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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的王國時期(下)──從大衛至所羅門(陳慶真)

陳慶真

本文原刊於《舉目》25期

(續上期)

三、所羅門王的聖殿

      以色列在王國時期,其近東鄰國因著多神信仰,大小廟宇遍城遍鄉。以色列是唯一敬拜獨一真神的民族,全國僅在耶路撒冷建一聖殿,這聖殿自然是他們歷史上 最偉大的建築。當耶和華的榮光充滿聖殿的時候,就象徵祂與祂的子民同在。聖殿是猶太人政治和宗教的中心,也是他們與外邦人衝突的焦點。歷經千年,敵人一再 以污穢及凌辱聖殿向以色列民洩恨,以色列民也一再以淚水及復仇來重建及潔淨聖殿,其間聖殿曾二度慘遭外族鏟平。

        耶路撒冷在960 B.C.至70 A.D.年間,前後有三個聖殿:第一個為所羅門王所造,開始於967 B.C.,完成於960 B.C.。這所“樓房都貼上金子”(《王下》3:9)的聖殿,在586 B.C.被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所毀。第二個聖殿,是所羅巴伯於538 B.C.奠基,於516 B.C.完成。這所遠較前殿遜色的樸實建築,見証了近500年的大小戰火,也於公元前19年被大希律完全拆除,在舊址上興建起比原先規模更大的聖殿。該殿 正式完成於公元47年。雖然在歷史及建築工程上,這是第三個聖殿,但在宗教及猶太人的心中,這卻是第二個聖殿,因為在除舊建新之間,祭祀從未中斷。直到公 元70年,猶太人叛亂,羅馬提多將軍及他的鐵蹄大隊,風捲殘雲般踏平了聖城,燒盡了聖殿,只留給後世一片西面的“哭牆”(West Wall,Wailing Wall)。

        當代歷史家形容:從聖城被徹底夷平的程度看來,沒有人相信在這塊土地上曾經屹立過一座金碧輝煌的 聖殿。以色列亡國之後,在阿卜杜勒麥利克(Abd al-Malik)統治耶路撒冷時,於公元638年,在同址建了“岩石拱頂寺”(Dome of the Rock),又稱“奧瑪清真寺”(Mosque of Omar)。這是穆斯林回教國家最大、最重要的禮拜朝聖地之一。這座巍然矗立的富麗建築,以大理石馬賽克砌建的牆壁,真金箔貼成的圓頂,傲視四周平矮的建 築,堪稱耶路撒冷的地標。不論從任何角度遠眺此城,皆能看見它金色的圓頂,終年反射著地中海岸炙熱的陽光,更突顯了它西南端“哭牆”的暗淡及淒涼。

        十年前筆者也曾擠在觀光客中試著去“憑弔”哭牆。長久以來,流放至世界各地的猶太人,都會回到這面象徵猶太信仰和苦難的牆前低聲祈禱,為緬懷昔日民族光榮和歷史滄桑而悲慟。哭牆高約20公尺、長50公尺,中間屏風相隔,祈禱時男女有別地進入廣場。牆的石塊縫塞滿了紙條。

        經同行牧師解釋,紙條寫的是憑弔者的禱告心願。原來猶太人相信神悅納他們插入石塊的禱告詞,就如他們的先祖在聖殿所獻的祭一樣。我也天真地寫了一張極小紙 條,然而從女牆的這一端找到那一端,在我手能攀的高度,竟然找不到一條可容一厘米寬紙卷的隙縫!可憐的“哭牆”,被民族期待的重擔壓迫得透不過氣。歷經千 年的風雨和朝聖者的撫觸,哭牆石頭也泛泛發光,像一張淌滿淚水的臉。

聖殿在哪裡?

         除了繼續哭泣的西牆,舊時的聖殿何在?最令以色列人痛心的,莫過於敵人在此時此刻,向他們提出的新挑釁,乃是徹底地否認聖殿曾經存在過!士可殺不可辱。敵人殺了我的母親固然令我心碎, 取笑我從未有母親,則是無可忍耐的凌辱!如果耶和華神刻意要我們完全忘了聖殿的曾經存在,祂不需要為後世留下鉅細靡遺的建殿計劃(《王上》第6,7章; 《代下》第3,4章;《結》40,43章)。我們若沿著聖經的脈絡從《創世記》22:2,經過《出埃及記》15:17,《撒母耳記下》7:13、 24:16-25,一路走來,也必和聖經考古學家一樣,相信所羅門王的聖殿是建在摩利亞地的最高點上。這高點就是以色列人及基督徒所稱的“聖殿山” (Temple Mount)。

        有不少聖經考古專家推斷所羅門王聖殿的至聖所,就是立基於目前供奉在“岩石拱頂寺”中心的大磐石 上。這塊回教徒心目中的“聖石”,對猶太教及回教信徒都意義非凡:猶太人相信亞伯拉罕在此石頭上舉刀獻以撒;也是雅各離父家流浪時在伯特利所立作神的殿的 石頭(《創》28:22);除此,回教徒也相信他們的先知穆罕默德是站在這塊石頭上,由天使加百列引領升天,與阿拉相遇。考古家雷麥雅(Leen Ritmeyer)博士更舉証說明當年的約櫃,就是放在大磐石的方形凹窪處(註6)。

聖殿的藍圖

        所羅門王時代的希伯來人,經歷約書亞的征服及大衛的擴展疆域,國泰民安。但“精緻文化”的陶冶,較之埃及、敘利亞等鄰邦,可能稍嫌落後。而當時在建築文化上的佼佼者, 首推西北推羅城的腓尼基人。他們的“美寬神廟”(Temple of Melqart),既“華美”又“寬闊”,在當時被譽為地中海東岸最堂皇的廟宇。

        為耶和華神建殿是經國大事。所羅門王為此,也是心存戰競:“我所要建造的殿宇甚大。因為我們的神至大,超乎諸神。天和天上的天,尚且不足祂居住的。誰能為祂建造殿宇呢?我是誰?能為祂建造殿宇麼?不過在祂面前燒香而已。”

        所羅門王雖不通曉建築,卻不缺黃金。他可用重金購買最佳木材,延攬當代第一流建築師為耶和華聖殿設計及監工。於是,所羅門王以大量的糧食運往推羅,而 推羅的腓尼基王希蘭也將建築設計師,各類藝術工匠、建築顧問呼蘭阿比(Huram-abi)及大批黎巴嫩的香柏木運往耶路撒冷協助建殿,共襄盛舉(《王上》5:6-18;《代下》2:3-16)。考古家也在推羅城腓尼基希蘭王文史資料中取得印証。據當時的文史官參酋尼單(Sanchuniathan)的 記載,除了希蘭王命工人在利巴嫩砍伐樹木、紮成筏子、浮海運到約帕之外,由約帕到耶路撒冷的陸運,可是靠了8,000頭駱駝完成的使命。

        雖然考古學不應帶有政治色彩,但是“聖殿山”的考古活動,長久以來,卻一直被以色列的敵人攻擊為“鍚安政治運動”。既便是猶太人本身,也對外人在聖地 的考古持雙重的標準。對於保守派猶太人及回教徒而言,“聖殿山”是考古的禁地。猶太人唯恐考古的挖掘破壞了他們宗教的古蹟;按照伊斯蘭法律,唯有回教徒得 以在“聖殿山”敬拜。任何考古家的鐵鑿都被認為是以色列人重建聖殿的陰謀。這種種的限制,使得40年前的考古家,難以找到具体物件,証明在金色的“岩石拱 頂寺”下,確實有所羅門王的聖殿。

         但是,別忘了!石頭是會說話的(《哈》2:1;《詩》85:11)。如果我們將聖殿格式與出土的腓尼基“美寬神廟”相比較,在設計上確有許多相似之處。殿內設備部分也受腓尼基風格的影響。考古家就曾在腓尼基文化區發覺類似施恩座上約櫃基路伯的雕像。

         當代腓尼基式的殿宇建築,是東西走向的長房式,與我們現代建築相反,正門開在朝東或西的窄牆面。殿外防護牆是“三重保險城門”(Three- Casemate Gate),這種建築在公元前十世紀的敘利亞非常普遍。殿宇由三個相串連的廳組成,只有經過前一個廳,才有可能進入後一個廳。每個廳有其特殊的功能。以聖 殿為例,外廳是外院,內廳是聖所,而最內廳為至聖所。

         雖然我們暫時無法掘出埋在“岩石拱頂寺”下的聖殿,考古學家卻早在1930年代就在耶路撒冷旁其它許多城市如基色、夏瑣、及米吉多的遺址上找到了這種格式的房子,有的甚至連尺碼都與聖殿相同,只是牆上未貼金子。

         芝加哥東方研究所的探勘隊在敘利亞的泰勒泰納特(Tel Tainat)及泰勒雷德(Tel Arad)發掘出和所羅門王聖殿相同格式的廟宇,有的也是建在皇宮的旁邊。考古學家亞丁(Y. Yadin)也在同地發掘出公元前十世紀的陶器,証明這些建築物確實與聖殿同時期為所羅門王所建。無怪乎英國利物浦大學考古專家米勒教授(Alan Millard)說:“毫無疑問的,這些建築物都是所羅門王按照同一建築藍圖所造,它們就是‘岩石拱頂寺’下聖殿的見証。”(註7)

考古家在“聖殿山”的新發現

        “聖殿山”的考古,在近年來有令人振奮的突破,石頭又開始說話。當考古家的鐵鑿繼續往下挖掘時,較之1930年代,這些石頭說話的聲音是愈來愈大了! 以色列人於公元1967年贏得了“六日戰爭”,終於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入“聖殿山”。考古學家們迫不及待地立即展開了哭牆西南端的開鑿工作。其中尤以希伯來 大學的梅哲(Benjamin Mazar)教授從1968到1982年的挖掘工作最為徹底。圖五所示即為他們所發現的一塊破損石塊。考古學家認為這必然是公元70年由聖殿門牆上被擊落 的石塊。石塊上寫的是“往吹號之處”(To the Trumpeting Place)。我們相信在耶穌時代,祭司們就是站在這塊石頭上,吹著銀色號角,召集猶太人進入聖地(註8)。

         與此石塊同時被挖掘 的,是一大塊石階以及部分的南牆及城門。該石階為民眾進入聖殿必經之道。當年耶穌和祂的門徒,必也踏著這些石階進出聖殿,並且討論聖殿的建築(《太》 24:1-2;《可》13:1-2;《路》21:5-6)。根據以色列歷史的記載,使徒時代著名的法利賽人教法師迦瑪列,當年就是坐在這石階上教導他的弟 子。其中有一名弟子就是後來的使徒保羅(《徒》5:34;22:3)。

         幾乎在同時(1970年),考古學家在“聖殿山”附近挖掘出一石柱,証明為公元70年“羅馬駐耶路撒冷第十軍團”所立。石柱上文字全為紀念“將門虎子”──維斯帕先皇帝(Emperor Vespasian)及兒子提多將軍(Son General)的彪勳偉業。柱上也提及鍚瓦(Silva)將軍的事蹟。鍚瓦將軍就是在公元73年馬塞達(Masada)戰役中,負責攻破猶太人死守碉堡 的羅馬司令官(註9)。

        至今在“聖殿山”所出土的遺物中,最接近所羅門王聖殿時代的,應是公元前八世紀的一柄象牙石榴(圖六),原是放在祭司權杖或是門柱上的裝飾。石榴上刻的字樣為“屬於耶和華之家”(Belonging to the House of the Lord)。

        隨後考古學家在哭牆南端發掘了哈斯蒙隧道(Hasmonean Tunnel)的出口。這宗發現引起猶太人極大的反對。他們認為只有潔淨的猶太人才得以進入此隧道。相傳將來彌賽亞來臨時,會選擇由此隧道出現。於是這工作就在這理由下暫停(註10)。

        緊接著梅哲教授在“聖殿山”西南端工作的,是以色列權威考古家巴哈特(Dan Bahat)的工作隊 。他們在目前路面下52呎處,也是希律時代的路面,挖掘出一個960呎長沿城牆而建的大隧道。該道寬3至4呎,高6至8呎,是當年祭司們專用的通道,故取 名為“拉比隧道”(Rabbinic Tunnel)。石牆雕刻邊緣光滑,具有希律時代建築的特色。其中有些石塊高15呎、寬14呎、長42呎、重量超過一百萬磅。若以古埃及金字塔中二萬磅的 石塊來相比,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由此可見何以此殿耗資億萬,歷時66年(19 B.C.-47 A.D.)才完成(註11)。

         隧道挖掘的工作,後來也因回教徒的反對而暫停。沒料到十年以後,為了慶祝耶路撒冷城 3,000週年,全城的考古隊在以色列文物局考古學家萊鍚(Ronny Reich)博士的率領之下,對哭牆西南端的殘垣敗壁作大規模的清理。就在此敲敲打打過程中,赫然發掘出2,000年前希律王時代的街道。根據萊鍚博士的 描述,已挖出來的230呎長街道,應是當年1,641呎(“聖殿山”的長度)街長的一部分。街道兩旁林立的商店遺跡猶存。以我們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段當 年熱鬧的街道可以稱之為“耶路撒冷購物中心”(Jerusalem Mall)。可以想像當他們自己的腳走在2,000年前耶穌走過的土地上時,該是多麼樣的興奮(註12)。

         站在這些偉大建築的廢墟上,歷史考古家必然納悶:當年的羅馬提多將軍,到底和耶路撒冷城有什麼血海深仇,非得把“聖殿山”搗毀,把聖殿夷平?以色列的歷史家並沒有給我們完美的答案。

        有的傳說甚至認為提多將軍因感嘆於聖殿的莊嚴,特別囑咐士兵不要將它燒平。但是因為放火燒時,高溫下熔化了的牆上金子,流入石塊的夾縫中,逼使貪婪的 士兵不得不將聖殿擊得粉碎以擷取金塊。待提多將軍發現時,為時已晚,趕緊下令留下一道西牆,讓後世能夠瞻仰“聖殿山”的餘威。還是因為執迷不悟的猶太人, 如《希伯來書》所記,把在聖殿的獻祭看得超過耶穌基督的寶血。耶穌升天後,仍然不停止在聖殿獻祭。因此,神乾脆把聖殿取去,讓猶太人斷了念、死了心?事實 如何,也許我們永遠得不到答案。

        倒是在希伯來大學“第二聖殿史”課堂中,每當學生們為此課題有所爭議時,他們的正統派猶太教授甘費 尼(Isaiah Gafni)就會一手摸著他的濃黑腮幫子悠悠地說:“以我看來,還是耶穌說得好!”耶穌說了什麼呢?《馬太福音》24章記載:“耶穌出了聖殿,正走的時 候,門徒進前來,把殿宇指給他看。耶穌對他們說:‘你們不是看見這殿宇麼?我實在告訴你們,將來在這裡,沒有一塊石頭留在石頭上不被拆毀了。’”有趣的 是,耶穌也是在進入“聖殿山”時,告訴門徒有一天,石頭也會跳起來說話!(《路》19:40)我們相信歷史都掌握在上帝的手中。甘教授,耶穌說得好,您也 答得妙!

註:
6. L. Ritmeyer, The Temple and the Rock, Harrogate, England, 1996, p. 24-25, 41.
7. A. Millard, Treasures from Bible Times, London, Lion Publishing, 1985, p. 105-106.
8. B. Mazar, The Mountain of the Lord, Garden City, N.Y. Doubleday, 1975.
9. B. Mazar,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s Near the Temple Mount, Jerusalem Revealed, ed., Yigael Yadin, Jerusalem: Israel Exploration Society, 1975, p.33.
10. R. Price, “New Tunnel Opening”, Messianic Times, Dec/Jan, 1996-1997.
11. D. Bahat, Jerusalem Down Under: Tuneling along Herod? Temple Mount Wall, Archaeology Review, 2:6, 1995, p. 30-47.
12. Randall Price, Interview with Ronny Reich, Temple Mount Excavations, Jerusalem, Oct 27, 1996.

作者曾任波士頓大學教授,現已退休。她目前是美國校園團契的特約同工,負責歐洲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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