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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文原刊于《举目》53期 谢文郁        抗战胜利后,共产党和国民党逐鹿中原。到了1949年,虽然中国这片土地上仍有战火硝烟,但对于每一个头脑清醒的中国人来说,鹿死谁手已无悬念。         改朝换代已是定数,共产党成为执政者。对此,中国基督徒有人欢迎,有人悲观,有人疑虑。 基督徒应该如何面对新的当政者?教会何去何从?神是掌管历史的主,历史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神的带领。那么,神的带领在哪里? 新政府的态度         这一年,中国大陆有基督徒约100余万(不包括300余万天主教徒)。其中,84万隶属于西方宣教士建立起来的教会,其余的则隶属于地方教会(包括聚会所、耶稣家庭等)。          对于新政府来说,如何处理这100余万人是一件棘手的事。相对当时的4亿多人口来说,这100余万是一个小小的数目。但是,从一开始,中国的基督教就背上洋 教的称号,“和海外的西方列强有着不可分割的政治关系”。如何处理这100余万人,直接涉及新政府对西方列强的战略关系。         新政府成立后不久,开始驱逐西方宣教士。1951年1月,教育部接管了所有接受外国津贴的大学、教会学校和医院。1951年6月15日,上海《解放日报》公开宣称,“教会学校”这个名词已送进了历史博物馆。1952年之后,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就看不见公开的西方宣教士了。         政府还要切割中国基督徒和海外的联系。因为中国基督徒并没有整体性地对抗政府,他们不少人对新政府充满期望,并投身于新中国的建设中,所以新政府无意打击他们。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他们必须服从新政府的领导。         1950 年5月,总理周恩来先后3次接见基督徒代表,明确指出,基督教的最大问题,是和帝国主义的关系问题。他的原话是:“近百年来基督教传入中国和它对中国文化 的影响,是同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联系著的。基督教是靠着帝国主义枪炮的威力,强迫中国清朝政府所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而获得传教和其他特权的。因此,中国 人民对基督教曾产生一个很坏的印象,把基督教叫作‘洋教’,认为基督教是同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分不开的,因而也就反对基督教。”         而且,周恩来强调:“今天美帝国主义仍企图利用中国自己的宗教团体来进行破坏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活动。”周恩来的这种说法,就是新政府对基督教的基本评价,也是政府处理基督教问题的基本原则。 吴耀宗横空出世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新政府直接对抗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列强。这搅动了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的历史记忆,巨大的民族主义热情开始涌现。如何处理好100余万基督徒,使之与海外隔绝,并融入中国新社会,对于新政府来说,就有了直接迫切性。         10 月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入朝参战。中国基督徒如果不响应政府的宣传,公开反对美帝国主义,那就等于他们确实是西方列强侵略中国的工具。但是,中 国基督徒真能够摆脱“洋教”的指责吗?在和西方宣教士的长久交往后,要他们完全放弃积淀的西方情结,是符合神的心意吗?        切割中国基督徒和西方列强的联系,在政府看来,主要在这几个方面:一是断绝经济上的来往,二是组织上的独立,三是思想上的改造。         这个切割是政府要求的,但是,要完成这个任务需要教会的配合。于是,人们看到了一场由政府主导的基督教“三自运动”。         在这场运动中,吴耀宗(1893-1979)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也是因为这场运动,他一跃成为中国基督教的主要领袖。          当时,吴耀宗是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编辑部主任干事。在神学上,他并没有特别的贡献;在组织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任干事;在属灵榜样上,他还没有引起广泛的注意。可以说,在中国基督教圈子里,他还没有能力呼风唤雨。         他的信仰有明显的社会福音倾向,用他的话来说:“爱上帝就是爱真理;爱人如己就是为人服务、牺牲。”他认为,“宗教应当在人生的全部生活里表现出来”。        1949年,他出版了一本文集,取名为《黑暗与光明》(青年协会书局),充分地表达了他的社会福音的神学思想。对他来说,基督信仰能够带来社会的变革,而在这一点上,基督信仰和共产主义是相契的。        吴耀宗的观点深得新政府的悦纳。1949年9月21至30日,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在北京召开。吴耀宗等5人被政府点名,作为基督教代表与会。这次政协会议产生了《共同纲领》,其中明确规定了公民拥有宗教信仰自由。         虽然这5人深受政府青睐,但他们无力代表教会。为了集结基督教的实力派人物,会议之后,以吴耀宗等为主,邀请中华基督教男女青年会全国协会、基督教协进会、 中华基督教全国总会等,派代表组成了一个全国性的基督教访问团,了解各地基督教教会的情况,以及基督徒徒对政局的态度等等。        1950年4月21日,访问团在北京召开座谈会。吴耀宗写就了《关于处理基督教问题的初步意见》,就基督教教会内部的帝国主义影响、宗教信仰自由、教会房产、教会机构登记等问题,向政府提出建议,并附上各地教会受扰案件百余例。         这个《初步意见》没有突出“帝国主义”这一因素。为此,周恩来对他们发表讲话,强调,基督教的最大问题就是与帝国主义的关系问题。如果不彻底洗心革面,与帝国主义划清界限,那么,一切都无从谈起。         吴耀宗听了周恩来的谈话之后,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很快地,他修改了《初步意见》,更名为《中国基督教在新中国建设中努力的途径》。这便是所谓的《三自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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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文郁 本文原刊于《举目》58期 (继上期)         1978年,在邓小平的组织和推动下,中国开始实行改革开放政策。这是中国政府施政的转捩点,也是中国现代历史上的转捩点。从此,中国社会的发展,开始展现新的一页!中国教会也开始为上帝做新的见证! 挡住福音的大墙         近代以来,在西方列强的冲击下,中国人在救亡心态中寻找强国之路。五四运动的旗手们,认为在“民主”和“科学”中找到了这一道路。他们大力鼓吹理性主义,反对宗教,认为宗教如同迷信,违反理性、违反科学。        很显然,这是一种以人的理性为本的人文主义思潮。在1922-1927年的非基运动中,这是内在动力;在1949年开始的共产主义运动中,这仍然是主要推手。        非基运动期间,面对五四新文化运动所唤起的热情,以及中国思想界开始兴起的理性主义,西方宣教士深感好像面临一堵又高又厚又结实的墙,挡住了福音的传播。为此,他们发动了长时间的跨宗派联合祷告,求上帝拆毁这堵墙。        然而,上帝似乎没有理会他们的祷告。很快地,中国进入了动荡不安:8年抗战,加上3年内战。接着,信奉马克思主义的共产党执政。一个政治运动接一个政治运动,和传统决裂,要建立一个崇尚理性的理想社会。         在马克思主义这种意识形态中,以人的理性为本的人文主义,获得了终极性的表达。这堵理性主义大墙,是越筑越厚、越高、越结实了。        我们看到,在五四精神的推动下,中国人愈发相信自己的理性和能力,高喊“人定胜天”,坚决拒绝上帝的祝福。70年代之后,在中国大陆这块土地上,已经没有公开的教会活动,甚至连“基督教这个名词都不容易听到。        五四运动的精神,似乎已经主宰了中国人的思维;上帝究竟要如何祝福中国呢?所有关心中国基督教发展的人,都困惑不解。 在这极端中窒息        当中国人以为自己的理性和力量可以做一切事情时,上帝和中国人开了一个玩笑:放手让我们的理性往极端方向发挥!        人在理性中追求控制一切,把所有事情(包括人的思想、感情、活动)都控制在秩序里。在70年代的中国社会是井然有序的:一切都听从上级的安排,思想必须和中 央保持一致,讲话只能重复上级规定好的语言,工作也是组织上安排的。粮食要粮票,食油要油票,买肉要肉票,烧煤要煤票,等等。        这样的社会,当然也是死板的:思想保持一致,说话保持一致,行动保持一致,每人每月分配油票4两、肉票半斤,等等。一旦遇到农业欠收,就连这些供应也无法保证。中 国社会在控制秩序中停滞不前,中国经济在理性计划中走向崩毁!可以说,五四运动的理性主义追求,在这里已经实现了。中国社会在五四精神中走向极端,并在这 极端中窒息。        这便是人在理性上,对中国社会进行控制的典型写照!        人的理性是在推论中进行的,推论是从前提出发的。也就是说,理性 需要推论前提作为出发点。毛泽东在世时,这个推论前提自然就是毛泽东的思想和说法。1976年毛泽东去世后,“两个凡是”(“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 都必须拥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要始终不渝地遵循”),被奉为推论前提。        先是对社会各阶层的人进行控制,进而是对自己的部下进行控制,最后是人人自危:对他人进行严格的控制,反过来是自己被严格地控制。镇压别人,自己也被镇压。现实就是这样严酷的!在这种理性推论中,在严格的控制中,中国人的思维走向死亡,中国社会也走向死亡。 摸著石头过河论        邓小平作为国家领导人,在文革期间又起又落,几乎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对于彻底的理性控制带给个人和社会的危害,有亲身的体会。当他第3次复出,推动改革开放时,提出了“黑猫白猫论”和“摸著石头过河论”,主要目的就是对抗“两个凡是论”。        与此同时,他在思想理论界,推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这个讨论,也称为思想解放运动。就其直接诉求而言,是反对“两个凡是论”;就其思想运动而言,是反对空洞的理论争论,而在实际上,消解了中国思想界中,占据主流的理性主义思维。        理论之争是严格的理性主义,邓小平深深感受到这种理论之争(资本主义对社会主义之争),只会给中国带来灾难,必须放弃! 他的“摸著石头过河论”,具有相当的非理性倾向,是在对河流的深浅、河岸在何处无知的情况下,往前走!        当然,邓小平不是基督徒。他无法直接领受上帝的启示和引导。但是,我们相信,上帝在中国历史发展中,掌握著主权。        五四运动以来,上帝放手,让中国人的理性主义得到充分发展,目的是要中国人知道理性力量的极限。邓小平在落难中看见了这个极限,并力图带领中国人摆脱制约,另寻出路。这是上帝拆毁这堵大墙的一步。        上帝听到了西方宣教士跨宗派的联合祷告。祂按照祂的方式,一步一步地拆毁这堵阻拦福音进入中国的大墙,直至完全、彻底的拆毁! 给三自教会松绑        接着,中国社会进入了改革开放时期。同时,政府开始给三自教会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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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文郁 本文原刊于《举目》56期         几年前,我回到北京大学和老同事们一起聚餐。席间,有位老同事明明知道我是基督徒,仍当众宣称:最讨厌基督徒!半晌,我才缓过来,问理由何在?他回答,因为基督徒都自以为真理在握。我跟他说,基督徒是要传福音的,但并没有真理在握。         我的话对他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他依旧坚持:所有基督徒都自以为真理在握。         对此,我一筹莫展。我知道,他一向思维周密,没有根据的话从来不说。        他厌恶基督徒的态度和情绪,究竟从何而来?我想,这些年基督教在中国广泛传播,他因而有不少跟基督徒打交道的机会。他这根深蒂固的印象,恐怕是在和基督徒的交往中留下的。         于是,我的心开始沉重起来:基督徒为什么给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真理”是我们的财产?         基督徒常常在真理问题上很自信,因为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 (参《约》14:6)既然耶稣是真理,而我们基督徒,自然就从耶稣那里领受了真理,那么,我们就是真理的拥有者;我们不拥有真理,谁还能拥有真理?         这实在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说法。“拥有真理”,意味着我们是“真理”的主人,“真理”是我们的财产。主人对财产的支配权是绝对的、随意的。因此,作为“真理”的主人,我们可以把“真理”给人,当然也可以不给。因此,许多弟兄姐妹当传福音是在传真理,从而让人觉得高高在上。         “我们拥有真理”,还意味着我们是“真”、“假”的判断者,从而立于不败之地。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有些弟兄姐妹总坚持自己一定是对的,原因在此。        说“我们拥有真理”,还意味着“真理”缺乏独立的位格──如果真理拥有自己的位格,我们就无法拥有它;如果我们拥有它,它就不能是位格性的存在。许多弟兄姐妹拒绝真理的位格,便失去了受教的心态。         问题的严重性在于,传福音面对的是不信者。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在他们理解基督徒的福音宣讲之前,不会认为基督徒所讲是真理。有些基督徒为了向这些不信者宣示 自己所拥有的真理,不得不采取了粗暴的做法,即完全否定对方──我们拥有真理,而真理是唯一的,那么,你就一定没有真理。如果你坚持自己的错误立场,我们 从真理出发,就只能完全否定你。作为真理的拥有者,我们必须向你们这些缺乏真理者的人宣告真理!         我想,我的那位老同事,在和基督徒的交往中,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这种真理宣示,在感受到基督徒的热情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真理拥有者的攻击。因此,他产生了情绪和想法就不奇怪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种“自信”加“粗暴”的态度,从短期效应上看,可以鼓励基督徒“同仇敌忾”,向不信者宣战──在初信者的热情中,在布道家充满感染力的演讲中,我们都可以 清楚地感受到。由于这种态度在短期上,对教会发展有明显的效果,所以,许多牧长甚至认为这是灵命成长的标志,因而有意识地鼓动和培养这种态度。         然而,不管是从教会管理,还是从福音传讲的角度看,这种“自信”加“粗暴”的危害性都是十分严重的。        首先,这种态度在教会内部会造成纷争和分裂。不难理解,如果我是唯一的真理的拥有者,而我在教会内又是牧师、长老、执事之类的权威人士,那么,当他人的想法 (特别是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和我不一致时,对方定然是错误的。如果对方不愿意放弃错误立场、顺服在我所拥有的真理之下,那么,他就是自甘于与撒但为伍,自 绝于真理,我只能与之分道扬镳。          于是,我们在真理的名义下,实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行动,给教会带来严重的损害。         在对未信者传福音时,“真理拥有者”也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否定对方的思想和立场,并且在对方抵抗时,无情地践踏对方的感情,如使用“下地狱”、“死在罪中”等字眼,并把对方生活中的苦难归结为不信基督,等等。         然而,否定是对等的。你否定对方,对方就会以同样的方式否定你。你践踏对方的感情,对方就会对你产生厌恶。这是在我们传福音过程中常常遇到的。上个世纪20年代,在中国产生的“非基督教运动”,即与当时基督教在中国的挑战姿态,刺激了中国的知识分子阶层,有很大关系。        这种态度,而今又造成了我的老同事那样的情绪。这是需要我们重视的。 迷失在各种道路上         在此,要尖锐地提出一个问题:我们基督徒拥有真理吗?         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 (参《约》14:6)这一宣告,提到了古希腊哲学中的3个重要概念:道路,真理,生命。其中的排序,特别值得我们注意。        在古希腊哲学中,真理问题是一个生存问题。这一点,最早是由苏格拉底─柏拉图指出来的。在《米诺篇》,苏格拉底提出了一个命题:人在生存上,无不求善,且无人自愿择恶。苏格拉底进而指出,在现实中我们观察到的所有罪恶,都是由于人对善无知,错把恶的东西当作善来追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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