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路

親愛的姑娘：

新的學期，你把時間安排得很滿，參加了航拍協會、文學社、又打算考雅思。你說電視臺其實有很多鍛煉人的機會，而且正在培養部長人選……

用上帝的眼睛觀看

然而，事多未必帶來充實與滿足，快樂的勁頭一消失，有時便容易產生倦怠感，事多人雜的焦躁，對個人精神層面的成長一點用處也沒有。瑞士法學家希爾提在晚年時曾總結說：“能夠完成最多工作的最佳方法是——一次只專心於一件事，並且發揮那件事的真正價值。什麼是真正的價值呢？是掌聲和榮譽嗎？是眾人的仰慕嗎？心之所向，素履以往。選擇很重要。”

非常感謝上帝，讓你進入社團沒多久，就體會到了“社交潛規則”，我正不知如何勸你從這無意義的校園社交圈中全身而退，就接到你幾乎哭訴的電話。我無法告訴你，電話的這一邊我正竊喜，我安慰你說：“這樣你就有時間做更有意義的事了。”在社會流俗中，保有一份赤子之心是多麼不易，所以不要期待始終有公平，也不要以為你以為的公平才是公平，唯願你這一生用一顆誠實的心，行在善中。

我很高興，當你的同學在追劇的時候，你還可以安靜讀書。可是明明可以安靜讀書的你，卻偏偏抱怨別人太吵，太庸俗，抱怨為什麼這麼不幸，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怎麼說呢？我的姑娘，人之所以感到不幸、有抱怨，多半是自負之心在作祟。若是同樣的不幸出自別人，相信你的理性會看穿它，否定它。那時你會相信，不去理會這樣的不幸，這不幸就算不了什麼，不至於給人帶來可怕的打擊。當你在抱怨時代膚淺、人心浮躁時，想想你與這個膚淺標籤的差距又有多少？應用上帝給你的智慧，學會用上帝的眼睛來看自己，看你的環境，相信很容易不再拘泥於自我，不再只考慮到自己，這樣就能得到精神上的自由與釋放。

要遠離世俗的文化

你說，大學的課太淺，老師的水準也有限，所有的文學作品都是高中讀過的，我當然相信你讀過的書比同齡的孩子要多一些，但是關鍵並不在於你讀過多少，而在於你的理解比高中時代提升了多少，作家的思想有多少經過了你的思考而成為了你的思想？

有位哲學家說：“欲使精神上獲得進步，須要兩個要素：向我們傾訴的聲音和能夠聽到此聲音的耳朵。”若沒有謙卑的心，如何識別向你而來的聲音？沒有安靜的靈魂，又如何去接納這聲音呢？只有接納才會有變化，只有放棄了自己的思想，才能建立自己的思想。

我也一直對你說，要遠離世俗的文化，不要讓那些“消遣讀物”奪去你的時間。上帝曾對亞當和夏娃說“不可吃分辨善惡之樹的果實”（參《創世記》2:17），時至今日，這也是非常正確的訓誡，因為你愛讀的書會影響你的氣質，浸染你的思想與情感。

年前種下的那一株海棠，根與土融合，有了新的生命，如今每天都不一樣。真的，對生命的投入就是對變化的投入。

堅持會讓夢想成真

那天，你發來彈鋼琴的視頻，見速度之快，我就知道你練了好一陣了。我和你爸多麼欣慰啊！往往讓夢想得以實現的未必是才華，但一定是堅持。這4歲時種下的種子，到10多年後的今天才總算真的見成效了！

說到彈琴，在我們母女之間曾經是多麼大的一個梗，你無數次惡狠狠地說——要把琴砸爛！有段時間，連我也想把琴砸了，何必煩擾大家的心情呢！鋼琴幾乎成了你的遊戲玩具，爸爸同時按下幾個音，讓在另一個房間的你聽音，每一次你都能準確報出，甚至後來加上半音，也絲毫不差。這反倒讓我很不安，因為我發現了你的天賦，那是讓你重拾鋼琴的理由——媽媽不能讓怠惰和挫折踐踏了上帝給你的恩典。

親愛的姑娘，那時的你，怎會想到鋼琴在將來會成為你的夥伴？儘管過程確實狼狽，一路跌跌撞撞，但堅持的快樂只有在堅持過後才真知道。以後不會再有哪件事媽媽會一直陪著你堅持走下去，但願這段經歷可以鼓勵你在低谷中仍有盼望，在挫折中仍有勇氣。

寒假你談到了自己的芬蘭語學習計畫。抱歉，我打斷了你，沒有讓你說下去，其實我更加希望你自己來評價自己的想法，因為你必須學會客觀地、誠實地看待自己，通過認識自己，完成自我教育。

務必認識你的限度

親愛的姑娘，你是你，上帝所造的獨特的你，賜予你與人不同的稟賦、氣質、個性、體質，無論環境有多麼大的力量，他人如何強大有力，但你有能力不受影響，保持你的本色。學會用上帝的眼睛來觀看並正視自己的缺點、錯誤和過失，不要既懷著青春時代的夢想，又揣著不切實際的偏見，以為眼前並沒有什麼適合或是值得自己去做的事，青春最怕的就是眼高手低。讓反思成為一種習慣，只有反思才能讓人成熟，往外張望的人在做夢，向內審視的人才是清醒的。

那天，我們去張叔叔家，席間說到他兒子小時的趣事，說到他對孩子的關注與寵愛。回家路上，你對我說：要好好向人家爹媽學習，知道不？你看看別人的父母是怎麼愛孩子的！我竟無言以對。說實話，我確實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心頭寶貝一樣寵愛；在生活方面，對你的照顧尤其顯得粗枝大葉；我極少為你代勞些什麼。

如今，你離開我們，獨自在一個城市生活，每次你問我，會哭嗎？我都有點納悶：為什麼要哭呢？我始終相信愛你的上帝一直與你同在，我巴不得你能早點經歷他。我期待你能儘早地遭遇困難，但這困難不要大得壓垮你，而是恰到好處地讓你學著獨立面對困難，這樣你就會發現，你其實有多麼大的忍受挫折的能力！因為人多半的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的有限產生憤怒。要克服生活的焦慮與沮喪，必須先學會認識自己的限度，然後靠著上帝加給我們的力量，平靜安穩地面對外在的風浪。

在這個過程中，我極願意分享你所有的喜怒哀樂，鼓勵你，提醒你。親愛的姑娘，你雖是獨行，但有上帝始終在你身邊，做你隨時的幫助。

愛你的媽媽

作者現居南京，中文、博物館管理學專業。

本文原刊於《海外校園》143期，2018年，原文鏈接https://yzd.oc.org/oc14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