许多姊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因为他确知自己将来要走海外宣 教的道路,因此,对于儿女私情非常谨慎,虽然大三时,在希腊文班上,结识令他心仪的学姐贝蒂(Elisabeth Howard),但他们进一步的交往,要等到两人都成为宣教士后才开始。他们于1953年在厄瓜多尔结婚,婚后一起在印地安人中间传福音。
二、奥卡五人行
厄瓜多尔境内的印地安人,以分布在东部丛林地区的奥卡人最危险。几世纪来,他们与白种人的接触全是以悲剧收场,不是他们被屠杀,就是他们屠杀闯入的白人。 1940年代美国一家石油公司曾在附近设立据点,也因为员工屡遭奥卡人杀害而撤离。吉姆于1950年参加威克里夫圣经翻译会的暑期语文学校,第一次听到奥 卡族的名字,从此,这个名字就一直悬挂在他心中,直到他为他们舍命为止。
上帝同时也将对奥卡人的负担放在其他几个年轻人心里,最后形成一个五人小组。盛南特(Nate Saint)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对于丛林地形的飞行尤其富有经验,他的姐姐盛拉结(Rachel Saint)是威克里夫圣经翻译会的成员,姐弟俩都对尚未接触福音的奥卡族深具负担。拉结正好认识一个因内战而逃出丛林的奥卡女子,就把握机会向她学习奥 卡语,盼望有朝一日能进丛林去向奥卡人传福音。比提(Pete Fleming)是与吉姆一起长大的玩伴,西雅图华盛顿大学的哲学硕士,1952年与吉姆一起来到厄瓜多尔。艾迪(Ed McCully)与吉姆、南特一样,也是惠敦大学的学生,他不但有健美的体格,更有优异的口才,曾赢得全国性演讲比赛的金牌。罗杰(Roger Youderian)是个高个子,擅长弹奏钢琴,曾参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进入明尼苏达州的西北神学院就读,毕业后也前往厄瓜多尔向印地安人传福音。他 在贾法洛人中间工作一段时间后,觉得非常失败,希望能借着参加危险的奥卡行动而重新振作起来。
三、黑色星期日
从1955年10月开始,奥卡行动付诸实现。他们首先从空中向地面上的奥卡人示好,然后借着南特优异的飞行技术,从飞机上垂下篮子,将铝壶、盐包、刀子等礼 物送给奥卡人,有时候奥卡人也会回送一些东西。有一次他们拉起篮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只五彩缤纷的鹦鹉,心想下去与奥卡人见面的时机应该已经成熟。
1956 年1月3日星期二,五位宣教士在古拉利(Curaray)河的沿岸沙地着陆,他们在这里忙了一天,盖好一间树屋。为了避免同时牺牲,他们决定让南特每晚载 比提飞走,第二天再来会合。4日、5日两天平静无事,宣教士们在沙滩上搭了一座棚,游泳、钓鱼、谈天、阅读,宛如在度假一般。
1月6日星 期五将近中午时,有三个奥卡人出现在河的对岸,他们是一对年轻男女,和一个中年妇女。宣教士们喜出望外,大声用奥卡语向他们打招呼。吉姆涉水过去,拉着他 们的手,带他们过来,然后宣教士们亲切地拿出各种东西来吸引他们的兴趣,他们也显得很高兴。为了方便称呼,宣教士们叫那个男人为“乔治”,叫那个年轻女人 为“大利拉”。乔治似乎有意试乘飞机,南特给他一件衣服御寒,带他飞行一圈,途经奥卡人的聚落时,乔治手舞足蹈地向着地面上的朋友们大声喊叫,地面上的人 有的合不拢口,有的拼命跳跃。
之后,宣教士们又请他们吃东西,与他们比手画脚地交谈。傍晚时,大利拉先起身离去,乔治连忙追上她,一起走 进丛林里,年长的妇女留在沙滩上的营火旁,直到深夜才离去。第二天星期六,他们以为会有更多的奥卡人前来,结果却失望了。下午,他们飞到奥卡人聚落上方, 看见乔治和一群人在一起,以笑脸迎向他们。
1月6日星期日中午,南特飞过奥卡人的聚落,发现只剩下女人和小孩,再往前飞一点,看见有一群 男人,正朝沙滩方向前进。中午十二点半,南特和妻子马琪通话说:“大约有十个男人,由奥卡人住宅区那边朝我们这边来,可能下午可以到达。为我们祷告吧!我 在下午四点半再和妳联络。”然而四点半的通话之约永远无法实现了,南特的手表后来被寻获,指针停在三点十二分,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奥卡人用长矛刺死了这五位来到他们中间的白人宣教士。
为什么星期五的喜相逢会以星期日的大屠杀收场?事后的报导多属臆测,直到南特的儿子史提夫(Steve), 因他从小就与奥卡人来往,深得他们的信任,终于从参与屠杀的奥卡人口中,得到事件的细节与真相。在史提夫所写,刊登于1996年九月号“今日基督教” (Christianity Today)的专文中,有几点值得我们注意。
第一,罪魁祸首是真名南基威(Nankiwi)的“乔治”,他 为了逃避自己诱骗“大利拉”的罪名,刻意转移焦点,声称沙滩上的白人准备进攻奥卡人,因此,要及早除灭他们。第二,当时五位宣教士备有枪枝,其中有人还鸣 枪警告,但从头到尾没有人直接朝向奥卡人射击。他们信守子弹只用来射杀野兽的承诺,至死无怨无悔。第三,当时所有在场的奥卡人,都听见丛林中传出奇妙的音 乐,令他们震惊害怕,当他们成为基督徒后,才知道那种音乐就是教会所唱的圣诗。会不会这就是由天上传来,迎接五位殉道者的凯歌呢?
四、勇哉未亡人
五名年轻的美国宣教士同时遇害,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留下五个寡妇,和九个失去父亲的幼童(包括一个遗腹子),这个消息立刻震惊全球教会。悲痛与慰问之余, 也有人质疑这批宣教敢死队的做法。他们有没有操之过急呢?三个月的时间就足以改变奥卡人几百年来的仇外心理吗?他们为什么不与所属的差会商量呢?甚至连盛 南特的姐姐盛拉结,最了解奥卡人的宣教士,都被蒙在鼓里呢!
鲁莽或许有之,但是他们的死,激励无数基督徒认真地检视自己的信仰,重新找到 奉献的祭坛。尤其是他们的亲人,更是义无反顾地去完成他们未了的心愿。1958年十月间,盛拉结、吉姆的妻子贝蒂和女儿法拉丽(Valerie),在多位 奥卡人的陪伴下,和平地进入他们中间居住。贝蒂与女儿住了大约两年才离开,她写的《奥卡人的新生》(Through Gates of Splendor)一书,早已成为有关这次事件的经典之作。盛拉结则此后三十多年都住在奥卡人中间,直到1994年去世为止。
前面提到盛 南特的儿子史提夫,出事时他刚满五岁。他记得童年时的宠物,就是奥卡人送给他父亲的那只鹦鹉。后来他常利用假期去找拉结姑姑,因此,也与奥卡人建立深厚的 交情。他是在古拉利河受洗的,为他主持洗礼的竟然就是凶手之一的奥卡人基莫(Kimo)长老。史提夫长大后也与父亲一样,成为飞行宣教士,为奥卡人开辟机 场,兴建医院,也因而得知父亲他们殉道的真相。1992年奥卡语的新约圣经出版,使得奥卡教会的根基更形稳固。
“殉道者的血是教会的种子”,这句话不但适用于罗马帝国逼迫下的教会,也适用于二十世纪中美洲丛林中的奥卡教会。
编按:这个感人的故事,已经被拍成电影End of The Spear(2006),非常值得阖家或在团契中一起观赏。
作者长期从事中国教会史研究,现任教于台湾中原大学。
本文选自中国学人培训材料中的《宣教伟人略传》。欢迎向本社订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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