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
本文原刊于《举目》37期
背景:作者原任教于国内大学。1993年底,赴香港攻读博士。在香港就读期间信主,并在一家基督教机构兼职编辑与书评撰稿人。先后参加过英国圣公会、美国浸信会、北角宣道会与普通话圣经教会礼拜与团契,1999年回内地大学继续任教。
我原在国内的大学任教。1993年底,我赴香港攻读博士学位,1999年回内地大学继续任教。为什么我的同学博士毕业后,都纷纷转向北美、澳洲等地发展,我却回国了呢?
一、回内地工作的原因
选择回内地工作,和我一直以来的内心追求有关,更和我在香港读书期间信了主有关。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国家与民族灾难深重。无论现在的中国表面多么歌舞升平,我都无法忘记她经历过的苦难,也担忧着她的现在和将来。我在香港看到,无数的香港 基督徒和西人基督徒,或者为中国政府祷告,或者到中国内地扶助孤儿院,或者向地震灾区运送物质……我都深受震撼。看到他们的所为,我想,我不是更应该为同 胞做点什么吗?
而且,我了解自己的国家,了解学生需要什么。我知道自己可以凭借专业训练,和从神而来的信仰,做些有益的事情。我一直深 信,想要拥有美好生活,社会想要获得健康发展,离不开基督教。我愿意更多的国人认识智慧、慈爱和全能的救主。因此,我确信自己回内地工作的意义,就是帮助 更多的人拥有美好的人生,帮助社会有更好的发展。如果要我像我的同学一样,毕业后去西方国家,虽然可以得到一份满足个人生存与兴趣的工作,我却不太确定, 这对社会有多大意义。
二、回内地工作的预备
当初赴香港,与其说是去读书,不如说是去寻找信仰。我所研究、探讨的个人与社会发展问题,在信仰中找到了答案。我发现到,教育不能完成的任务,即让个人与社会健康发展,基督信仰却可以达成。
博士学位带给我的是专业技能,信仰带给我的是生命再造与人生方向。带着这样的确信,我的归国预备,就放在信仰对自己个人生命的造就上。
我相信,任何社会变革,如果没有以社会主体生命的再造与更新做前提,都将因社会主体生命的堕落与脆弱而流产或被腐蚀。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实践,已经显示,各种经济腐败与道德失序,都是始自人性的沉沦与无助。
所以,如果想更好地服务大众,仅有高学历与专业训练是远远不够的。我必须有生命的更新。这种更新,包括医治我以往经历的种种伤痛,也包括对付我的罪。
追求在主里新生命的成长,是我在香港几次转教会的原因。起初为了了解比较原汁原味的基督教信仰,我参加了香港的英国圣公会。后来为了更好地学习圣经,我转到了有主日学的美国浸信会。
为了熟悉中文圣经和中文祷告,我又转到了北角宣道会,并参加普通话团契。归国前,我得知有个成立不久的普通话教会──圣经教会。于是赶到那个教会,参加了几 次礼拜。在回内地工作后,也一直和这个教会保持联系。后来每次赴港,都参加他们的礼拜与团契,获得他们很多支持、造就。
我在香港还加入一间基督教出版机构,做兼职编辑,通过校对圣经、属灵书籍,以及为上百本属灵书籍撰写介绍,我内心的伤痕获得医治,我对神的认识与归属也日渐加深。
后来我回到内地工作,仍通过网络,继续参与他们的编辑与撰稿工作。我在这家机构工作达五年半之久。这是我得到的很好的造就的机会,我从中获得很大的帮助,得 到很多信仰的图书与音像资源,也学到了基督教机构的运作经验,包括每日早祷、生日聚餐、外出野餐、午餐分享等等,这些都为我回归后在教会服事,积累了宝贵 的经验。
在归国前夕,我还特别参加了圣地旅行团,与一班兄弟姐妹,远赴埃及、以色列等地,看父神对以色列民施行拯救大能之处,又踏足救主 耶稣出生、成长、作工、赴死和升天等等的地方。我遥想神对人类历史的参与,对人类苦难的担当与干预,我思考他在现今社会的作为,在我个人生命中的工作……
短暂的圣地旅行,让我跨越了圣经千年的历史,进入神同在的时空。这使我在后来的读经中,更能体会神的光照和临在,为我回内地后单单仰望神的日子,做好充分的预备。
三、回归后的挑战
回内地工作后的第一件事,是找合适的教会。我没有太高期望,只要能和弟兄姐妹一起唱诗和听道,我就很满足了。香港的兄弟姐妹给了我官方教会的地址。我此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官方教会,同时因为自己是研究社会科学的,带着考察的眼光和好奇,我去参加聚会了。
进去后发现,官方教会人员庞杂,难以建立肢体之间的信任与归属关系。于是,通过一个姊妹,我进入到一间家庭教会,并逐渐稳定下来,参与事工。
回内地工作的第二件事,是让周围的人知道我是基督徒。
为了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基督徒,光明正大的基督徒,健健康康的基督徒,我选择了在回去工作的当天,就告诉系领导和同事:“我在香港成为了基督徒。我回来会好好工作。”
回内地工作后的第三件事,是把握机会,与人分享信仰。我告诉自己,如果我真的认识神,如果我真的爱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我就不可能不与他们 分享信仰;如果我真的确信自己所信的是唯一和绝对的真理,也相信高等学府的使命是追求真理,我就不能因为不合理的人为规定,而拒绝与自己的学生分享信仰。 否则,我就不是真的信神,也不是真的爱同胞、爱学生,更不是以追求真理为使命的称职教师。
但我同时也提醒自己,这不等于我可以鲁莽或无所顾忌地与人谈信仰,这也需要有来自神的智慧,懂得见机行事,驯良像鸽子,灵巧像蛇。
四、信仰上的体会
关于如何选择教会,我的认识是,把参加聚会看成是去找神,不是去找适合自己的环境或人际关系,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失望。想想主耶稣降生在马槽里,牧羊人和东 方三博士,可以在马槽里见主荣光,我们也可以在任何基督徒聚会中见神,而不在乎聚会场所是否舒适,前来聚会的人是否教育水平高。
甚至恰恰相反,越是在条件差和受教育水平低的人中聚会,我越是受感动,因为神的爱临到这些从物质到精神都贫苦的人,这些不被社会重视、甚至被社会鄙视或遗弃的人。这让我知道,神的爱没有偏袒,神的光照到每一个人,神不像人那样势利眼。
参加聚会不是去找人,而是经历主的同在,见証主的作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就不会对讲道者、司琴、诗班、礼拜程序、小组学习等等说三道四,不会拿这里的教会 和香港的教会比较。想想我们是生活在信仰拓荒的阶段,信仰人才不足。许多承担教会的人,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甚至还是信仰上的婴孩。有些人,自己还没有被 完全医治,却成了带伤服事的教会中坚。
看着他们,我有着心痛与感动,也有更多的支持。更由此经历到与教会共成长、共命运,由此经历到参与建造教会的喜悦,经历到神的同在与大能。
五、几个特别需要智慧的地方
是否公开身分参与信仰活动,由于中国的特殊国情,每个人的处理方式是不同的。这里需要神的带领与开路。一个人的处理方式不一定会适合另一个人,我们必须求神给我们智慧。
我的方式是,公开自己的信仰,但不公开自己的信仰活动。这里有原则,也有智慧。原则是,我确信自己的信仰活动是正当的。即使我参加的是官方不认可的家庭教 会,但我知道神命令我们聚会,这是我们聚会最大的合法理由;智慧是,为了自己和兄弟姐妹不受干扰,我不公开自己的信仰活动。
我一回来就公开了自己的信仰身分,虽然没有马上受到冲击和影响,但我心里已经准备好为此付出代价了。也就是说,我不是抱着侥幸心理公开自己的信仰,而是预备好付代价的。不过,我确信,这个代价我付得起、付得值。当代价来临时,求主给我智慧应对,给我力量承担。
而且代价也能帮助我,检验自己对神的认识,和对世界的认识。我发现很多困难并非来自于环境,而是因为我们对神的认识不够,我们依然以人的眼光看待一切。我就深深体会到,自己的软弱,都是由于对神的认识肤浅、对神的话语不够亲近,因此没有超越的视野。
领人归主也需要智慧。带人信主是我的目标,这不表示,我就有权力以爱的名义,给人施加压力。如何使人信主,的确存在以爱心为基础的智慧,包括要清洁自己的心在先、带人信主在后,这样才能避免以爱的名义,追求个人的成就感。
带人信主过程中,我常常跟神说:“我做我能做的,其余交给你。他们是你的孩子,你要负责。我的能力有限,我负责不了,我只能尽力。”我这样祷告,是因我相信,人能否信主,确实是在神手中。
还有信仰与专业结合的问题。我个人觉得,信仰使我们超越,让我们这些接受现代狭隘专业学科教育的人,看到自己所学专业在整体知识结构中的关系与位置。这可以说是神对基督徒学者的开拓与祝福。
另外,从职业伦理角度,信仰使专业人士或研究人员有诚实和求实的科学精神,有对职业的敬畏,并由此生出专业硕果。这是信仰带给社会的祝福,也是每个基督徒从信仰中领受的祝福,即实现了真正的自我价值。
作者哈尔滨人,高校教师,现正在美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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