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1.08.20

楊義冠

 

“你怎麼看這次疫情？”

作為牧者，這個問題,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常有人來問我。而這個問題，也如一串鍊繩，將過往的點點滴滴都聯繫在一起——有悲傷慟哭，也有忍俊不禁；有咬牙堅持，也有苦中作樂……穿成了一串寶貴的記憶之鍊。

我常常反問那些問我的人——無論對方是基督徒，還是非基督徒：“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我隱隱約約發覺，其實大家並不指望我給出怎樣的回答，也不在乎我的回答是什麼，因為每個人對這個問題，都已有自己的“理解”和“態度”。而且這些“理解”與“態度”，導致了不同的行為、大相徑庭的結果，對每個人產生了意義深遠的影響。

 

如同祥林嫂一般

全世界的人對於疫情，至少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這次疫情非常嚴重，絕非兒戲！

然而，對於如何應對疫情，人們的看法卻千差萬別——是否戴口罩？是否打疫苗？是否需要隔離？等等，眾說紛紜。

我仍舊清楚記得，歐洲爆發疫情之初，民眾抗議政府的居家令，紛紛上街遊行示威。有一位義大利市長無可奈何卻又不無幽默地說：“平時也沒有看見你們有多麼愛運動、愛外出跑步，怎麼現在突然開始抗議不能戶外運動了？”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每每重大事件和危機出現，很多基督徒總是不甘心只作“吃瓜群眾”，而是紛紛為疫情“問診把脈”，並提供“解決方案”——畢竟我們基督徒手中握有“絕對真理”，我們不站出來，誰站出來呢？

於是乎，如同人類歷史上其他災難之時，很多人搬出早已寫好的劇本：從疫情之初的 “末世的警告與審判”、“人的罪惡深重”、“國家缺乏信仰”、“時代的道德淪喪”，到現在的“疫苗是惡者的記號，人軟弱的表示”等等。各種論調，紛紛登場。

很多基督徒如同祥林嫂一般，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把上述一切搬出來，重複一遍。

 

反而是火上澆油

作為基督徒和牧者，我必須承認，我常常為此感到尷尬和無奈，偶爾甚至失望和憤怒。因為，這種做法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火上澆油。

我並非輕視人的罪性與悔改的必要性，也並不否認屬靈世界和屬靈戰爭的真實性。我只是認為，在大肆渲染這一切之時，我們忽略了，神在我們身處的特定時代，藉著疫情要對我們說的話。而後果則是，我們很可能因此錯失神賦予我們的當下的使命和責任。

魯益士（C·S·Lewis）說：“風平浪靜的時候，天父對我們喃喃細語；狂風暴雨之時，天父對我們大聲疾呼。”這次疫情，是人類歷史上的“狂風暴雨”。然而我們自己生命中的“噪音”太大了，以至於我們聽不見神的聲音。

想要明白天父到底對我們說了什麼，一個正確的途徑，就是仔細觀察當下發生的林林總總。在討論新冠疫情將怎樣改變世界之前，也許當先討論這場浩劫揭示了人類社會的何種現狀。

 

你我能做何非凡之事？

過去的一年多時間內，人們對各類事物的關注、討論，甚至衝突，達到了空前的高度，涵蓋了個人權益、種族平等，以及各國的責任與義務等各個方面。盧雲（Henri Nouwen）曾說：“很多時候人們的疑問和關注，實際上只是缺乏信任的信號。”這正是後現代的寫照。

尼采說：“上帝已死！”上帝當然沒死，但這句話反映出，至少後現代人已經失去了信任的真正基礎——真理。沒有真實的信任，就沒有確鑿的盼望。這種狀態下，人們既不容易相信，卻又非常容易輕信。一切取決於當下的外界環境帶給人的刺激，以及在人內心深處占了主導地位的慾望。

這次全球疫情，讓人類意識到自己的渺小，故而格外缺乏安全感。缺乏安全感的人，就會自我保護——在極端環境和狀態下，比如這次疫情和因此產生的絕望中，人會採取極端手段來保護自己，哪怕犧牲他人、犧牲其它一切！

解經大師鐘馬田（Martyn Lloyd Jone）問：“在非常的境況下，你我能做何非凡之事？”面對這樣的“靈魂拷問”，現今很多人也許會辯解：“我既非醫務工作者，亦非擁有大量資源之人。其實我自己也因為疫情損失巨大，不過在其中苦苦掙扎。面對更大的社會和政治問題，我一介草民更是有心無力！”

這樣的說法無可厚非，然而作為宣稱認識“真理”的基督的跟隨者，我們確實有能力、有責任來做“非凡之事”。而我相信，這也是神在這場疫情中，要對我們每個自稱祂的跟隨者所說的話。

這件“非凡之事”，就是“盼望”——缺失真理而絕望的時代，極需的就是因認識真理而有的盼望。而這是每一位基督徒都擁有，或者應該擁有的。真實的盼望，基於確鑿的信心。這樣的信心，源於絕對的真理。

 

“困在籠中的野獸”

真實的盼望，體現為無偽的喜樂和激情。我們每一個人的的背景、現狀與能力都不相同，因此我們所能做的也不盡相同。然而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中，用自己的生命，活出無偽的喜樂與激情，從而為這個充滿絕望的時代，帶來真真實實的盼望。

這個時代充滿慾望和放縱，卻極其缺乏真正的喜樂。魯益士說：“不要將喜樂建立在可能會失去的事物之上。”這對於每一個基督的跟隨者，是非常好的建議。在這一切的混亂、恐懼、破碎中，我們可以藉機省察自己喜樂的源泉在哪裡。《詩篇》說：歌唱的、跳舞的都要說：“我的泉源都在你裡面！”（《詩》 87:7）將自己的生命與喜樂的泉源聯結，我們的生活就能被喜樂碰觸和感染。

這個時代，壓抑和絕望處處皆是.人們渴望有真實的盼望，卻又懷疑一切；人們似乎越來越具有“看破”的知識與精明，卻越來越缺乏“突破”的勇氣與能力。因此,生命充滿困惑、破碎、憤世嫉俗、恐懼和傷害。無數的頹廢、邪惡與暴行,也由此而產生。

然而因著神，基督徒卻能給這個時代帶來盼望。這樣的盼望，是這個時代所最需要的——人類正如同“困在籠中的野獸”，看不清現狀，也看不到未來。而從神而來的盼望，是超越時空和生死的。

在這樣的盼望中，生命中那些看似毫無意義，甚至支離破碎的部分，其實都是構成完整和豐盛生命不可或缺的元素。而這一切，需要在真理中去理解、接受和擁抱。而生命中無法預測的未來，和所有無法把握的意外，在基督這時間和空間的主宰面前，都是清晰瞭然的現在。更何況，永生的盼望，足以讓我們坦然無懼去面對未來一切的意外，包括人類最大的恐懼——死亡！

 

結語

克爾凱郭爾說：“生命只能事後明白，卻必須不斷向前。”（Life can only be understood backwards, but it must be lived forwards.）

回首過往一年多的時間，疫情很大程度地暴露了一個問題，人類一直逃避的問題——前途和盼望到底在哪裡？

疫苗似乎讓人的生活逐漸重回正軌，而實際上，很多人生命中的絕望依舊存在。只有心懷盼望的人，才有可能勇敢、坦然和充滿激情地去擁抱未來。

生命必須不斷向前。這次非常的疫情再次提醒我們，這個時代需要盼望，而且是非凡的盼望。這樣的盼望只能來自超越時空的應許——永生神的應許。

我們這些基督的跟隨者，只有在每一點一滴的最平凡的生活中，釋放與展現這樣的盼望，才能讓這個時代之人目睹、經歷、羡慕，以至於效法。我們都是平凡之人，但是我們卻能夠給這個絕望的時代，帶來非凡的盼望！

你，準備好了嗎？

 

作者為大陸家庭教會牧者，異象是“為基督興起新一代領袖，來影響這個世代”（Raise Up New Generation Leaders To Impact Our World for Chr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