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显大能,恩典里刚强——基督徒会堂 (CCIC)黄沃枢长老的生命见证(旭亮/采访 ; 英苗/撰文)2024.10.02

本文原刊于举目官网2024.10.02

旭亮/采访 ; 英苗/撰文

【编按】

《马太福音》28:19-20 是“大使命”,是初代教会的见证,也是许多人愿意跨出本家本国本文化,甚至到远方建立教会的呼召。

但对本文作者与许多北美读者而言,故事却是发生在触手可及的身边,是活生生的当代见证,见证那位复活的基督,是真理,是道路,是生命。当我们顺服祂,跟随祂,那么也会如本文主人公一般,真实经历生命在基督耶稣的恩典上刚强起来(参《提后》2:1),以及上帝的能力要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参《林后》12:9)。

此文不仅是在回溯个人的人生故事,还展示一个教会从无到有、能成功建立发展的许多必要因素;不论是教会制度、植堂模式、信仰与品格、成就与内涵、出自敬虔的爱中教导与牧养、从冲突到合一的实践、遇政治议题时教会的回应……都让我们受安慰,得鼓励,并在纷乱焦虑沮丧的时代中,心为向往并有所坚持。

由于文长,所以特加上目录以方便读者阅读:

一、背景与经历

童年

家庭影响

大学生活

从香港到美国

从查经班到建立教会

植堂:教会增长和广传福音

二、生命影响生命

读经和祷告

灵里的分辨

对“人”的服事

三、基督徒会堂和北美华人教会

四、后记

位于加州旧金山南湾的基督徒会堂(Chinese Church in Christ – CCIC),建立于1970年代,不断地在上帝的话语上扎根,培训门徒,造就弟兄姊妹。发展至今,已经有8个分堂,历年服事的会众超过万人。

其中,黄沃枢是最初建立基督徒会堂的主要同工之一。50多年来,他一直为神家尽忠服事。从1982年奉献成为全职长老开始,他一直是会众们心目中的属灵领袖——从他的人生经历,以及言传身教的见证,真实显明了上帝的大能,是如何借着一个软弱的器皿,来成就祂的旨意,祝福许多祂的子民。

一、背景与经历

童年

1936年,祖籍广东的早产儿黄沃枢生于河南孝义。

黄父留学美国,攻读化学专业,学成回国后,就职于当时国民政府在四川的兵工厂。那时四川蚊虫极多,黄父带着人在兵工厂试验制作DDT(20世纪广泛使用的农药和杀虫剂,现在世界大部分地区已停止使用)。制好了就把拜菩萨那种很大的香放在DDT溶液里面,浸泡晒干后当蚊香。

少年的黄沃枢和两个弟弟,看见熏了烟的蚊子一个个掉下来,还好奇抢著抓来玩。没想到三兄弟因为 DDT中毒,两个弟弟就不幸过去了,只剩下黄沃枢。

等到请来医生,医生说如果小孩身体肿胀直到心口,他就不医了;所幸还差一点,医生就开了一副药,吃后不停排气,直到排除了肚子里所有积累的气。这样从呼吸进入身体的毒,怎么能通过消化道排气来化解呢?当时没人能够回答,也许那就是上帝的医治。靠着这副中药,黄沃枢从生死关头被抢救过来了。

先天发育不足,后天营养不良,再加上曾经DDT中毒,黄沃枢一生经历了很多病痛。他从50多岁开始,因为肾脏功能下降,需要长期透析洗肾;快70岁时还作了肾脏移植,之后经常性地发烧,常常进出医院急诊室。然而靠着上帝奇妙的保守,到今天,黄沃枢已经在世上度过了88个春秋。

家庭影响

黄沃枢小时候,他母亲一度得了伤寒,危在旦夕;主治医生眼看她不行了,在重庆的陆军医院打电话给他父亲,说得预备后事了,黄太太大概熬不过今天晚上了。

然而,也不知道黄母从哪里听过基督真神。她在弥留之际,祷告上帝:“如果你救我,我以后就服侍你。”然后昏昏沉沉就睡着了。第二天黄父打来电话时,黄母的体温已从40多降到36度,整个人清醒过来,伤寒不治而愈!医院里视为奇事,每个医生都来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出院后,开始读圣经、参加聚会,非常敬虔。直到多年之后,黄沃枢才想到圣经里的一句话:原来上帝没有撇下自己做孤儿啊!(参《约》14:18)这样,上帝医治了黄母,赐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上帝的祝福,也借着母亲,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个家庭。

新中国成立之后,共产党接管了兵工厂。由于黄父一向不曾参加党派,又是技术型人才,在那混乱时代,才幸免未因政治因素而遭难。后来黄家搬回广州,还出资建了一个很大的礼拜堂;敬虔的母亲用持久的祷告托住了一家人,也帮助黄沃枢打下了信仰的基础。

13岁那年,还在念初一的黄沃枢,做了决志祷告,归到主的名下。

大学生活

1955年,黄沃枢中学毕业后,去湖南长沙念大学。从那时开始,独立生活的他,也开始了真正面对信仰生活的挑战。

青少年时期参加的教会,对黄沃枢有3个要求:当到达一个新地方,第一件事情是寻找弟兄姊妹,第二件事是承认主的名,第三则是要以受苦的心志作为兵器,度余下的光阴。而黄沃枢也一一实践了:

到达湖南的第一个主日,黄沃枢费了不少周折,找到长沙城里的一个教会。进去后,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院子很久没有打扫过……黄沃枢感觉不对,赶快离开。然而这样没有了肢体的扶持代祷,使黄沃枢不得不需要独自面对接下来的考验。

承认主名最好的方式是饭前祷告。大学里是十几个人围成一桌吃饭,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谢饭祷告,等于是在无神论的大环境中,公开宣告自己的基督徒身份,这近乎公然的反叛。

黄沃枢先用了两天时间祷告,才最终鼓起勇气在饭前祷告。等他祷告完睁开眼睛,发现同桌的人都在看他:或嘲笑、或怜悯、或不解。黄沃枢不予理会;在经过第一次公开承认自己的基督徒身份后,接下来的路反而平坦了,心里也平安了。

50年代的大学生活一律是集体活动:早上钟响大家起床,然后一起运动、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几乎没有个人独处的机会,更没有时间读经祷告。上帝却奇妙地使用了另一个困难,来解决他这个困难:

黄沃枢摔了一跤,胳膊脱臼了;虽然去医院复了位,但因筋骨受伤,动作迟缓,起床穿衣的速度跟不上别人,也就不被要求去作每早晨的锻炼了。当其他学生都离去后,宿舍可以独处差不多一小时,黄沃枢就拿出圣经来读。大学两年,他基本没中断过每日的读经和祷告。

大学生活还有一个难处,是每周三下午的自我检查:这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黄沃枢只有求上帝带领自己该说什么话。

《箴言》写道:“多言多语难免有过;禁止嘴唇是有智慧。”(《箴》10:19)。黄沃枢就学习操练这节经文,甚至可以一天说话不超过20句。当感觉孤独时,他就在心里唱诗歌:“你孤单吗?真的孤单吗?耶稣比你更孤单!”来获得安慰。这些操练,也形成黄沃枢少言寡语的个性。他说,这可能影响他后来的讲道。

1957年开始大鸣大放,想不表态更加困难。黄沃枢感到压力一天天逼近,做好了随时被捕的准备;同时他也申请去香港。那时边境管制比较松,他后来顺利回到广州,接着很快就去了香港。

从香港到美国

三自爱国教会组织在1949年后设立,要求所有基督教会都得加入。民间教会有顺从的,也有激烈反对的,两边都宣称自己才是真正的“教会”。甚至,在教会里面也分门别类、彼此对立,很难分辨谁是真信徒。

在如此混淆不清的背景下,黄沃枢到香港后,就选择不加入教会,只参加了比较单纯的青少年校园团契——当年团契中的同工,大多后来到了美国,加入校园中的华人查经班,再发展建立了华人教会,成为北美教会的领袖或核心同工。

1959年,黄沃枢在香港参加青年团契新年春令会。其中有多位后来都来到美国。照片中前排左三为黄沃枢,第二排右一是王国显,右二是郑果

1960年,黄沃枢赴美留学。在飞机上,他回顾过去在香港的生活,认为过得很糊涂,只能求主赦免;而展望到美国后的未来日子,也不知道将来如何、能做什么?感觉前途很迷惘,就谦卑求 上帝带领。那时圣灵感动他,忽然全身发抖,抖得他受不了。黄沃枢只好求告说:“圣灵,请你要停止了,我受不住了!”全身的颤抖才停下来。这是他毕生难忘的一次受圣灵感动的经历。

在旧金山安顿下来后,黄沃枢开始攻读数学和电子工程两个专业。想到要念书,还要做工挣生活费,哪里还有时间读经和聚会?他就暂时停止参加教会活动,专心学业。如此前后有一年多的时间远离上帝。而上帝再次用了另一个困难来解决他的困难!

一天,黄沃枢过马路,被车子撞伤。住院治疗时,朋友说这是“好事”:肇事者不仅要付医疗费,还会赔很多钱。出院后,黄沃枢找律师协助,才发现肇事司机是醉酒的穷人,早跑得无影无踪!身体受伤的疼痛,不但耽搁了功课,还得以软弱的体力去打工,好偿还医疗费和律师费,真是让他劳苦愁烦,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在这样的忧愁无助中,黄沃枢想起上帝,回忆起过去在主里得到的安慰。因此,他重新打开圣经;这才发现已经一年多没有读上帝的话了,从前亲手写的一些笔记,都已经淡忘了。黄沃枢就这样流着泪回头,恢复与上帝亲近,再度回到上帝的慈爱中。

从查经班到建立教会

重新被上帝的爱吸引,回到上帝家中的黄沃枢,和另外几个香港来的同学,一起开始了周五晚上的校园查经聚会。一个家境比较富裕的同学,开放了家庭,还特别在周五准备一些饭菜,招待大家先用餐联谊,再一起查经学习。

然而,黄沃枢发现大家对圣经都不熟悉,彼此交流分享的,多是圣经基础不足的“无知”言语,急需属灵长辈们的教导。于是,他们开始请讲员来带领;那时帮助过这个校园查经班的有赵君影力工等,还有许多过去曾在中国服事的内地会宣教士们。

人心需要主,禾场已熟了。参加查经班的人一天天多起来;一所房子无法容纳,便到外面租场地,并考虑成立教会。

黄沃枢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很多摸索和挣扎。例如,为什么不加入现成的美国教会?当地有浸信会、宣道会,和其他诸多宗派教会可以选择。可是弟兄姐妹们讨论的结果:首先是语言交流有障碍,其次生活方式不同。比如,周五晚上的查经班,美国人都把这个时间留给家庭,就没有这项事工。而最关键的是,华人进入美国教会是作客,通常没有什么机会参与事奉。

既然要成立教会,一般要有会员制度。有人借来美国教会的一份规章作参考:会员分为“完全会员”,拥有选举权、被选举权、服事权;和“半会员”,只有服事权;还有“非会员”。黄沃枢认为,这个会员资格的认定,会引发很多问题:没有会员制度时,弟兄姊妹和睦相处,彼此相爱,可是一旦开始会员资格的评估,好像自动分成三个等次的阶层,许多矛盾问题都出现了。

同工们曾讨论了一年多,对是否建立会员制度,无法达成共识。后来体会到,信徒的会员资格不重要,生命长进最重要。于是同工们一致同意,基督徒会堂应该强调的两点原则:第一,是专注在上帝的话语上;第二,是好好建立肢体生活,帮助弟兄姊妹彼此相爱、互帮互助,彼此用爱心说诚实话。能够实现这两方面,就比任何会员制度更能合乎上帝对教会的期望。

此外,成立教会要注册、要申请免税资格等等,黄沃枢和同工们也是摸索著进行。黄沃枢曾想请一位在美国教会做长老的华人帮忙指导,但对方一口回绝,说华人教会太复杂了,不愿意参与提供帮助,还甚至说华人文化里“一山不容二虎”,经常发生牧师和长老之间相处不洽,就造成教会分裂。

这些反馈,加上其他实际运作的问题,促使黄沃枢回到圣经去仔细查考,看圣经里面针对建立教会,以及关于教会治理,有什么教导。反复深思寻求后、发展出“地方教会、长老治会”的理念和实践原则,也开始了基督徒会堂50多年来遵行圣经启示,并顺服圣灵带领的“长老治会”模式。

黄沃枢说,“长老治会”是根据圣经启示的,也有榜样可循。比如,《使徒行传》记载 “二人在各教会中选立了长老,又禁食祷告,就把他们交托所信的主”(《徒》14:23)。

教会以多数的长老,而非一位,共同负起牧养羊群和治理教会之职。长老们议事,不分年资、地位平等,都是弟兄。决议的原则,不是民主,也非独裁,却要全体一致赞同。所谓决议就是决定某事是否合乎主耶稣基督的心意;以长老们一同领受也一致赞同的决定,来确认是同感一灵,是明白并遵行主耶稣基督心意最合宜的方式。这也要求众长老要常在主面前等候、寻求,各人将从主那里领受得来的,彼此分享,共同祷告,然后得到一致的答案;倘或仍有不同的看见,就再等候,再祷告,直到有一致的答案为止。

世界上难有完美的制度。然而黄沃枢和众长老们摸索得出“长老治会”的体制,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教会的领导阶层,既不会产生“一言堂”,也不会各执己见,无法达成共识。

黄沃枢经常对同工们讲的一句话是,不是我们个人有什么意见,而是圣灵感动我们有什么共同的看见,那才是教会的方向。在圣灵里的合一,是黄沃枢做一切决策的根基。

1972年,圣荷西基督徒会堂在第五街主日崇拜后合影(二排最右黄沃枢,左二于力工)

1971年,在南湾新港街(Newport Avenue, San Jose, CA)的圣荷西基督徒会堂正式成立。这是第一所基督徒会堂,是地方教会性质,不隶属于任何宗派,并实施“长老治会”。可惜,不久即有一位同工表示希望请牧师来治会,而长老们只是辅助治理。意见不合的结果,是这位同工就带领一些信徒离开,另外建立了浸信会宗派的教会。

留下来的会堂长老和同工们,则对此有很多反思,也定意要尽力避免这样的分裂事件重演:本来都是弟兄姊妹,一旦分离,好像彼此成了敌对者,这背后必定是撒但在工作,为的是要造成教会分裂。而上帝的心意,是要我们合一,而在“长老治会”的模式中,我们当如何,才能成为合一的教会?

其实从一开始,“长老治会”就设立一个原则,即众长老们(一定是多个长老)做决定,不能独断独行。他们在上帝面前的责任,就是要同心祷告寻求上帝的心意;长老们必须一直祷告到在灵里都有了一致的“看见”后,才把寻求的结果分享给全体会众。这样,在一切事工上尽力寻求合一、尊主为大,以上帝为中心。

另外,每年长老们都一起去参加教会的冬令会。期间和教会的弟兄姊妹一起祷告交通,共同回顾这一年教会的光景,哪些方面有果效?哪些方面需要改善?下一年事工的重点是什么?这样谦卑寻求在上帝的旨意里,有合一的心志,日后事工也才能蒙上帝祝福,顺利开展。

1980年,黄沃枢全家在新购的圣荷西基督徒会堂会址前合影

植堂:教会增长和广传福音

新港街的圣荷西教会一天天兴旺。到1982年,成人的聚会人数已增加到400,场地不够用了。长老们曾考虑购买比较大的物产建筑,但困难重重;于是换个思路:大家发现,若是差派一群人出去植堂,也许更合上帝心意。

那时,上帝已经兴起了许多同工,正好是两个团队,具有两套完整教会运作、牧养需要的恩赐:每个团队分别都有长老、执事、主日学老师、团契和儿童事工的同工,是非常完整的两班“人马”。如果两个团队都一直同在一个教会,就让很多弟兄姐妹没有服事的机会了;若差派一队出去植堂,所有人都能有机会服事,也各自承担起责任,于教会、于会众都有益处。

经过询问,有五六十人愿意参与植堂,留在母堂的人也很同心支持,如此就非常顺利地植了第一个在南湾帕罗奥图(Palo Alto)的分堂。新堂的弟兄姐妹起初租借YMCA的场地聚会,人数增加得很快,每周都在增加聚会需要用的椅子,两年内就顺利达成财务和行政上的独立——正是之前母堂对新堂的期待,就是今天的山景城基督徒会堂(CCIC-Mountain View)。

这样蒙上帝带领而成就的第一次植堂经验,激励了大家。1987年,在圣荷西母堂的一群弟兄姊妹又有意分派出去,在圣荷西北区建堂。但这次还没有一个恩赐完整的团队可以差派,于是逐渐从日益增长的会众群体中留意,遵从圣灵的带领,按立了灵性成熟的长老、执事,并邀请各样事工的同工参与服事,一同建立基督的身体;到1992年,完成了分植北区基督徒会堂(CCIC-North Valley)的目标。

之后,基督徒会堂的发展成长模式,是每个会堂在主日聚会超过300个成人时,就开始计划分植出去。每次植堂前,黄长老都会仔细看地图,评估四周环境、人群分布、和交通状况。他总是计划周详,有眼光有策略。做建筑师的林尚信长老回忆说,黄长老对空间的规划、使用分配,很有直觉和触感,一点不比内行的建筑设计师逊色。上帝真是让属灵的人参透万事!

通过植堂经验,黄沃枢体会到,教会信徒群体在“量”的增加前,一定要以“质”的提高为前提。

什么是教会信徒的“质”?就是信徒以上帝的话语为生命的基础。而教会只要把上帝的话语按正意分解开来,就能让弟兄姊妹得到属灵的喂养;当人人渴慕上帝的话,也传扬上帝的话,自然就会吸引人来教会寻求认识主,“量”就得到提升。

另外就是按恩赐来事奉,为了建立使恩赐可以彼此搭配的同工团队,黄沃枢曾经在一些会众中做一个测试问卷调查,让每个人自己填表来找到恩赐。结果发现只有一个人有传福音的恩赐,8位有教导的恩赐,另一些有服事人的恩赐,也有能赶鬼的恩赐;但却没人有奉献的恩赐或治理的恩赐。根据这个情形,他就特别开设一班主日学,好为上帝家预备不同恩赐的工人,并建立团队。

至于长老人选,因长老当作全群的监督,更需要发现和栽培,所以平时就要观察有哪位弟兄属灵生命成熟,服事的恩赐也显明在过去的事奉中,先请他来和现任长老们一起分享和祷告;过了一段时间后,加深彼此的了解,再经过现任长老们全体认可,这位弟兄也感受到上帝的呼召,这样确定是圣灵的带领,就正式邀请他接受按立做长老。

50多年来,基督徒会堂的发展,和长老们的生命息息相关。生命是活出来的,生命能影响生命。其实无论牧师治会还是长老治会,都在乎“人”。这个“人”认真地按上帝的心意去爱上帝爱人,牧养教会,去活出一个生命的见证,就有能力传福音、建立教会。

今天基督徒会堂各分堂的领袖们,都仍然尊黄长老为属灵前辈。他们当中若意见不合,也愿意请教黄长老,听听他的看法想法。黄长老在教会合一上,起到令人信服的定心丸作用。

目前8个堂各有敬拜和各样事工,并且财务、行政、治理都独立运作。在每个季度,8堂的众长老们都聚在一起团契交通,有时邀请讲员,有时分组讨论,而且请每个堂报告各自的教会近况和发展,也一起祷告寻求上帝的心意。

黄长老并不是抱持只能植堂、教会不能关门的态度。

有次开会,有人问如果某个教会一直财务上亏损怎么办?黄长老回答说,如果上帝不供应、教会就可以关门!若是教会没有好好教导上帝的话,没有帮助弟兄姊妹属灵生命的成长,他们对上帝没有忠心,对人也没有爱心的时候,人不可能会奉献的——教会是一个灵宫,没有灵、没有生命,枯萎是自然的结果!

在一切服事上,黄长老不是聚焦在人眼可见的成就,而是顺从圣灵的带领,让福音广传,让信徒得造就。

二、生命影响生命

读经和祷告

黄沃枢曾经和同工们说:“虽然我们或许没有读过神学,但我们对圣经的研读,不可以比读神学的人少。”的确,他的圣经让看过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里面的笔记密密麻麻,整本圣经几乎没有空白的地方。

黄沃枢虽然不擅言辞,但讲起圣经来,却有很多分享,因此讲道经常超时。又如,他曾在主日学中教《约翰福音》,原计划一个学期,结果没教完,就继续第二学期、第三学期,直到第四个学期后,都还是没结束,只因为他讲解得非常深入透彻,那班学生也收获很多。

因为黄沃枢敬虔读经,也下了很多功夫,并着重实践,所传讲的全是他自己亲身领受的,因此对圣经理解的深度,也就非同一般。同工说他是忠实、切实又诚实地解释圣经,讲解得合情合理,人们就很自然地愿意听从他的教导。

几十年来,他一直做门徒训练,为此开过很多次查经班,取名为“读经乐”。他比较喜欢小班制:大家关系亲密,班上弟兄姐妹在读经祷告上得到很好的操练,也培养了深厚的主内情谊。

黄沃枢的儿女们对父亲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长时间跪在地上祷告。教会的弟兄姊妹,也发自内心地钦佩黄长老的祷告。

有一次,教会里发生一件大事,弟兄姊妹都来问黄长老应该怎么办。长老说:“给我3天时间,让我好好在上帝面前祷告。这3天你们都不要打扰我;3天后,我给你们答案。”没想到,经过急切的祷告,第2天上帝就给启示了! 当黄长老把上帝的回应告诉弟兄姊妹时,大家都觉得合乎真理,因此都心甘情愿地顺服。

黄长老很多在灵里的洞见,都是从祷告里面出来的,上述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另有一次同工会,大家意见不同,渐渐出现些争吵,气氛很紧张。黄长老就低下头,而且头越来越低——有其他长老意识到他是在祷告!当黄长老的头低到接近桌面时,就擡起头来,说:“啊,我们一起祷告吧!”

黄长老解决冲突的方式,就是“当时不解决”,一起祷告认罪。等弟兄姊妹都冷静下来之后,黄长老再与大家一个个沟通。他经常和同工们讲,我们不是到上帝面前强调我们的意思是什么,而是求圣灵在我们的中间,并求问圣灵的心意是什么?因着这样的理念,基督徒会堂不采取投票、也不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法,而是祷告寻求主里的合一。

有时,若急需作出一个决定,持保留意见的人也许不赞成,但至少也不反对这个决定,而是同意放下个人立场……就这样,大家来尽力寻求,使所有人达成共识(consensus)。

1989年,在加州 Morro Bay小城,正在研读圣经的黄沃枢

灵里的分辨

黄沃枢的个性温和,不和人争论。即使明知道自己是对的,也不争辩,只慢慢地以耐心和爱心,多次与多方沟通。然而,黄沃枢不是老好人,他有立场,也有勇气坚持。

1971年,因保卫钓鱼台运动,有人希望周五晚上,在教会报告次日参与集体抗议游行的活动内容,诸如在哪里集合、以及游行安排等,好更有效地通知更多人。虽然大部分同工都觉得没问题,但黄沃枢却独排众议,对长老同工们表示,说这个活动和圣经教导没关系,不应该在教会里报告——黄长老知道什么可以进到教会,什么不可以,他的属灵看见很准确。

2004年,圣荷西母堂预备到库柏蒂诺(Cupertino)植堂,需要很多资金。有弟兄姊妹建议,让青少年开音乐会、洗车,可以挣些收入来协助植堂,也让青少年有参与感。大家都觉得很好,但黄长老表示反对。当时的同工后来才理解这个属灵的判断,是要我们专心仰赖耶和华上帝的供应。后来植堂的极大财务需要,上帝果然也都保守供应,没有缺乏。

2004年,库伯蒂诺基督徒会堂开堂崇拜,与于力工牧师夫妇、周汝文牧师夫妇合影

“人”的服事

基督徒会堂这8个分堂的建立,从教会外,看得出是上帝的祝福,和祂的旨意成就。然而黄沃枢更注重的,是在教会内,如何服事和帮助个人的灵命成长和品格成熟。

有位基督徒会堂的长老,年轻时曾经在工作、家庭上遇到很大难处。黄长老当时不管多忙,或中午、或晚上,必定抽时间过去,陪他一起祷告读经。这位长老回忆说,他一方面感到属灵长者的关怀,另一方面则是通过读经,体会到如何向上帝敞开、向上帝倾心吐意。黄长老曾对他以及多人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没法告诉你该怎么走,但上帝会带领你走当走的路。”

黄长老服事人,就是真实地把人带到上帝面前。

目前在三谷基督徒会堂服事的薛忠勇传道(Balex),在读大学时,看了一部见证影片,就产生献身传道的感动。他悄悄和黄长老说了,黄长老告诉他,上帝跟人讲话都是微小的声音,如同和以利亚一样,要他以后多注意那个微声!后来若在教会碰到,黄长老总会问及那个声音怎么样?他也叫Balex来一起祷告,并介绍了很多属灵书籍给他。

Balex后来清楚了上帝的呼召,去富乐神学院读书前,黄长老特意约他谈话,说 :“你可以成绩全部拿A,但不表示你的灵命拿A。”Balex把这些话记在心里。他后来在教会服事,看到地上有张纸就捡起来,哪里脏了就扫一下,水槽里有碗盘,就去洗好;而不是质问谁负责这些工作,为什么没做好?

怎么服事、怎么牧会,的确不是神学院教的,而是从黄长老这样的属灵长辈言传身教中学来的。很多基督徒会堂年轻一代的长老、传道人、同工,都从黄长老身上学到很多功课,终生受惠。

黄沃枢一直记着保罗对提摩太的嘱咐,要温温和和地待众人。教会群体不比世上的公司团队组织,公司可以动用纪律管理,甚至开除员工;而教会弟兄姊妹同是上帝家里的人,即使有人再如何不顺服,都还要甘心情愿地服事他们。黄长老说 “上帝带一个人来到教会都有美意,不能让他/她灰心失望地离开。”

三、北美华人教的典范

创建[海外校园机构]的苏文峰牧师,曾总结过北美华人教会的发展沿革

1965年美国詹森(Lydon Johnson)总统颁布移民法案,每年给每个国家两万个归化名额。因此,60年代末美国华人大增,各地都出现了华人查经班。起初,查经班多以校园为中心,参与者也大多是学生学者,许多人接受了救恩。后来他们在此成家、生儿养女,也接待来美探亲的父母,查经班的模式已经无法满足各年龄层人群的需要,所以转型为教会是大势所趋。

基督徒会堂(CCIC)于1968年在圣荷西州立大学成立校园查经班,1971年开始主日敬拜,1974年正式登记成为教会,是北美华人教会的一个典型代表。

苏牧师观察到,如果一个查经班的领袖,早早有成立教会的异象,那麽转型会非常平顺;如果是迫于需要,仓促转型,后面接续的教会治理,就会发生很多问题。查经班的特色,是大家平等地学习和相处,没有特别划分属灵权柄。而成为教会后,很容易因为意见不合、坚持己见而导致分裂。

苏牧师说:黄沃枢长老在查经班时,就开始认真思索成立教会当走的路,无论是“会友制度以投票决策”,还是“长老治会”,或是“牧师治会”,他都深入探讨,四方请教。这种前瞻性的领导,使得基督徒会堂的成立和发展,都非常稳定扎实。

人们进到会堂,可以感到弟兄姊妹的爱;听到上帝话语的教导,是又纯正又清楚。而会堂的治理架构,是为了有效地服事弟兄姊妹,而不在于组织本身,因此不会让大部分时间用于内部协调。早期所建立的教会结构和运作原则,使得基督徒会堂具有活泼生命力,因此不断发展壮大,和东岸的若歌教会一样,成为北美华人教会的典范。

毋庸置疑,这一切是上帝大能的手在做工,是圣灵一步步的引导——从人数剧增的查经班,及一次次植立分堂,是上帝带领会堂为神国拓展的耕耘与结果。

3年疫情后的华人教会,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习惯了线上敬拜的人们,出现聚会怠惰症;随着国内解封后,一波新“润”潮带来贫富悬殊、多元背景的新移民;一些教会因为选举、伦理、文化等议题,产生分歧分裂;一些教会领袖在金钱权力上,失去见证,让信徒灰心失望;很多年轻人从华人教会出走……所有这些挑战的根本解决之道,在于个人和教会的属灵复兴。

我们能做的,是面对上帝的呼召时,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而教会复兴的因素,归根结底,还是“人”先得复兴——先要有完全被上帝得着、全心全意服事神家的人。而黄沃枢长老的生命见证,正是激励我们,去成为上帝在这个时代能够使用的仆人。

四、后记

上帝寻找愿意摆上一生、肯忠心服事祂的人与祂同工,黄沃枢正是上帝找到、并重用的一个仆人。上帝用了几十年时间磨练黄沃枢:羸弱的体质,使得他谦卑;敬虔的家庭,教导他从小依靠上帝;大学时期独自面对考验,更为他日后的服事奠定基础。

一位曾是早期同工的长老描述:碰到无礼冒犯的人,黄沃枢也生气,可他口齿不伶俐,反应也慢,经常想半天,还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等想好了,已时过境迁,没机会说了——世人看来的笨口拙舌,在上帝家里,成就了一位 “能吞下这口气” 的温良忠厚的长者。

在世人眼中,黄沃枢缺乏领袖魅力,既不能言善辩,又不会拉拢人。然而在上帝家里,正是这样默默服事的仆人,成为大家都服气、都愿意顺服的当家长老、属灵领袖。上帝在祂忠心仆人的软弱中,显明祂能力的完全,而祂的仆人黄沃枢长老,也在上帝莫大的恩典中,刚强服事到如今。

最后引用一段黄沃枢长老的文字,以纪念基督徒会堂50余年来与上帝同行的经历,也求上帝兴起更多合祂心意的仆人,扩展祂的国,让上帝的荣耀,在这个世代大得彰显:

“ 这50个年头,我明白了‘有谁像我们的上帝呢?’——祂以慈母般的爱,抚养、栽培我们;以父亲的胸怀,劝勉、安慰并警诫我们;以祂的丰富投资在我们身上,再以大能的手,百般忍耐、引导与扶持我们。

“我们能用什么报答祂的大恩呢?只有全心全意地敬畏祂、爱祂、遵行祂的道,并事奉祂!愿上帝以祂心中的纯正牧养我们;用祂手中的巧妙引导我们的教会走下一个50年、也许百年、也许更久,或可直到主再来的日子。”

一切颂赞归给我们的阿爸父神!

2 responses to “软弱显大能,恩典里刚强——基督徒会堂 (CCIC)黄沃枢长老的生命见证(旭亮/采访 ; 英苗/撰文)2024.10.02”

  1. 蔡明霖 Avatar
    蔡明霖

    愿基督徒会继续开枝散,按大使命广传福音。愿教会被提时,基督徒会堂是其中一员。阿门

    1. BH-Editor Avatar
      BH-Editor

      我们有限,但上帝的恩典超乎所求所想。这样的记录是让我们知道,坚持那所信的,祂必会保守我们,直到见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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