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4.05.25

小山

 

最近看了大火的電影《周處除三害》。光看影名，以為是一個姓周的處級幹部，幫助人民處理鼠害、蟲害、蚊害的大陸電影，結果居然是特別好看的臺灣黑幫電影！。

搜索Zhou Chu eliminates three evils，啥都沒找到。最後查了才知道，英文片名是Pig Snake Pigeon。

帶著“電影英文名為什麼這麼奇葩”的疑問，我開始觀看。看完後大呼過癮！

我叫陳桂林！

電影一開始，從金毛仔口中，觀眾得知，“桂林仔”（ 阮經天飾）用手榴彈幹翻黑幫大佬的傳奇事蹟。只不過，陳桂林對“桂林仔”這個外號很不爽。他對“陳桂林”這3個字，非常重視。他不怕死，怕的是到死後都沒人記得。於是乎，讓人記住陳桂林這3個字，就成了他的人生動力。

自從4年前大鬧黑幫老大葬禮，到現在每天回家都要先假裝繫鞋帶，以觀察周圍有沒有員警，陳桂林的生活是越過越喪。他不僅不能去看奶奶，還要天天躲在貼滿報紙的小黑屋裡擔心受怕，這怎是一個鐵血寬肩的男兒能忍受的？因此，當黑道醫生騙他已是肺癌晚期時，他決定去自首，讓人記住陳桂林的大名。

他在小屋裡拜完關二爺，躊躇滿志地把頭發梳好，穿上一身帥氣寬肩的西裝，去警察局自首。沒想到，員警居然對他說，陳先生，自首請前面排隊！（正趕上警局裡有大批民眾，因撿到運鈔車撒出的鈔票來自首！）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大名鼎鼎的通緝犯陳桂林來自首，你居然讓我去排隊？

正憋屈的時候，他又看到了貼在牆上的通緝令，自己只有半張臉、半個名字，而且排行榜三。此刻的陳桂林，終於找到了餘下人生的新方向：幹翻榜一、榜二之後，再去自首！

當陳桂林引用“周處除三害”的典故時，我意識到了讀書的重要性。查了一下才瞭解到，一個叫周處的惡霸，同惡虎、蛟龍，並稱為當地的三害。周處殺了另兩害後，改過自新，成就一番事業，為後人記住。陳桂林要做現代的周處！

古往今來，浪子回頭的故事總是格外精彩。聖經中的父親，對離家多年的小兒子悔改歸來，仍是那麼的歡喜（參《路》15：11-32）。上帝對我們這些離家的浪子也是如此！《周處除三害》，其實是一個浪子回頭的故事。

當陳桂林除掉二害後，在渡輪終點，嚴陣以待的警車，以及浩浩蕩蕩的記者，等著他自首——這才是他腦海中的配得上他的自首情景。他大聲喊出：我叫陳桂林！陳！桂！林！這一喊，不僅是對世人告知，也是對自我價值實現的情感昇華的表達。他深感可以死而無憾了。

關於豬，蛇，鴿

佛教裡面所謂的貪、嗔、癡，對應了鴿、蛇、豬。電影英文名為了時間順序，改成了豬蛇鴿。電影中，導演通過手錶和紋身，給了觀眾一些線索。

小豬手錶，作為奶奶留給陳桂林的唯一遺物，貫穿了整部電影。和寬肩西裝非常不搭的小豬手錶，卻寄託了是陳桂林對奶奶的無限思念。在電影中，陳桂林從始至終的執念——被人記住，也算符合“愚癡”。

二號通緝犯“香港仔”滿胳膊的蛇紋身。他用7個啤酒瓶暴砸小弟，則對應了蛇的嗔恨（嗔是憤怒、惱怒的意思）。

鴿子為啥作為貪欲的象徵，我不太明白。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鴿子會一直吃，即便已經吃飽了。而貪，正是對背上有鴿子紋身的頭號通緝犯兼邪教頭子林祿和的最好描述。

新造的人

我覺得電影最精彩的地方，莫過於後半段的靈修所了。

基督徒對靈修都不陌生。作為一個走投無路的人，你要如何分辨，哪個是真的靈修，哪個又是假的的靈修呢？

看電影一半的時候，我以為通緝犯林祿和真的死了，這個靈修所的確教人放下執念、重新做人。尊者給陳桂林點水抽鞭那段，再配上洗腦神曲《新造的人》，不就一整個受洗的感覺嗎？之後陳桂林被刀刺傷，然後又從棺材中“復活”，拯救/審判眾信徒，我嚴重懷疑導演讀過聖經？

當電影慢慢揭示，整個靈修所，就是林祿和的大騙局後，伴隨著《新造的人》的歡快節奏，陳桂林帶著裝有子彈的紫色小包包，在靈修所槍槍爆頭……

而此時，靈修所的敬拜團，在槍聲中仍然毫不動搖地演奏。這個場景，讓我聯想到泰坦尼克號上的提琴手。在眾人慌亂逃命時，他們毫不畏懼地演奏著最後一曲Nearer, My God, to Thee（《與主更親近》，編註）。兩者都表現出樂手面對死亡的情形，前者令人毛骨悚然，後者卻令人感動至深。

我想，這就是“新造的人”的真實意義吧？“若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林後》5：17）而在基督以外的所謂“新造的人”，終究不過是一場騙局罷了。

我要做什麼？

當陳桂林最後被國家槍決時，我想他是滿足的離開這世界的。他最後的遺言就是：對不起，對不起大家，對不起社會，對不起！他所犯的罪，當然不會因為他解決掉了榜一、榜二大哥而一筆勾銷，但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最想說的，的確就是對不起。

一個臨死前悔改的大壞蛋，耶穌也會拯救他、讓他進天國嗎？我想是的。因為耶穌洗淨我們的罪孽，拯救我們。“何況基督藉著永遠的靈，將自己無瑕無疵獻給神，他的血豈不更能洗淨你們的心（原文是良心），除去你們的死行，使你們事奉那永生神嗎？”（《來》9：14）

看完電影，我自問：我的內心，也是否也住著一個浪子，住著一個陳桂林，想證明自己活過，害怕被人遺忘？我的人生目標是什麼，我又要做出什麼事情，才能像他一樣，自豪大喊“我叫某某某”呢？

我陷入了思考。隨手打開Youtube，詭異的演算法（即基於用戶的輸入和興趣，為其推薦視頻）給我推薦了一首歌。打開之後，竟然就是《周處除三害》電影插曲！熟悉的旋律緩緩響起：曾經，我茫然前行……

 

作者為85後，現居西雅圖從事IT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