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基立
本文原刊于《举目》89期和官网2019.01.16
说到敬拜这个词的时候,也许人们想到的是教堂里庄严的仪式,诗班的献唱,牧师的讲道等,但是我对于敬拜的认识,却是从一家人每礼拜一次的家庭敬拜开始的。
那时候,中国对宗教还很敏感,大部分基督徒都不敢公开自己的身分,教堂也几乎都关闭了。所以许多人都在家里聚会,一般聚会仅限于家人,有时很亲近的朋友也会来参加。我的外婆是传道人,她和我们住在一起。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我家每个礼拜总是有一次的聚会,由外婆召集,全家人坐在一起……
在这样的敬拜中,有一种特殊的温馨气氛。在温暖的灯光下,我们朗读一段圣经,外婆简单地讲解,然后每个人都说说自己对这段圣经的领悟。我那时还很小,隐隐约约记得,妈妈和外婆说话比较多些,爸爸比较少说话,妈妈总是很期待他多说一点。后来我发现,爸爸有他表达信仰的方式,他爱读神学方面的书籍,不过不太喜欢用言语来表达信仰。
大部分时候,我都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有时候就在旁边看看童书,玩些玩具,大人也不要求我聚精会神,只要我不吵闹就可以了。所以聚会对我来说,轻松愉快。更令人期待的是,聚会结束后,妈妈总是将家里宝贵的饼干糖果拿出来,爸爸会沏一壶飘香的茶水,一家人一起轻松地品尝茶点,那是我特别快乐的时光。
虽然我是个“局外人”,但其实大人的话还是在我无心之时,“漏进”了我的耳朵里,关于耶稣爱小孩子的故事,诺亚方舟的故事,都是在那些时间听到记住的。因此我从小就觉得耶稣很亲切。大人也会时不时丢一个问题给我,看我有没有注意听,如果我一副懵懂的表情,他们也不责怪,只一笑置之,继续他们的交谈;如果我正好听懂了,且给了一个很不错的回答,他们会特别开心,立刻奖励我,给我一块饼干当奖品。
就是这样,我跟着大人们慢慢读完了整本圣经。然后再读,渐渐地,我明白的内容越来越多,整本书的故事渐渐清晰起来,我也从小不点,变成了小学生,中学生……
后来教堂开放了,我们终于可以去教堂做礼拜了。但是我依然很怀念小时候的家庭敬拜:讲道人(就是外婆)和我这么近,我有问题可以随时问她。爸爸妈妈也特别有耐心,许多平时不怎么说的心事,他们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倾诉出来。美味的茶点,温暖的灯光,慈爱的家人,这一切,让上帝的话也变得亲切悦耳。
也许因为这样的家庭氛围,所以我长大后,也会很自然地和父母交流关于信仰的思考;我大学毕业后,就去法国留学了,父母虽然担心,但是依然愿意让我离开,因为他们相信天父会照顾我。我们天各一方,但心仍旧很亲近。
在漫长的分离中,父母的祈祷,在我心中营造了一个最温暖安定的角落。虽然外边的世界时有风暴,但是儿时我们一家人在温暖的灯光下,读著那本厚厚的圣经,愉快交谈的场景总是让我觉得,上帝就在我的身边。
后来读到教会初期的历史,我发现最早的基督徒也是在家中聚会——那时基督教还没有宏伟的教堂,基督徒们在家中阅读圣经,彼此分享鼓励,我相信他们中间也有小孩子,也许就如当年的我那样,一边玩耍,一边享受那神圣而温馨的时光。
在国外这些年,我在不同的教堂,参与了不同风格的敬拜。教堂风格各异,有的简朴,有的华丽,敬拜的形式也各有特色,有的庄严肃穆,有的活泼欢乐……我相信不同的形式,适合不同信徒群体的需要。但无论形式如何,如果敬拜的参与者过于注重礼仪等细节,将敬拜当作一种“表演”,即使仪式,场地和音乐再完美,也不能真正触动我。
我觉得,敬拜是一群不完美的基督徒,用自己有限的才能和方式,向上帝献上赞美和感恩,敬拜的主角是上帝,如果更多地想到上帝,再简单的敬拜也有感染人心的力量。
在这个意义上,家庭的敬拜似乎最接近敬拜原有的含义,因为在家庭里,大家的注意力在基督身上,大家可以展露出最真实自然的一面,可以敞开自己,真诚地表达和分享,而不会将敬拜当成一场才艺展示。
我非常感谢我的外婆和父母,他们在家里的敬拜让我得以从小就在一种轻松的气氛中,了解了基督,知道了福音,这就如同深埋在地下的种子,到了季节它就会自动发芽生长。
当然,不管是家庭敬拜还是教堂敬拜,上帝悦纳发自心灵诚实的敬拜。祂最重视的是我们的内心,而不是任何外观或者形式上的表现。我们发自内心的敬拜,不论多么简单,都能讨祂喜悦。
作者现居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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