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天下事専欄2018.06.08

 

亜美尼亚教會

絕大多數的西方神學家，都追溯公元313年君士坦丁頒佈的“米蘭諭令”是國家與教會合一的起源。由於這個諭令，基督教成為羅馬帝國內最受惠的宗教。但如果認真地查考，其實，在君士坦丁之前的亞美尼亞，才是真正最早將基督教定為國教的王國。

根據亞美尼亞的傳說，貴格利因為拒絕放棄信仰而被關在一個石頭坑裡逹13年之久，終於在主後301年走出監獄，接著他醫治了亞美尼亞國王提利達特（Tiridates）的精神病，且帶領國王接受了基督教的信仰。

後來貴格利在他曾經見到基督異象的地點建立了亞美尼亞教會。其實他的工作是建立在使徒巴多羅買以及達太（又名雅各的兒子猶大）原先所奠定的根基上。相傳，這兩位使徒在第一世紀就來到亞美尼亞傳福音。貴格利後來在亞美尼亞被稱為“照明者”（illuminator），因為他將福音照明了亞美尼亞全國。

在第4世紀，亞美尼亞教會完全與當地人民的生活融於一體。第5世紀中葉，有位歷史學家葉格設（Yeghishe）甚至如此的描述基督教：“對亞美尼亞人來說，基督教不僅是穿著的外衣，而且是人民的皮膚。”公元406年，亞美尼亞開始有自己的字母，因此將聖經以及其他教會文件，翻譯為亞美尼亞文。後世稱這段時間是亞美尼亞史上的“黃金時代”。

 

迦克頓公會

第5世紀還有一件對亞美尼亞教會非常重要的事件：451年的迦克頓公會。大公教會在這之前於325年的尼西亞公會，針對基督的神性、人性定了決議，認定基督是“真神的真神”（God of God），並判定亞流為異端。本來以為對於基督的位格就此定論，沒想到西方教會與東方教會對基督神性與人性之間的關係有不同的看法。

449年，東方教會的主教在以弗所召開一次公會，強調基督兩性的基本合一性（fundamental unity）。以羅馬教皇利奧一世代表的西方教會，正式譴責以弗所的結論，而在451年召開了迦克頓公會。

西方教會強調基督兩性之間的差異。這個看法在迦克頓公會得到勝利。但東方（Oriental）五大教會：亞美尼亞教會，科普特教會，敘利亞（亞述）教會，伊索比亞（艾塞俄比亞）教會，以及印度的馬拉巴爾教會（據說是多馬在印度創立的教會）全部拒絕接受迦克頓公會所訂定的基督論信仰定義。

這些東方的教會自此與在羅馬帝國範圍內的西方（後來的羅馬公教）及東方（後來的東正教）教會分裂。（亞美尼亞教會在1990年與東正教恢復關係。)

 

被異國統治

在後來的十多個世紀中，亞美尼亞雖然在強權環繞，四周的國家經常侵略甚或佔領他們的土地，但他們一直緊握著自己的民族認同及文化傳統。

451年，波斯大軍臨境，波斯人強迫他們改信拜火教（在中國拜火教也稱為明教）。亞美尼亞人雖然戰敗，卻堅持基督教的信仰。一直到484年，波斯人終於給了他們宗教信仰的自由。波斯人佔領亞美尼亞一直到654年阿拉伯人攻入境內。阿拉伯人信奉伊斯蘭教，所以，亞美尼亞人時而起事，爭取獨立與信仰自由。最後到第9世紀，塞爾柱突厥人建立了奧圖曼（奧斯曼）帝國，控制了整個亞美尼亞。

20世紀初葉，奧圖曼帝國對亞美尼亞進行種族屠殺,有超過百萬的亞美尼亞人被殺害。當時土耳其（突厥）人在1915年曾誇口：“誰還記得亞美尼亞人？”一次大戰結束後，奧圖曼帝國解體。亞美尼亞人以為好日子來了，卻又被劃入無神論的蘇聯國境。

在大英圖書館工作的亞美尼亞專家內爾塞賢（Vrej Nersessian）說：“在這漫長的歷史裡，我們前後被超過約30個帝國統治，時間對我們變得沒有意義。”

 

固守傳統

這種對時間的態度，或者說，能持續就不要改變的心態，似乎成了亞美尼亞人的常態。他們教會的儀式仍然維持在第4世紀巴塞爾（Basil，330-379) 的形態，使用古典亞美尼亞文。

對當代而言，沒有多少人能明白敬拜儀式在說些什麼。整個亞美尼亞教會只有3間神學院訓練神職人員：亞美尼亞境內，耶路撒冷的亞美尼亞區，以及黎巴嫩。因此，在數百萬的亞美尼亞人（包括約100萬在美國）當中，只有非常少數的教會領袖。

這樣的結果，就像美國加州博爾班克（Burbank，CA）的大主教何夫瑟品（Archbishop Vatche Hovsepian of Burbank, California）所注意到的：許多亞美尼亞人認為信仰只是一個傳統，而不是個人的獻身。許多亞美尼亞族裔的年青人雖然佩戴著十字架，但對十字架到底代表什麼，卻毫無概念。

位於耶路撒冷亞美尼亞區的教會神學院標誌

經過了17個世紀的戰亂與迫害，亞美尼亞的基督徒一直緊抓著一件事,那就是他們信仰的傳統。但這個傳統如果不能朝著未來去思考如何發展，對許多的亞美尼亞人來說，它的意義也就越來越微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