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書睿
本文原刊於《擧目》官網天下事専欄2018.12.07
我想神把我們使徒明明列在末後,好像定死罪的囚犯;因為我們成了一臺戲,給世人和天使觀看。(《林前》4:9)
一、All Nations的執行長鄭蓓芬(Mary Ho)
7月底的某一天,因為得知鄭蓓芬(Mary Ho)博士受邀會來台灣分享,我在台北市區羅斯福路上的一間咖啡店,約了她聊一聊。
在還沒見過Mary Ho之前,便風聞她的大名,似乎無論到哪裡,只要是在宣教的圈子裡,就有人會跟我說,你認不認識這個人,你需要認識這個人。Mary Ho到底是誰呢?
她,一個中華民國外交官的女兒,從小在非洲史瓦濟蘭(史瓦帝尼)長大,後來待過紐西蘭、印尼,最後在美國求學,之後開始參與宣教差傳,進而成為All Nations跨國宣教機構的執行長。這個過程,就是一個傳奇的故事。她就是鄭蓓芬,因為冠了夫姓,而以Mary Ho更為人所知。(註1)
All Nations的總部位於堪薩斯市,但事工佈及全球許多地區,從非洲到中東,還有歐洲的難民事工。直到那天我們見面,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在印度的離島(安達曼與尼科巴)也有事工。聊天中,她還跟我說了一個弟兄,他一直在做準備,要前往印尼那一個島——也就是世界上最後幾個福音還未及的處女地。
之所以對Mary Ho提到的這件事印象很深刻,是因為我的母會――台北基督徒聚會處也有支持當地的事工。一位來自印度本土喀拉拉的Sunny弟兄,回應神的呼召去了安達曼群島,他居住在主要城市Port Blair,並且建立了巴杜巴斯提聚會處(Bathu Basti Brethren Chapel),在一個極有敵意的環境當中,這位弟兄很辛苦地為主作光作鹽。
二、殉道於北森提奈岛的John A Chau
如今,全世界大概都知道Mary Ho提起的這位年輕弟兄的名字,以及那個印度洋上與世隔絕的島了(註2)。這位弟兄便是美裔華人John A. Chau,2018年11月11日他抵達了安達曼,15日在當地的漁民協助之下,他前往安達曼西側的北森提奈島(North Sentinel island),他帶著足球以及其他的小禮物,嘗試登陸時,就被島民發現了,有個孩子用弓箭射向他。根據他日記裡的描述,那支箭射中了他的聖經,使他躲過一劫。
他最後的一篇“推特”說到:“我希望這不是我最後的日記,但如果是的話,仍要歸榮耀給神”。他在附近的小舟上過了夜,隔日再次前往,但這次就在沙灘上殉道了。根據報導,帶他去的印度漁民留守了1晚,17日清晨他們在海上看見一群島民,將他的屍體在海灘上就地掩埋。
消息很快透過主流媒體與社群網路傳到世界不同的角落,包括華語世界,引起人們極大的震撼與討論。一方面人們驚覺在這個快速變遷、日新月異的今日,竟然還存在有停留在石器時代的部落文
;另一方面則是來自後信仰時代的西方媒體與專家們擲地有聲的意見,從病菌到殖民主義餘毒,連帶著把過去數百年宣教士給各地帶來的影響,一起檢討了一遍。
作為一個鄉民,在實情還未明朗以前,我無法為他的行動做出太多的辯護,因為僅從有限的二手、三手資訊,能辦的案也有侷限。
即使我們知道他在前往之前,已經特別謹慎地注射了高達18種疫苗,並且自主隔離數天,避免傳染病菌到島上(但這也是最被批判的一點);即使差會聲稱印度政府已經於日前宣佈解除包括該島的旅遊禁令;即使我們知道John為了這個未得之民,花了數年的時間裝備自己,包括學習語言學、運動藥學、取得緊急救護人員(EMT)的執照等等。但這個行動的危險是真實的(無論是對於他自己或是接觸的島民),可能造成的爭議以及爭議將會帶來的不利影響(包括對差傳機構以及對於宣教運動本身)也是可以預期的。
三、其他的故事
然而,作爲宣教的動員者,我其實還有幾個故事沒講完。
1.殉道於南美奥卡族的吉姆·艾略特及4位同伴
1956年1月,吉姆·艾略特(Jim Elliot)與他的4位同伴(Nate Saint, Ed McCully, Pete Fleming, and Roger Youderian),在厄瓜多的叢林裡,進入奧卡族的棲息地(後正名為Waodani Tribe),他也在首次與當地人接觸的過程中殉道。後來他們的親人,包括艾略特的太太伊莉莎白,以及Saint的妹妹Rachel仍舊去到殺害他們的族人當中,傳福音做見證。
這個見證當年被《生活》(Life)雜誌以滿滿10頁的深度報導,當年的《讀者文摘》也以此舉為封面故事,近年這故事更被拍成電影《亞馬遜悲歌》(End of the Spear, 2005)。
2.殉道於北朝鲜的湯瑪士(Robert Thomas,로버트 토마스)
原本計劃到中國去宣教的宣教士湯瑪士(Robert Thomas,로버트 토마스),1886年,他27歲,攜帶著聖經乘船到韓國,他沿著韓國海岸出發,結果就在大同江邊被逮補,被砍頭處死之前,他兩手高舉聖經,高喊“耶穌耶穌”。根據記載,黃明大和叔父一起到大同江邊,看到了湯瑪士殉道的過程。
11歲的少年崔致良,在回程時撿到了3本湯瑪士丟擲的聖經。他得知聖經是禁書,便將它們交給了平壤作監廳警備的朴永植。朴永植將聖經帶回家,把內頁撕了下來,將聖經當壁紙貼在牆上。
後來,朴永植因著牆壁上的經文,接受了耶穌基督;崔致良也因為常常來朴永植家,受了他的影響信了主,且後來成為平壤外野村教會的長老。朴永植的這間房子,後來成為了平壤的第一間教會——章臺峴教會,且這間教會就是1907年平壤大復興的發源地。這是韓國教會人人知道的歷史。
3.威廉克里、李文斯頓及馬偕
我們還讀到威廉克里在印度開荒的故事,以及他的家人為福音付上的代價;我們也記得李文斯頓在非洲的探險佈道,在字裡行間讀到他的憂傷與失落;我們記念馬偕在北台灣的開拓,他娶了台灣女子阿蔥為妻,開始了女子教育與早期的醫療行動,但當時並沒有人質疑他有沒有受過醫療教育,或是帶來蘿蔔、甘藍菜、蕃茄、敏豆、花椰菜、胡蘿蔔、高麗菜、甜菜和西洋芹菜等,這些會不會導致生態浩劫……
四、世人看為愚拙的代價
惠頓大學宣教、事工及領袖學院院長(Dean of the School of Mission, Ministry, and Leadership)Ed Stetzer教授,在投稿給《今日基督教》雜誌回應這次事件的專文(註3)中提到,最終他還是深信,這個世界需要耶穌。福音是許多人用生命的代價——但在世人眼中看為是愚拙的代價,所換來的。
用吉姆·艾略特的名言,也是John用生命去經歷的一句話:“為得到那不會失去的,而付出那不能保有的,這人一點也不傻”(He is no fool who gives what he cannot keep to gain what he cannot lose.)。就算是被視為愚拙的,也是為基督的緣故。(參《林前》4:10)
其實,每一個時代,都有自己的“使徒行傳”要書寫。初代教會來往的書信,記錄了保羅、西拉、巴拿巴的行蹤(其中包括他們的爭執、妥協、與挫折等),我們也看到了聖靈的帶領,福音的突破,還有一個又一個的雲彩見證。
這個時代,我們要如何來書寫我們的“使徒行傳”呢?
註:
2.John Allen Chau: Do missionaries help or harm? Toby Luckhurst BBC News 28 November 2018
3. We now have more information about John Chau, but mission work is still the work of fools.ED STETZER, NOVEMBER 28, 2018
作者為宣教動員者,聨合差傳促進會(台灣)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