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奕明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18.03.12
今年中國的狗年春節,許多影迷十分苦悶,因為少了周星馳!
周星馳現象
北京大學教授張頤武說:“周星馳所迎合的正是中國內地在豐裕生活中成長的當代人的需求,讓他們凸顯了自己和過去匱乏時代成長起來的老一輩人大不相同的興趣和愛好。周星馳的一系列饒有趣味的電影都不可思議地成為了在市場經濟和全球化時代中成長的當代人的最愛(註1)。”
在過去的5年內,中國農曆春節的賀歲片中,就有3部周星馳的電影,並且總是打破有史以來賀歲片的票房記錄。
2016年3月,周星馳監製、編劇及導演的電影《美人魚》,以全球5.55億美元的票房,正式成為世界史上最高票房的非好萊塢電影。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個人認為是因為苦悶的中國人找到了心理宣洩的渠道。
周星馳的電影對於港台背景的華人並不陌生,他的表演風格被稱為“無厘頭”,其作品有一個共通點:主角不是卑賤的小人物,就是不學無術的無賴;即便是富家子弟或有錢人,也會因故成為一貧如洗的小角色。他們總是為了某些目標去修行,之後武功大進,打贏敵人。
最有名的代表作是《少林足球》與《功夫》,2001-2004年間在港台的影壇獨領風騷。但是在2008年《長江七號》上映之後,他忽然消聲匿跡,當時很多人以為他是江郎才盡了,其實卻在醞釀轉型……終於在2013-2017年間靠著《西遊降魔篇》、《美人魚》和《西遊伏妖篇》,大放異彩!
西遊五部曲
周星馳早在1994年,與劉鎮偉苦心創作的《大話西遊之月光寶盒》和《大話西遊之仙履奇緣》推出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當代中國年輕人的情感理念和表達方式,尤其是在網絡上的影響至今可見。
那一句“如果非要在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已經成為經典語錄了。
解構與嘲諷
在《西遊降魔篇》中,周星馳首次沒有擔任演員,而專心在編導上——當他不演戲的時候,其實每個演員都是周星馳的分身。
戲裡段小姐愛上了由文章飾演的唐僧,她的表演方式,完全解構了《西遊記》的故事,但是所重組出來的,是一種無所不包的喜劇片風格。
這裡所謂的“解構”其實就是不再尊重原有文本的原始意義,把唐僧描繪成一個驅魔人,還拿著《兒歌300首》,在顛覆了原本《西遊記》中取經的原始意義。但是“重組”後的故事卻仍保有了文本的原始精神,段小姐的無定飛環成了孫悟空頭上的金箍,而降魔的緊箍咒正是由段小姐修復的破爛《兒歌300首》重新拼湊成的《大日如來真經》,這樣子去詮釋唐僧降伏3個徒弟的故事,正是周星馳電影吸引人之處。
周星馳現象之所以席捲了中國大陸,是因為他在片中所嘲諷的,正是當代中國大陸最敏感的議題——環保與貧富差距。其中霧霾的成因與掌權者的金錢掠奪有關;片中藉男主角的悔改來嘲諷當前的社會,當然引起很大的共鳴。
據說《西遊3》與《功夫2》都在籌拍當中,影迷們當然很期待周星馳心裡的孫悟空,能夠繼續施展72變,特別是明年的豬年春節,說不定豬妖會變成第一男主角?只是面對今年這個沒有周星馳的狗年春節,許多影迷的心中悵然若失,因為苦悶的中國,的確需要得到紓解!
文本沒落了?
後現代對於既有文本的詮釋,已經走進了一個全新的領域。解構主義的祖師爺德希達(Jacques Derrida)在他的著作中寫下這句名言:“文本以外無一物”(Il n’y a pas de hors-texte)(註2)。他的真正意思是“需要詮釋的文本不是插在我們和世界之間的東西;世界倒是一個需要詮釋的文本(註3)。”後來德希達自己澄清這個宣稱:“它的意思實際上只是:處境(Context)以外無一物。”(註4)
我個人認為周星馳現象,就是一種對中國神話故事或是西方童話的解構。然後將其重組後置入後現代中國社會的處境。
張頤武說:“周星馳現像其實顯示了在一個物質開始豐裕起來的社會裡的當代人的趣味。由於成長在中國可以說最豐裕的時代,沒有過去的悲情和重負,他們的感情和情緒就沒有那麼沉重,又有中國二十多年高速經濟成長帶來的財富的物質基礎。而周星馳的語言正好讓當代人寄居其間,享受快感和興奮。於是周星馳經久不衰,成為我們時代的象徵之一。這當然膚淺,也當然沒有太多深度。但卻是中國新的‘和平崛起’告別悲情的象徵。”(註1)
傳福音的契機
不同於西方聖經學者面對解構主義的衝擊,如苦悶的中國對於周星馳現象的期待,正是我們可以傳福音的契機。明白後現代中國社會的處境,正是我們傳講永恆真理的機會,但我們需要學習更有趣的表達方式。聖經文本中的故事,還不是中國人所熟悉的,但是也可以從中國人熟悉的神話故事文本中,找到借喻的機會,藉著解構與重組的方式,把民俗故事跟聖經文本做某種程度的連結,甚至用電影或是其他藝術形式來表達,就可以拉近彼此的距離。
看一部賀歲片所得到的快樂當然很膚淺,但是卻反映出人心的飢渴。《羅馬書》14章17節寫道:“因為上帝的國不在乎吃喝,只在乎公義、和平,並聖靈中的喜樂。”這和人們所追求的快樂截然不同。
吃喝快樂嗎?這的確可以滿足口腹之慾。現代人的慾望其實越來越難被滿足,有人徹夜排隊要去買一隻蘋果的iPhoneX手機,但是所得到的快樂只有到手的5分鐘。中國人有所謂的四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這4種快樂的確反映出人生中的各種欲求被滿足的情況,只不過那都是十分短暫。
聖靈中的喜樂卻不是如此,乃是細水長流的,如《彼得前書》1章8節所言:“你們雖然沒有見過祂,卻是愛祂;如今雖不得看見,卻因信祂就有說不出來、滿有榮光的大喜樂”;這種喜樂來自我們對主的愛,或者說蒙主所愛。
認識上帝或者說被上帝認識是這一生最美的祝福。就是這樣的喜樂讓我們無論在何種境遇下都能讚美,因為“祂使人夜間歌唱”(《伯》35:10)。保羅和西拉被關在監牢裡,三更半夜還在唱詩讚美上帝,結果不是被毒打一頓,而是地大震動、監門全開,他們沒有選擇逃走,卻使禁卒和他的全家都信主受洗。
這種受苦中的喜樂,是聖靈的果子;而來自內心深處平安的真正喜樂,才是苦悶的中國所真正需要的!
註:
- https://baike.baidu.com/item/周星驰现象
- Jacques Derrida,Of Grammarology, trans. G. Spivak(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76), 158.
- James K. A. Smith,《與後現代大師一同上教會》,陳永財譯(香港:基道,2007), 29.
- Derrida, Limited Inc. trans. Samuel Weber(Evanston: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 1988), 135.
作者來自台灣, 現在美國休士頓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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