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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Z世代对话(涌铭)2022.04.20

本文原刊于举目官网2022.04.20

涌铭

【编按】本文改自作者于2021年12月29日,在“2021芝加哥华人基督徒大会”中的专题讲座:《与Z世代信仰对话》。

对我来说,服事Z世代(Generation Z,或缩写为Gen Z。根据维基百科,是特指于1990年代末至2010年代前期出生的人。编注),是一个意外。

11年前,老大要出生了,我满怀期待,盼望父母可以到美国来帮我们带小孩。结果大使馆几次莫名其妙地拒签,我和太太不得不调整计划,迎接女儿的诞生,硬著头皮学习做父母。特别是我,经历了心态上很大的转变,才渐渐进入父亲的角色,并体会到父亲的责任。

第2年,教会出现了一批国内来的高中生,牧师邀请我带领他们。祷告后,抱着尝试的态度,我开始了这项服事。没想到从此以后,就与Z世代结下了不解之缘。

Z世代与信仰传承

经过十几年的服事,让我有许多机会与Z世代对话,得以零距离观察、认识这个群体。

2020年,在教会的大力支持下,我带领几位年轻的同工,开始了以服事Z世代为主的多媒体事工(Young Generation For Jesus,简称YG4J)。让我有了更多的管道来了解Z世代。

对于普世教会来说,信仰的传承一直是重要的话题。现今在北美华人教会,同样如此。Z世代主体是学生,因此成为北美教会,特别是各地校园团契、青年团契服事的主要群体。

然而, 如何与Z世代展开对话,以及借着对话,认识并有效地服事他们,教会内有许多不同的观念和做法。根据笔者的经历,愿在两个方面提供思考:

1,Z世代的特点为何?教会服事这一代面临怎样的挑战?

2,教会应该如何预备得着Z世代?

笔者也借此呼吁教会在认识和服事Z世代上,投入更多的思考,并有策略性地来建造。

Z世代的文化挑战

2020年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可以说,在许多方面都是一个转折之年。比如,美国大选——很多父母发现,自己心目中“属灵”的好孩子,想法跟自己相差十万八千里。思想的巨大差异,导致父母和子女双方无法进行有效对话。

再如,2020年初夏,黑人弗洛伊德之死,轰动全美,BLM(Black Lives Matter)运动在全美蔓延。许多年长的华人,说很多年轻人支持BLM是被洗脑了。对此,一位年轻人撰文回应:“与其说是‘洗脑’,不如说是唤醒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悲悯感和正义感!”

也就是说,当上一辈觉得Z世代被“洗脑”时,Z世代却认为,他们是带着使命感,是为著正义而奋斗。

我发现, Z世代最大的信仰挑战是:很难把在教会中学到的东西,拿到实际生活中处理各种挑战,特别是文化挑战。因此,教会非常有必要了解Z世代的特点,准确地了解他们所面临的挑战,方能更好地服事他们。

资讯挟带理念、形成后果

教会所服事的Z世代,有什么特点呢?

首先,Z世代的思想,每天都受到许多系统(教育系统、教会系统、媒体、娱乐等)的不断冲击。Z世代的时间,大量花费在自媒体、游戏娱乐和学校中。Z世代的基督徒,花费在这些方面的时间,也远远大于参与教会的时间。

教会的年轻人告诉我,当他们刷抖音的时候,好像永远都在寻找下一个更刺激、更有趣的点,大脑的兴奋点阈值越来越高。长久下来,很难有什么东西可以真正、持续引起他们的兴趣。海量的资讯,越来越削弱Z世代的专注力,造成永久性的分心。

在这种图像为主的资讯爆炸时代,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资讯中心。一条消息、一个图像,可能在几秒内传遍世界。影像快速的传播速度,所承载的巨大资讯量,使人越来越难以进行严肃的思考,思考能力变得越来越弱。

当Z世代在不知不觉中接受大量资讯的时候,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每一个资讯背后都有一个理念,而每一个理念都会带来后果。

许多很火的游戏主播、网红,虽然不会很直接地讲述自己的理念、表达自己的价值观、论证对与错,但他们却把自己的生活方式、价值认同“演”给观众看。在这个过程中,观众便无意识地接受了他们背后的理念。

长此以往,Z世代信徒虽然身在教会中,思想却跟世人无异。传统的教会模式,无法有效地培养他们抵御这种挑战。很多年轻人上大学后远离信仰,即为一例,令人心痛。

Z世代的深层问题

有人会问,这些现实,与信仰关系大吗?答案是关系非常大!

《马太福音》22章37-39节,是为基督徒的大诫命。首节经文除了强调“爱主”,更要求 “尽”的能力。而这恰恰是Z世代所面临的挑战——他们“尽”的能力被大大削弱了。爱主一点点,读经一点点,聚会一下下……想要让他们全身心爱主,非常困难。

不仅如此。在后现代社会,Z世代普遍认为真理是相对的。或者说,他们不认为存在唯一的真理。这跟上几代人是不一样的。过去,人们基本上相信是有真理的,也认可人生有目的和意义。然而Z世代更多认为,人生是一个叙事。经验、经历、感受,对他们非常重要。因此,教会若从讨论“真理是什么”这样的角度入手,往往很难提起他们的兴趣。

上几代人追究有没有真理、什么是真理、什么是真实……这一类问题。而Z世代,他们最深层的问题,是关于身份(identity):“我是谁?”

在这个问题上,教会、学校、媒体、娱乐,都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教会告诉他们:人是上帝创造的,具有上帝的形象和样式。无神论教育传递的则是:你是一个进化而成的高等动物。人的情感是化学反应。文化告诉他们:你可以是男,也可以是女。而娱乐传递的是:没有希望,没有意义,开心最重要!

每天在这种撕扯中,他们变得非常困惑。

在我们觉得他们太脆弱,太玻璃心的时候,教会可能需要反思的是:我们有没有帮助年轻人,在耶稣基督里找到他们真正的身份认同?

美颜、弹幕——这些在Z世代中习以为常,却是某些长辈感到有点不适的习惯——反映了年轻人渴望找到身份认同的尝试:渴望表达自我,渴望被倾听;而不是仅仅被“说教”,给予答案,告知什么是对的、错的。

Z世代与虚拟现实

Sherry Turkle在她的书Alone Together中,指出电子技术的发展,导致人与人关系的减弱。对于Z世代来说,“什么是真实的人际关系”的定义,似乎也正在发生改变。

新冠疫情之后,人们见面的机会大大减少。而Z世代作为出生、成长于资讯时代的网络原住民,网络上的人际关系,对他们来说,却同样是真实的。

2021年11月,由于Facebook的更名,“元宇宙”火了起来。在不久的将来,以“社交媒体”为核心的网络时代,或许会逐渐转变成以“虚拟现实”为核心的元宇宙时代。就如当年互联网的出现,改变了所有人的互动方式,虚拟现实可能同样会重塑人的互动关系与方式。

而接受新事物最快的Z世代,将首当其冲。

按照科技界的定义,一个真正的元宇宙产品,要具备8个要素: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元化、随地、经济系统和文明。换句话说,其目的是创建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虚拟世界。而这正不断成为现实。

这或将深刻改变人们对人际关系的理解,甚至重新定义了人是什么。

身处元宇宙时代,教会不仅是换个地方(到网上)传福音而已,更需要深度的神学反思和行动。

教会需要新策略

尽管教会在认识、服事Z世代时,面临以上许多挑战,但恰如《罗马书》1章16节所说:“福音本是上帝的大能,要救一切相信的”。纵观教会历史,从来不乏各种文化挑战。现今,在福音的根基上,教会需要新的策略,来得着Z世代,将他们的心意夺回,使他们顺服基督。以下是笔者近些年摸索出来的Z世代的事工理念和策略,供读者参考:

  1. “家”的属灵生态

首先,要在团契中培养“家”的属灵生态。

去年夏天,笔者听一位教会长老在祷告会上说,他打算请团契的一位学生吃饭,但因为分属不同的团契,他并不知道那位学生刚刚已经毕业离开。他感慨到:其实他很想认识更多学生,自己也有很多属灵的经验、生活经验可以跟年轻人分享。然而在现有的架构下,关系很难建立……这或许代表了很多教会长辈的心声。

工业革命以后,分工变得越来越细,现今更是成为主导。许多教会中的团契、小组,都是以分工化模式,例如根据年龄、功能特征来划分服事的。笔者认为,这并非是最优的、体现整全的跨代传承的团契模式。

当我们读保罗写给提摩太和提多的书信时,可以清楚看到上帝所设计的以“家”为核心单元的教会、团契结构。在“家”的属灵生态中,许多信仰对话(特别是涉及到实际生活中的挑战)、教导、传承都可以非常自然地完成。一种跨代的、网络式的关系,也可以真实地建立起来。而生活化的信仰,也是Z世代最容易接受的模式。

  1. 宏大叙事下的整全福音观

其次,可以在圣经宏大叙事(metanarrative)框架下,建立整全的福音观和圣经世界观。

上帝创造人的目的、使命,以及福音宣告等重要议题,圣经本是在宏大叙事的框架下展开的。而后现代社会这种分工、分割的团契环境,以及对福音简单化、个人化的理解,影响了圣经真理在实际生活中的落实,很大程度上也使Z世代日常生活跟教会团契生活割裂。

因此,建造团契时,要有整体性思维——在宏大叙事的框架下,把每个人的小故事融入上帝的大故事,从而带出整全的福音观和使命观。

  1. 透过圣经世界观理解社会文化

再者,讲福音就无法回避处境和文化,必然带出信仰的对话。

在过去很多年,圣经世界观这一理念以及应用,在西人教会中得到重视,在华人教会却缺乏普遍的关注。一直到2020年一系列重大事情的发生,教会才开始意识到,原来同一个教会中的人,对某些事情的看法,竟然有天壤之别。原因在于人戴上一副什么样的眼镜,来观看发生在身边的事情,以及这些事情和基督信仰有何关系。

许多基督徒在面对社会、文化议题时,常常遵循在圣经中直接找答案的模式。在这种应用模式下,一个重要的环节缺失了,即系统地理解社会文化中偏离信仰的理念、行为背后代表什么。

常常有意识地从这一角度去思考、装备,进而形成习惯,这对于个人灵命建造,以及服事Z世代,都非常关键。

Z世代需要同辈领袖

过去几年,笔者有机会接触、服事不同的团契和事工。这些事工都发出了一个共同的呼声:需要更多的年轻领袖——现今的校园事工,特别是服事Z世代的事工中,需要在学生群体中兴起更多的年轻领袖。这恰恰也是笔者多年服事Z世代群体的心得。

Z世代最受同侪影响,故此在团契建造、服事过程中,Z世代的同辈领袖会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而这样的领袖,在教会“家”的生态中,最容易产生。

就校园事工、团契而言,对同辈领袖的需求,不亚于对传道人、辅导的需求。Z世代比较抵触教导模式,更加渴望对话式的氛围。并且,他们十分看重身体力行活出的信仰,也乐于效法这样的榜样。

Z世代的同辈领袖,有可能借着社交媒体发挥极大影响力,在社会、生活议题上,带出福音的大能,活出信仰。而这或许正是长辈们不擅长,却是上帝放在Z世代身上最大的特点和恩赐。

本文抛砖引玉,盼望众弟兄姊妹在上帝的教会中,能更有效地服事Z世代。

作者为化工博士,曾任研发工程师。现全职服事,参与新墨西哥大学 (UNM) 校园团契、Young Generation For Jesus (YG4J) 青年国度事工等服事,并为友爱中华 (China Outreach Ministries) 校园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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