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3.05.13

吳獻章

 

剛剛和276人共同經歷了一場恐怖的地中海風暴，從船難中死裡逃生地上了岸的使徒保羅（參《徒》27），在正值濕冷氣候的馬耳他島接受土人溫暖的款待。哪知，驚魂甫定的他順手拿起一捆柴放在火上時，突然從柴捆裡竄出一條毒蛇咬住他的手！

頓時，保羅又陷入困境，与死神再次糾纏，難怪有眼不識泰山的土人（相對於說羅馬希臘話的本書原始讀者而言，這裡的土人是講“外邦”語的非尼基人），持定人間宗教常見的惡有惡報的報應觀，給保羅下了評斷：“這人必是個兇手，雖然從海裡救上來，天理還不容他活著。”（《徒》28：4）

 

人生在世，意外叢生

人生在世，經常如小船航行在汪洋大海上，瞬息風雲，暗潮洶湧，一不留神就可能翻覆，甚至沉沒！不是嗎？

例如，拿俄米跟隨丈夫以利米勒往摩押地逃避饑荒，誰知道10年後，她家中的3個男人（丈夫和兩個兒子）都死了，留下3個窮寡婦。諷刺的是，故鄉伯利恆卻已經有了上帝所賜下的豐饒和糧食（參《得》1），她“移民”之旅的結局，完全出乎意料！

離開上帝旨意的人生，原本就意外叢生！

亞當和夏娃吃了分別善惡樹的果子，因此得罪上帝，被趕出伊甸園，他們想不到，竟然從此再也回不去（參《創》3）！和母親聯手欺騙父親以撒、得到長子名分的雅各，為躲避胞兄以掃追殺，遂聽從母親的計畫而逃離父家（參《創》27），從此意外地再也見不到母親利百加！

即使為了服事上帝，人生也無法摒除意想不到的事！為了救同胞而向埃及人揮拳杀人的摩西，被迫離開埃及（參《出》2），沒想到自己往後80年光陰都在西奈半島的曠野度過！

上帝吩咐撒母耳去膏耶西家的兒子作王，耶西僅僅吩咐7個較年長的兒子出列，任誰也料想不到，上帝所揀選接替掃羅成為以色列王的，竟然是在伯利恆牧羊的老八──童子大衛（參《撒上》16章）！

 

科學界也連連意外

科學界也常經歷連連意外！

開創量子力學，奠定原子彈的誕生，也因此促使日本投降，結束了二次世界大戰的理論基礎之一，是所謂的“海森堡測不準原理”。這證實粒子有波子和粒子二象性的測不準原理（不可能同時確定粒子的位置與動量），不僅顛覆了古典力學，也顛覆了德國物理學家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和他老師波耳（Niels Bohr）的情誼。

海森堡發表這理論時年僅23歲，他也因為提出這一理論及其應用，獲得了1932年度的諾貝爾物理學獎。

之後，他是德國核武器開發計畫研製的參與者，儘管納粹德國自始至終都沒有能力將核武器從理論變為現實。海森堡本人稱，他其實並不信任希特勒政權，因此在盡力拖延納粹德國的研究計劃。但曼哈頓計劃重要領導者古德斯米特（S. A. Goudsmit）等，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這也被稱為“海森堡之謎”。

1941年9月，德軍佔領丹麥已近一年半，海森堡特地前來哥本哈根大學拜訪波耳。

他走進熟悉的校園，心中感慨萬千，更為曾經亦師亦友的波耳將會如何待他而忐忑不安。等到會晤結束後，海森堡沮喪地向認定他不該為虎（希特勒）作倀的老師波耳道別。他心裡明白，恩師與他真的從此恩斷義絕了。他與老師的19年關係，形如人生測不準原理──“（粒子的）不確定性並非測量的誤差，而是萬物的本質”──的最佳科學寫照。

當然，自然界（包括粒子）之所以依循科學的定律，源自於造物主創造的本意。萬物的本質絕非都是測不準，在全能上帝手中，“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傳》3：1），就是太陽也是按著上帝量定的軌跡圍繞（參《詩》19：5-6）；自然界和人類歷史事件，絕非表象顯示的亂無章法。

因著上帝的保守，意外的人生旅途仍可找到平安；因著上帝的同在，上帝兒女必有祂自己相伴！

 

意外人生的屬靈功課

不是嗎？當保羅將那咬他的毒蛇甩在火裡，土人猜疑他必要腫起來，或毒性發作、忽然仆倒而死……盯了多時，發現保羅仍是安然無恙，竟然轉念說：“他是個神。”（參《徒》28：3-6）因著上帝同在而有的神蹟，遂開啟了保羅在這地中海孤島的事奉，正如加爾文所說：上帝使我們生命成為低谷，好成為（他人）泉源之地。 （《詩篇註釋》第84篇。編註）

路加在《使徒行傳》一開始就記載，因著上帝的同在而有意外的神蹟：彼得在五旬節講道後意外地就有3千人信主（參《徒》2），因在美門醫好瘸腿的見證就有5千人歸順主的道（參《徒》3-4）。连同保羅所行的最後神蹟等等，都提供了上帝兒女面臨意外人生的寶貴屬靈功課：

1. 信靠上帝的人可經歷到上帝奇妙的保守。

因著上帝的保守，上帝的兒女在意外人生中可以享有安全感。保羅的事奉似乎已到山窮水盡，卻意外地柳暗花明又一村；因著全能上帝預備賜給大衛王位，即使沒人看好他，都不能妨礙大衛被膏為王，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父的（參《太》6：13）。

2. 旅途的挫折成就他人企盼的平安。

摩西意外地在曠野逗留80年，以色列人卻因而經歷出埃及過紅海的平安；保羅描繪自己的人生旅途常有意外包圍，包括風暴、寒冷、蛇害、疾病、陷害、困苦、飢渴、逼迫和盜賊等（參《林後》11：23-27），卻使外邦人得享福音的恩典。

因上帝的保守，他離開凱撒利亞後雖遭遇船難，但上帝應許276人的頭髮一根不會少，也不至於損壞（參《徒》27：34）；在島上，蛇不能咬死保羅，他還在島上行醫治的神蹟，留下平安給島上病人，正如他所說：“凡事都是為你們，好叫恩惠因人多越發加增，感謝格外顯多，以致榮耀歸與上帝。”（《林後》4：15）

3. 不要在走過的破碎路面逗留遲疑。

對比在保羅佈道時逼迫追殺的猶太同胞，島上的土人反倒更像文明人──“看待我們有非常的情分”（《徒》28：2）。然而，因被蛇咬引發土人的誤判，保羅沒有因此心懷不平，他照常見證主的權能！

這提醒了，想體會“失控人生可成為他人失控時的安慰，嚐過困境種種更能體會他人苦楚”者，必須要有看輕至暫至輕的苦楚和擁有容納閒言閒語的胸懷，不容讓“兩岸猿聲啼不住”抓住我的視野，才能經歷“輕舟已過萬重山”的開闊和釋放！

在意外人生中繼續信靠主，必要經歷“含著淚水望天的人可以看見彩虹”的喜樂！

4. 安全感源自定睛你的呼召。

保羅往羅馬的第4次旅行佈道之前，原先希望在住棚節傳福音給耶路撒冷的猶太同工，卻因此被抓到營樓（聖殿西北角的安東尼堡）。此時這位偉大使徒難免挫折、自覺失敗，然而“當夜，主站在保羅旁邊，說：‘放心吧！你怎樣在耶路撒冷為我作見證，也必怎樣在羅馬為我作見證。’”（《徒》23：11）

從此，保羅定睛自己人生的下一階段和舞台──往羅馬去！也因著上帝的同在（以馬內利），不論保羅沿路經歷的是人的陷害、監禁、船難、蛇咬等，都不能妨礙上帝在他身上的呼召。王明道說：“未曾清楚明白上帝的旨意之先，不要跑得太快，恐怕你跑错了路；已經清楚知道上帝的旨意以後，不要走得太慢，恐怕撒但和你的肉體攔阻你，使你不順服上帝。”（註）

當意外人生來襲時，上帝兒女當專心尋思：我人生的“羅馬”在哪裡！當意外人生來襲時，就是經歷上帝看顧的時刻。

 

註：考門夫人，《荒漠甘泉（文藝版）》（台灣基督教文藝出版社，2007），一月一日，2。

編註：John Calvin, John Calvin’s Bible Commentaries On The Psalms 67 – 92, James Anderson & John King as translators (Deutschland: Jazzybee Verlag, 2017), 300-313.

 

作者是台灣中華福音神學院舊約教授、教牧博士科暨宣教博士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