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贡献
许多美国人都是看着葛培理布道大会(在电视上的转播)长大的,对他的信息和他的呼召都非常熟悉。而谢博伟先生(George Beverly Shea,“美国最受热爱的福音歌唱家”)低沉敦厚的歌声,是葛培理布道大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六十年来,他是葛培理牧师忠实的同工,一首自谱的“我宁愿有耶稣”,可能是人们所最熟悉的歌。对在美国长大的人来说,“葛培理布道大会”,几乎与“母性”和“苹果派”一样,成为生活中熟悉的图像。
六十多年来,葛培理牧师曾经向全球超过185个国家、30亿人口,传过福音(包括经过传媒),远远超过历史上任何一个布道家。他承传慕迪(D. L. Moody)和孙培理(Billy Sunday)的大型布道方式,利用专业性的会前作业,新的传播媒体,简明的讲章,以基督为中心的爱的信息,公开的呼召,加上对各种教派的包容和合作,使 得布道成果昭彰。
1949年9月,洛杉矶的布道大会,每晚满座,有时九千人的帐篷挤了两万人。许多人悔改,包括著名的明星和黑社会头头。 赫斯特报系的大老板,通知旗下各报社大力正面报导,引起其它媒体也相继跟进。连续八周下来,共有35万人参加,三千人表示愿意接受福音。葛氏布道会自此受到广泛注意。
1954年,葛培理布道团再次来到英国伦敦。超过二百万人参加聚会,约四万人决志。并且首次得到英国国教正式的支持,葛氏普 世宣教的形像于焉建立。此后,葛氏更到澳洲、欧洲、非洲、亚洲各地,聚会常逾十万人。在韩国汉城旧机场上布道,会众达到百万,是有史以来人类最大的聚会。
1957 年,纽约31个宗派,1700个教会,联合邀请葛氏举行16周的布道会。参加人数共达230万人,超过慕迪和孙培理二大布道家记录的总和;有五万五千人决 志。葛氏亦不顾反对的声浪,公开支持民权运动,不但邀请马丁‧路得‧金作会前祷告,并且还特地到哈林区举行布道。
葛氏不但热心普世宣教,而且对推动兼容性的福音派运动不遗余力。他强调祷告、宣传、合作的重要性。他自己虽然不是学者,也非神学家,但却能够借重他人的优点,兼容并蓄。他集合世界各地福音领袖,多次举行了世界性宣教会议。
1966 年,由葛培理布道团赞助,在柏林召开世界福音会议(World Congress on Evangelism),由葛培理牧师和卡尔‧亨利博士(Carl Henry)共同主持,司徒德牧师(John Stott)为主要讲员。大会主题是“一个种族、一个福音、一个使命”。会议重申,传福音是教会最主要的职事。
葛培理牧师所领导召开的1974年洛桑会议,是一次划时代的福音会议。葛氏是大会名誉主席,司徒德牧师为大会主席及主要讲员,而且是宣言起草委员会的主席,亲手草拟了《洛桑信约》。
3000名出席者来自150个国家(50%来自第三世界),会议的主题是,“让全地听祂的声音”。会议旨在为福音工作提供一个稳固的圣经基础,用圣经的立场面对世界问题,正视教会的社会责任。
会议肯定了传福音和社会责任两者,同是教会的重要使命,肯定了基督徒的文化使命,并见证出福音派教会间的团结。从此,福音派正式成为更正教的主流(1)。
许多人认为,1974年的洛桑会议对福音运动的重要性,不亚于梵蒂冈第二次会议对天主教会所产生的影响。
葛培理布道团也多次在阿姆斯特丹,举行国际布道者会议(International Congress for Itinerant Evangelists, 1983, 1986,2000),以促进福音广传。在2000年那次的会议中,共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一万一千两百多名布道者参加(70%来自第三世界)。这次虽然葛氏因为动脑部手术不能赴会,但是他的影响力丝毫不减。
会中,司徒德牧师主讲“圣经为本的布道信息”,巴刻博士主讲“福音的内容”。讲员中还包括香港《突破》杂志的蔡元云医生。从信息安排可以看见,大会不再只强调传福音的技巧,更是注重布道者的生命素质,并表明布道不能与神学分割(注2)。
除此之外,葛培理布道团还组织培训活动,出版了福音性与造就性的刊物。葛氏高瞻远瞩,深深了解文字工作的重要性,以及基督徒对文化的使命。1955年,在他 的推动下成立了《今日基督教》杂志社。他从富勒神学院找来了卡尔‧亨利博士做主编。这个机构和它所出版的刊物,及其所展现的稳重而开明的风格,大大拓宽了 基督教文字工作的空间,领导了基督教界与时代的对话。
葛氏不但忠心,领导能力强,而且有操守、谦卑、坦诚、不隐瞒自己的失败。葛培理布道团纪律严明,账目公开,六十年来没有出过任何丑闻。他自己出版书籍的所得,也全部捐献给其它福音机构(注3)。
从来没有人把葛氏当作很有成就的学者来看待,也没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很有属灵深度的神学家。从他早年的挣扎,可以看出他也了解自己的限度,但他忠心到底(注 4)。《时代杂志》称他是更正教的“教宗”(注5),不仅因为他作了“总统们的牧师”,更肯定他的贡献和影响力(注6)。他本人信仰纯正(注7),但又是 超越教义和宗派争执。因为他从同情接纳、而不是定罪否定的角度来与人相待,使他可以与意见不同的人共事。这都是值得我们敬佩的。
引起争议
最近这次,葛培理牧师选择纽约市,作他布道大会的最后一站,是有其重大的历史意义的。因为在近五十年前(1957),葛培理牧师第一次在纽约布道,既是极大成功,也是极大争议的开始(注8)。并且,在他的事工上,具有分水岭的意义。
当年反对葛培理牧师最有力的,有两批人士。一批是由联合神学院广受尊敬的尼布尔(Reinhold Niebuhr)教授,所领导的“前卫”基督教人士。他们认为葛氏所描绘的基督教过分简单,没有洞察今世的复杂性,好像是在推销一个医治百病的万灵丹。
另一批更大的阻力,来自保守的基要派人士。这次布道会是葛氏与基要派正式的决裂。他于1951年和1954年两度拒绝了纽约保守教派的邀请,认为他们圈圈划得太小,没有代表性。
在这布道会上,他却接受了纽约市更正教协(the Protestant Council of NYC)的邀请。纽约更正教协是隶属于国家教协(National Council of Churches)的系统,早就被保守人士看为自由派的组织,是披着羊皮的狼。葛氏此举,在基要派的心目中,是走上了妥协的道路,从圣经的“基要真理”中 堕落了(注9)。
此后,攻击葛培理牧师作风的人很多(注10),大体上归纳为:葛培理牧师背弃了基要派的信仰(在他们的眼中,就是背弃了信仰)。
葛氏受到的主要的指控包括:与天主教会挂钩(注11);与灵恩派合作;与宗教右派划清界限(注3);推荐RSV版本的圣经(此版本虽被公认为最忠于原文,但 却是自由派的国家教协赞助的);与自由派(等于不信派)人士合作;支持民权运动(注12);容许妇女讲道;接受基督教摇滚乐;接纳同性恋者(葛氏反对同性 恋);反对用暴力手段对待堕胎诊所;倡导基督徒应有社会关怀(即是鼓吹社会福音);赞成与苏联和共产中国打交道;等等。
总之,攻击葛氏的人认为,为了推广布道工作,葛氏与世妥协,没有遵守圣经的教训,分别为圣。
对基要派而言,遵行上帝的话语,远比传福音重要;持守教条的纯正(走分离路线),远比爱心(接纳包容)重要。因此,妥协就是投降。必须划分界线,竭力持守真 理。不但不要在他人的恶上有分,更不可以让新信主的人,到那些“自由派”或是“异端”的教会去。信与不信不可有任何相交,特别是在传道事工上。
他们攻击葛氏,引用的圣经节包括:
“那等人是假使徒,行事诡诈,装作基督使徒的模样。”(《林后》11:13)
“你们若爱我,就必遵守我的命令。”(《约》14:15)
“我现在是要得人的心呢,还是要得神的心呢?我岂是讨人的喜欢么?若仍旧讨人的喜欢,我就不是基督的仆人了。”(《加》1:10)
“耶和华说:那些残害赶散我草场之羊的牧人,有祸了。耶和华以色列的神斥责那些牧养他百姓的牧人,如此说:你们赶散我的羊群,并没有看顾他们,我必讨你们这行恶的罪,这是耶和华说的。”(《耶》23:1-2)
这些圣经原则都是非常可贵的,他们不妥协的原则也是十分可敬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被人尊敬的司徒德牧师、巴刻博士和卡尔‧亨利博士,都支持葛培理牧师的路线呢?
其实,这些人也在被批评之列,而且也被戴上了“新福音派”的帽子。
让我们分析一下这些批评的背景。
第一,极大多数的争执,都是因为各人对圣经的了解有差异,是解经的问题,而非是否尊重上帝话语的问题。
第二,是态度的问题。若有一批人总认为,自己的路线是唯一代表真理的,他人若与我不一致,那就是走错路了。所以,“要为一次交付圣徒的真道竭力争辩”。这种态度造成了许多无谓的冲突和敌意。基要主义者往往有这种心态。
这就好像一场竞赛,看谁更为正统。其实,这世界上可能没有两个人,对圣经的看法和立场会完全一致。如果我们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尺度衡量正统,那么,到底谁更正统呢?
“我若是正,你就只好是‘斜’的了”,这种自以为义,唯我独是的做法,是骄傲的表现,也是主耶稣和使徒保罗所厌恶的。十七世纪时,英国的巴斯特 (Richard Baxter)说了一句名言:“在主要的信条上要有一致的立场;在次要的信条上要给人自由度;在一切事上要用爱心包容。”在今天这或许是最恰当的忠告。我 们不是上帝,所以不应该随便给人扣大帽子。只要我们在主要的信条上统一了,为什么不可以同工呢?
对于与不同派别的对话或合作,葛氏曾说:“作为一个福音的宣告者,跟作圣经学校的校长,或是作教会的牧师,或是神学教授,完全不一样。后者需要有一个坚定的神学立场,前者则需有能够与人沟通的弹性。”(注10)
对传递福音信息的人来说,他是在向异教或异文化寻求对话,传递信息,或是讨论彼此关切的问题。如果他对异文化,迳自用自己的观点来定罪,用敌意的态度来沟通,对方是很难了解他的。这是谁的错呢?我们可以轻易用以赛亚的话说:这百姓是油蒙了心,无药可救吗?
葛培理牧师不是完人,但我们非当事人,往往不能真正了解背后的动机与隐情。例如,他与尼克松总统非常接近,水门案发了以后,还是非常信任尼氏。因此,有人取 笑他趋炎附势。当然,他与人表同情的作风,很可能有时被人利用。后来,当水门案水落石出以后,葛氏非常痛苦,以致呕吐(注3)。
末了的话
从葛培理牧师的一生,我们看见了一位忠心、爱主、服事神的伟人。他谦和、宽大、诚恳、坦诚、有操守,而且总是用同情的心态来面对人,和人的疾苦。他对廿世纪基督教界的贡献甚大。他领导力强,有眼光,将福音派团结、凝聚成一股新的动力,的确是功不可灭。
为了工作,他经常旅行,牺牲了很多与家人相聚的时间。幸好有一位贤内助,使他没有后顾之忧。纵然如此,他的工作还是给家庭带来了许多痛苦。他的大儿子,法兰克,有好一阵子非常反叛。葛氏自己承认(注9),他曾有过在家庭派对上认不出自己孩子的丑事!
美国广播公司的20/20节目主持人,Hugh Downs,在1997年采访时问葛氏说,若葛氏去天堂,第一件想问上帝的是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说:“主啊,你为什么选择我作门徒?我实在不配。”
这,出自一个没有矫饰的人的口,的确是一个伟大心灵最真切的写照。
注:
1. 梁家麟:《基督教会史略》,第十课《司徒德与福音派教会的发展》,更新资源(香港)有限公司,1999年11月二版。
2. 胡志伟牧师:〈阿姆斯特丹2000全球布道者大会现场报导,教新通讯〉,2002年八月。可参见�Ghttp://www.hkcrm.org.hk/event/seminar/20000804/amsterdam_2000.htm
3. ABC 20/20, Billy Graham’s Crusade, May 2, 1997.
4. Collin Hansen, Turning Point, The Day God Settled the ‘Bible Questions’ for Billy Graham, Christian History, Fall, 2004�Ahttp://www.christianitytoday.com/ch/2004/003/11.46.html.
5. Harold Bloom, Billy Graham, Time Magazine, June 14, 1999.
6. 可参考�Ghttp://en.wikipedia.org/wiki/Billy_Graham所列葛培理牧师获得的奖章和头衔。
7. 请参考布道团的信仰宣言�Ahttp://www.billygraham.org/StatementOfFaith.asp.
8. Collin Hansen: One Last Gotham Visit for Billy Graham, June 17, 2005, http://www.christianitytoday.com/hist … wsletter/2005/jun17.html.
9. Billy Graham, Just As I Am: The Autobiography of Billy Graham, Harper, 1997.
10. 为了减少谣言,和片面记录的偏差,笔者推荐下面两个来源:
1)由Bob Jones大学所出版的The Tragedy of Compromise, by Earnest Pickering, 1994.(可参考http://www.itib.org/articles/tragedy_ … dy_of_compromise_3-2.html)
2)John R. Rice, Ecumenical Excuses for Unequal Yokes, The Sword of The Lord Publication (可参考http://www.gotothebible.com/HTML/ecumenicalexcuses.html)
11. 关于天主教会的问题,因为牵涉较广,将由另文专门讨论。
12. Harold Myra & Marshall Shelley, Jesus and Justice, Christianity Today Online, June 24, 2005, http://www.christianitytoday.com/ct/2005/125/52.0.html.该文是从作者新书,The Leadership Secrets of Billy Graham,中摘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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