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蔓玲

幸福再現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14.06.02

兩起濫殺

才4分鐘的時間，台北捷運不再是個讓人悠遊行的交通工具。大熱天享受著捷運的冷氣，在車上閉目打個小盹兒，彷彿是久遠的故事。人們出門搭乘捷運時，總下意識地多帶些東西，可以防身。這樣草木皆兵的情緒，不曉得何時才能平撫。那位拿走台灣人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的愜意的年輕人，自述其隨意砍殺的理由是，活的很累，想求死，但是沒勇氣自殺。

無獨有偶，才沒幾天，另一位年輕人在加大聖塔芭芭拉分校（UCSB）所在的濱海大學城，以刀謀殺3位室友，然後刻意汽車衝撞用槍支隨意射擊，而他的理由是他一直得不到女性青睞，所以決定要毀滅他們。

悲苦不幸

面對這樣的濫殺事件時，總讓我想起近70歲的莫妮卡。她這一生可用悲苦不幸四個字形容：她早婚，以為自己這一生就是相夫教子；誰知丈夫外遇，迫不得已離婚。要知道她那個時代的背景和文化，離婚是不被社會和家人所接納的。她就一人帶著兩個孩子，哪知前夫才付撫養費沒多久，就停止付錢，避不見面。

為了孩子，沒有一技之長的她，想到的是重回學校，把護理學位讀完，賺錢養家。在繁重課業下，她必須把孩子放在托養家庭5天，週末把孩子們接回家。每次送孩子回去寄養家庭，孩子總是哭得聲嘶力竭的，她只能硬心放下孩子，勉勵自己只要幾年就熬過，不然孩子和她都沒有未來。

她的確熬過來了，總算能把孩子接回家，一家團圓。但是，好日子沒過多久。步入青少年的女兒叛逆異常，最後進了感化院，好在還有從小貼心，從不惹麻煩的兒子陪伴她。日子也就這樣的過了，一直熬到女兒出了感化院，一雙兒女都上了大學。她以為這回自己該是真熬過來了。

誰知1989年12月6日在蒙特利爾大學綜合科技學院（Ecole Polytechnique），發生了加拿大有史以來最慘絕人寰的校園槍殺案，拿走了她短暫的幸福，因為行凶者正是他的兒子馬克‧拉屏（Marc Lepine）。他冷靜、有計劃地用半自動步槍濫殺無辜，殺死14名女性，殺傷10名女性和4名男性，留下一封遺書，說明自己是以死鳴志，抗議女性主義囂張，他認為女性不應該受高等教育，搶走屬於男性的工作。

又失愛女

她被請到警察局，當犯人般審問，住處門口擠滿記者。媒體稱她是怪物的母親，她惟一的反應是沉默。她內心充滿羞辱和罪疚，無顏面對受害者家屬和社會輿論。社會大眾交相指責，又有誰明白她也正面對喪子之痛？人們質問，怎麼會有母親養出這樣的兒子。其實，她也不斷質問自己這個問題。

她在工作職場和社會倍受歧視，自己所有的親戚要求她不要與他們攀認；惟一的安慰是教會的友人們。儘管大家的關懷並沒有使她揮別傷痛，她仍是埋在羞愧、罪疚中，但是善意的言行給予她些許力量活下去。為了女兒，她也必須努力活下去。

然而，馬克的死對女兒造成無法磨滅的傷害。因著同學和老師們還有整個社會對“怪物”馬克的評論，女兒又讀了一學期就休學了，後來染上毒癮。7年後，因吸毒過量死亡。就這樣，她的一雙兒女相繼離世。她的心碎成片片，再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每天如行屍走肉。

走出陰霾

直到一天，她的身心靈再也撐不下去，她突然下腹疼痛，心臟狂跳，似乎要跳出胸口，本以為自己大概心臟病發，但感到主對她說：“是誰給你心跳的？”她在腦袋裡回答：“是你，主。”她覺得主似乎在問她，是要生，還是要死？她的回答是：“主啊！只要我能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你，服事你，我願意活下去。”

就在這一刻，她感到自己從罪疚的纏擾中得解放，平安充滿全身，整個人飄飄然，全身暖洋洋的。這是自兒女死後，她頭一次嚐到的平安，是從上帝來的出人意外的平安。這次難以理解的經驗驅走她生命的寒冬；從此以後，她的生命開始改變，並且有了新的意義。她並不是就此一步登天，自此活著平安、喜樂、有意義的生活，而是從生活點點滴滴中，一步步走出陰霾。

她開始從生活的小事中，體驗樂趣；並且還積極參與義工。有記者問她，這樣積極做義工是否為了贖罪？她回答：“我相信沒有一件事是徒然發生的，並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的，是其他人所無法取代的。我的生命目的就是去幫助他人。我能夠給予社會的並不多。我在食物銀行做義工，有時去監獄做義工，有時在教會團體或是特別會議中擔任講員。當人們聽到我的分享，他們察覺自己內心深處的苦痛。他們告訴我一些無人知曉的內心隱情，諸如：兒子下監、家人自殺等，因為他們曉得我不會論斷他們。我的經歷幫助人們思考：‘倘若她能夠走過來，我也能走過自己的傷痛。’”

耶穌救贖

莫妮卡深知，不管自己做多少善事，都無法為自己或任何人贖罪，在基督教信仰中，只有耶穌基督能夠為人贖罪。然而，她義工的參與不僅幫助了許多和她過去一樣躲在生命黑洞中的人，並且從助人中，她內心的陰霾、羞愧更進一步蒙醫治。就這樣，莫妮卡走出人生絕境，靠著就是使人有盼望的上帝。

北捷事件之後這段紛紛擾擾的時間裡，關中（編註：台灣考試院長）夫人說了一句饒有深意的話：“我們從小撫育孩子長大，教導他們如何追求幸福，但沒教他們如何面對不幸。”期盼莫妮卡靠著上帝化不幸為祝福的經歷，能夠帶給你一份人生領悟——讓上帝成為你生命的力量和盼望，帶你脫困。把人生難題放在上帝手中，絕對不會是難解的習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