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期英
本文原刊于《进深特刊》第7期
1981年8月29日下午,我参加美国宾州兰开斯特城、加略山独立教会的一个纪念礼拜,纪念这个教会所差派、不久前在哥伦比亚为主殉道的年轻宣教士--契斯特.毕特曼(Chest A. Bitterman)。他是威克里夫圣经翻译团(Wycliffe Bible Translators)的会员,那年3月7日在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被一群自称M-19运动的恐怖份子绑架,四十八天后遇害。
毕特曼生于美国兰开斯特城,是年仅廿八岁。他是家中八个兄弟姊妹中的老大,父母均是虔诚爱主的基督徒。小毕特曼在五岁时,第一次听到父亲讲述耶稣基督的故事,因而接受主。以后,他的父母开始把基督和福音带入他整个的生命中。
从父母身上,毕特曼承继了许多美德,如独立、进取、好学、关心别人等。特别是,从很小开始,毕特曼即显出惊人的记忆力,他可以很快地背诵从唱片中听来的一首长诗或故事,此为他日后献身圣经翻译的重要条件。
高中毕业后,他进入南卡罗来纳州哥伦比亚圣经学院。透过威克里夫的出版刊物、影片以及和一些团员的接触,毕特曼对圣经翻译的工作十分有负担。
威克里夫圣经翻译团的主要工作,是到世界各地的偏远地区,到少数民族中,把圣经翻译成当地人的语言,让他们也能读神的话。在申请加入威克里夫圣经翻译团的信中,毕特曼写到:“我看不出有任何服事,比翻译圣经更能遵行主的大使命……也许神要引导我,将我的生命埋葬在威克里夫圣经翻译工作上。”
1979年夏,毕特曼和他的妻子布兰黛--一位和他有同样心志的女士,带着他们一岁半的女儿以及尚未出生的老二,来到哥伦比亚,开始在卡族印第安人(Carijona Indians)中工作。在此之前,他们在哥斯达黎加接受了西班牙语以及丛林求生技能训练。卡族人在波哥大南方的丛林中,靠近亚马逊河。当时在卡族人中间的工作,已开展得很好。毕特曼也觅得一个地方,预备建房子,把妻子和两个女儿从波哥大接来同住。但是他突然感觉腹部疼痛,于是赶回波哥大接受X光照射,医生说必须接受膀胱手术,手术日期定于1月22日。
当时,哥伦比亚恐怖活动日益增加,毕特曼曾说:“为了把神的话传给哥伦比亚的少数民族,即使牺牲生命亦在所不惜。”1月19日清晨六点半,有一个人假装警察来敲办公室的门。门开后,六个持枪的武装人士进来,把屋内所有大人小孩叫醒,带到起居室,命令母亲和孩子们坐在长椅上,男人们则面伏于地,手脚綑绑。他们主要目的是找夏令语言学会的主任惠勒,由于找不到惠勒,他们决定带走一个人,也许因为毕特曼流畅的西班牙语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命令毕特曼和妻女告别,然后带走了他。
四天后,这群自称为M-19运动的恐怖份子宣称,夏令语言学会和美国中央情报局有关系,要求学会一百多名工作人员及眷属,在2月19日下午六点以前撤出哥伦比亚,否则将杀害毕特曼。但是对威克里夫圣经翻译团而言,向世界上一些被遗忘的人民传福音是他们的使命,他们坚信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机会用自己的语言读神的话。更何况,若这次接受他们的条件,将危害到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宣教士,因此拒绝妥协。
恐怖份子也要求雷根总统干预,催促夏令语言学会人员撤出,但为美国大使馆拒绝。因为学会纯为一私人机构,与美国政府毫无关系。哥伦比亚政府亦宣称夏令语言学会是一私人组织,因此任何的磋商必须与哥伦比亚政府接触。
毕特曼被绑架的消息传到兰开斯特家中,他的父亲起初相当震怒,尔后就迅速镇定下来。他说:“我真想载一船的枪去救我的儿子,可是当我开始读《腓立比书》‘应当一无挂虑,只要凡事借着祷告、祈求、和感谢,将你们所要的告诉神。’,我的愤怒和沮丧就消失了,我开始为契斯特和绑匪们祷告,希望契斯特能带领绑匪们归主。”老毕特曼夫妇赞同威克里夫圣经翻译团不妥协的决定。
翻译团也发出十四万封信,要求人们为毕特曼和他家庭祷告。一所大学的学生写信给美加一百八十八所基督教大学,请他们为此事祷告。有的基督徒也组成守望祷告会,随时随刻为毕特曼代祷。
尽管谣言四起,还要面对炸弹的威胁,毕特曼的妻子仍留在波哥大等候丈夫的消息。一月廿四日,毕特曼写了一张条子说:“他们对我很好,我们谈话,我们争论,但我们彼此尊重,虽然我们的观点南辕北辙。”后来,他也获准得到一本西班牙圣经。几星期后,他写给妻子的信中提到:“我继续发现许多使我快乐的事,特别是从圣经中,我爱你,像以往一样。”
日子在期待、失望,再一次的期待、失望中过去。两个小女孩常问她母亲:“妈咪,爹地真的要和那些坏人走吗?什么时候再回来和我们一起玩?”2月19日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布兰黛向神祷告说:“主啊!感谢你拣选契斯特,我们知道你从来没有做错事。”
2月19日,“不撤走就杀死毕特曼”的期限终于来到,绑匪又将期限延至2月21日。二天过去了,最后的期限是3月7日。威克里夫圣经翻译团的创建者,八十四岁的卡麦隆.汤生向绑匪提出,拿他一个年龄和毕特曼相仿的儿子,和毕特曼交换,因为他的儿子还是单身,但未为绑匪接受。3月7日早晨,一位妇人跑来告诉布兰黛,在波哥大郊外一辆车子中,发现了毕特曼的尸体,他真的死了。
毕特曼的死成为第二天报纸的头条新闻,人们读著这个充满爱的故事,感动万分。毕特曼选择了拉马林达(Lomalinda)作为他的葬身之地,他要永远住在他所爱的这群人中间。
毕特曼的尸体发现后,他的父母十分平静,“我们深信,在契斯特出生前,神已经计划了这些,他是我们的长子,我们把他献给了主。神仍是神。在许多遥远的区域,宣教士的安全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特别是单身的女宣教士,也许神用我们的儿子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加略山独立教会的牧师向会众说:“虽然我们十分难过,神允许恐怖份子夺去了毕特曼的生命,但是我们感谢神,让毕特曼能为他殉道。”
3月29日下午的纪念礼拜,国务院反恐怖组织科科长代表国务卿海格参加。威克里夫圣经翻译团的创建人,八十四岁的卡麦隆.汤生也远从加州赶来。会中,他向一千五百名会众发问,谁愿意继续毕特曼未完成的工作?因为在哥伦比亚,还有十四个说不同语言的族裔,尚无自己的圣经。克里顿牧师也强调:“牺牲是福音的代价,在收获前必有牺牲,让我们遵行神的旨意,神的旨意必被完成。有一天在哥伦比亚,必能看到主的得胜。”聚会在会众们同唱毕特曼生前最喜爱的歌“主,让我成为你的俘虏”中结束。
是的,“殉道”在许多人的脑海中,只是教会历史中的名词。但是在当今的中南美、非洲、东南亚、回教国家、共产世界,却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毕特曼这个廿八岁,正开始人生黄金岁月的年轻人,已献上他最好的给主。我也相信,他对此,绝无后悔。
注:毕特曼的妻子布兰黛后再婚,随夫婿在新几内亚当宣教士。
本文原载于1981年5月号《校园》杂志,校园杂志是一份“深思信仰,对应时代”的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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