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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教札记之七):米线文化(末雁)

末雁

本文原刊于《举目》第11期

       在中国边区作扶贫工作,我们有一条服事信念:当认同本地文化。我从何做起呢?先从吃开始吧。云南人爱吃米线,是用米做的,像面条。非常出名的是过桥米线。吃过几次,心中窃喜:天下竟然还有这等美食。

          可到了我们生活的小城,就很少有机会再“过桥”了。那是另一种米线。通常是在煮好的米线上加一勺肥猪肉丁,一勺酸菜,几根韭菜,上面飘一层红油。又辣又酸, 我不敢下咽。赶紧让伙计拿来一碗开水,把米线在水里洗洗再吃,这就是我的“綄纱”米线了。后来学得比较有经验,一进店就喊:“米线一碗,少油,少盐,不 辣,不放味精。”伙计答道:“这种米线还是头一次做。”结果端上一碗“清水”米线。

         乡村英语老师培训期间,我和厨房的同工每天早晨为他们 做早餐,陪着吃了两个星期的米线。我问他们要不要换换口味,他们说还是米线好吃。我是暗暗叫苦,看见米线就怕了。有一次去一所偏僻的农村中学探访。食堂的 员工听说从美国来了一位客人,特地拿出一只大大碗公,装了满满一碗米线,加上两勺肥肉丁,两勺醃酸菜。我一闻,有一股异味,仔细一看,米线上还有霉点。我 顿时傻了眼。全校学生都来围观我这个“外邦人”,众目睽睽之下,我端起碗,与学生边吃边聊。当我听说有个别学生因为贫困,中午就留在宿舍里不出来吃午餐 时,更不敢剩,拼了命把一大碗公米线全吞了下去。心里想:我请别人吃饭,绝不请吃米线!

          回到小城,我邀请几位本地姊妹来我家吃饭。一大早 就去市场买菜,洗切煎炒,忙得满头大汗。为了增添气氛,我找出高雅的桌布,插上玫瑰花,调暗灯光,点燃蜡烛,再放上萧邦的钢琴曲。味觉,视觉,听觉都安排 周到,招待客人,岂可怠慢。客人进了门,我招呼她们:Make yourself comfortable。她们摸索著在桌边坐下(因为太暗),看着这排场,几个人面面相觑,手脚不知往哪里放,大家变得生份起来,盘子里的菜也几乎没动。

        最后我拧亮了灯,见一位姊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了。我准备了一天的烛光晚餐就这样草草收场。我呆坐在那里,望着流泪的蜡烛,心里难过:为什么她 们感觉不到我的爱呢?是菜不香,花不美吗?都不是!是我忽略了她们的文化背景和生活习惯,是我把美国的一套,生搬硬套到她们头上。那天不是我服事了她们, 而是她们迁就我,服事了我这个“小资”一把。唉,要是请她们吃一顿米线,那该多亲切。看来认同本地文化,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学。

          关于米线的事,还有更精彩的。我们的一位外籍同工教一班乡村医生打美式足球。根据规则,一方有一人要数One Mississippi,Two Mississippi…一直数到Seven Mississippi时,对方可发动进攻。可是乡医发不出这个音,大家一时都僵在那里。

         我走上前去,教大家一句洋泾滨日语来代替:一,咪西咪西;二,咪 西咪西。双方再一次一字排开,一位乡医抱着橄榄球,努力地想念出口令:“一,咪……,咪……,”突然口中爆出一句:“一碗米线!两碗米线!三碗……”直到七碗米线。比赛在米线声中拉开序幕。看着乡医们完全地投入,玩的声嘶力竭,我不禁为米线叫绝!一碗米线不仅解决了球赛的难题,更是填补了不同文化间的沟壑。

          米线真有味,请多多地吃。

作者原住上海,后移居美国,曾在大陆边远地区参加扶贫工作,现在神学院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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