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投票圖》之我見

──當基督教政黨遇見主

本文原刊登於《舉目》官網天下事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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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基督教書房賣得收益最好的東西，是禮品，而不是書。記得幾年前在芝加哥的一所神學院的總整（capstone）研討課上，幾位同學談論了如何看待“基督教標籤”的文創小物一事。

這類物品，包含“福音搖滾”樂種的美國流行歌，或印有經文的上衣，到胸前配戴的十字架，以及常見在汽車尾部希臘文“魚（Ichthys）”字的“耶穌魚”貼牌。

那時同學們各自提出這類飾品的文化詮釋意涵。我個人也因為深受“看不見的上帝”以及耶穌在撒瑪利亞井邊佈道（見《約翰福音》4章）的信息所感，可謂是個十足反對把福音轉換成自我認同符號的“聖像破壞主義者（iconoclast）”。簡單說，人怎可用這些符號劫持（hijack）上帝？人又豈能靠著滿身經文的配飾，多討上帝的喜悅？

然而，那時一位同學發言，點出我未曾觸及的視角：他自己的車後就有“耶穌魚”。對他來說，每次開車上路，那個符號就在昭示眾人“內有基督徒駕駛”，提醒著他“不要違規”、“不要超速”、“友善禮讓其他駕駛/行人”。

這話一出，立刻讓我開始反省自己的通勤習慣：我是個騎車開車都非常講究效率的人，雖然吃過不少“欲速則不達”的虧後，也算大致守規矩，但絕不是什麼基督徒模範駕駛，若要我貼上耶穌魚，那麼基於“莫要羞辱主名”，我是絕對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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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台灣2016總統暨立委大選的戰鼓，悄悄開始催響。基於近兩、三年來島上蓬勃的公民運動，基督教界部分領袖也在9月7日，頭一遭地成立“第三勢力”政黨“信心希望聯盟”，目標是推出10位以上中青政治新血，參選區域立委，以及8位資深人士列名不分區立委。

當代政教關係一直是個詭譎的公共議題，一舉一動都會惹議。“信望盟”宣佈成立多日後，雖其具體政見及參選人名單，相較其他第三勢力依然“雲深不知處”，但造勢活動資訊及網路文宣，已經在網路社群扮馬前卒了。

就在16日，一張寫著“如果耶穌有投票權，他會投給誰呢？”的卡通圖片，發上信望盟臉書。圖片中象徵耶穌的人物拿著選票，站在信望盟、國、民藍綠兩黨，其他第三勢力政黨依據排列的票箱旁，“其中，最大的是信望盟”。

這圖片一發出，直覺認同轉發者很多，卻也引起了不少教會朋友的不安：“國度不屬乎世界，這主耶穌為何需要認同任何政黨？”“天上地下所有的權柄都歸耶穌，祂何需投票？”“為什麼有些第三勢力在畫面中‘被消失’，而且信望盟的票箱特別大？”“在還沒有落實任何具體政見，論證它們與候選人本身，符合上帝心意之前，拉人轉發這張圖片是要暗示什麼？”

幾乎所有我過去在總整研討班時的想法，都在這幅圖的反應中爆發了。不過卻也在同一時間，有體貼信望盟的一種聲音出來提醒：信望盟強調的是以耶穌的精神作為參政核心理念，這張圖督促本黨堅持“批戴基督”的初衷，“反而對自己是更高的要求”。

是啊，就像“耶穌魚”一樣，《申命記》告誡以色列民要把主吩咐的話語“繫在手上為記號，戴在額上為經文；寫在你房屋的門框上，並你的城門上。”（《申》6：8-9），難道也是聖像崇拜、劫持上帝？

然而，我們確實必須分析兩者的不同，指出類比的破綻。

首先，“經文手環”是上帝話語“直接面向”個人，讓神的律法警惕自己；“耶穌魚”則次之，是透過群眾壓力（group/peer pressure）、藉著榮辱文化（honor and shame culture）約束駕駛行為，但至少說不上利益獲取。（除非你迷信符咒帶來偏財運或保平安，否則貼著耶穌魚超速或闖紅燈，並不會讓你少吃罰單。）

它只會鼓勵當事人學吃虧、背十架。舉例來說，就有網民在知道耶穌魚的意義後，打趣問：那我“萬一不小心撞了他的右後車尾，他還會讓我撞他的左後車尾？”（註1）

然而，《耶穌投票圖》卻明明地在畫面上讓信望盟獨大。信息的意涵也明明不是“眾選將對著基督立約”，而是導向“基督以投票行為為特定政黨背書”。一個是“把自己獻給上帝”，一個是“把上帝獻給自己”。這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況且，在要人們“多多分享，力量加倍”的同時，也不能忽略政治集中了權、錢，充滿著誘惑與利益輸送，任何人選上民主國家三權之一的立委，都很難讓人與“吃虧”、“背十架”聯想在一起，除非他/她真正以行動跟隨基督、抗拒誘惑，在人前人後活出見證。

月前有一篇名為《教會終究會失敗》的短文在網上轉傳，作者正因眼見眾多教界高層不能扶正“上樑”而發出喟嘆。信望盟集合了眾多教牧前輩、會督、基督徒專業人士，自成軍以來背負各界期盼。這次事件有位朋友則一箭穿心地斷言：如果聯盟裡都沒人看出使用這張圖有什麼問題，他們注定會失敗。（註2）

其實“他們”也是“我們”，教會的前途與合一，是個重大的末世神學（eschatology）議題。民主政治在全球帶來的分化，已是如此難解，甚願我們基督徒的每一步都活出公共信仰的表率，以屬天智慧彰顯上帝的國和祂的義。

註：

1. http://www.mobile01.com/topicdetail.php?f=37&t=1103957&p=4存取日期：2015年9月16日

2. https://www.facebook.com/breath5/posts/10153132855763870　存取日期：2015年9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