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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蒲公英(李伏陽)

李伏陽

本文原刊於《舉目》37期

      來美國之前,我和教會的弟兄姊妹一起,到後海划船,去爬香山。那些快樂的日子,我的一雙兒女,羊羊和羔羔,記得非常清楚,至今仍是跳著腳、揮著手,向我描述。

       北京,這座承載著深厚文化的古城,是我的故鄉。       外婆家的四合院,坐落在現在北京的南城,在那裡我度過了美好、快樂的童年。

        我忘不了院子裡的那棵棗樹,屋檐下的那個喜鵲窩。

         我忘不了北屋後面那三棵花椒樹,還有一條輕輕流淌的小河。忘不了挺拔在河邊的楊樹和柳樹。夏天,油綠油綠的楊樹葉子上面,一顆顆小水珠閃爍著晶瑩。

         我忘不了那滿眼麥田的翠綠,忘不了雨後的彩虹,和夜間的蛙聲。忘不了藍天上一簇簇白雲,和傍晚在天上燃燒得像火一樣的晚霞。

         每到“五一”、“十一”,父母就帶我們去北海、頤和園、中山公園玩。公園裡有上百年的紅牆綠瓦,上千年的參天古樹。北京就像一位大家閨秀,即使在貧窮的年代,也散發著優雅與大氣。

        我一直以生在北京、長在北京,而感到有一種優越感。但這20年來,北京的變化太大了。許多人覺得北京變得現代了、時尚了,但在我的心裡,她已不是原來的她 了。她失去了昔日的韻味,我失去了許多的靈感,甚至有時都有點麻木。我迷失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迷失在用鋼筋水泥鑄成的森林裡。

        我像一顆小小的蒲公英的種子,帶著小小的生命,不知應該飄往何處!

        帶著這樣的空落,帶著這樣的疑問,同時也帶著一種尋找,我帶著羊羊和羔羔,坐了13個小時的飛機,來到了美國。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審視著這個城市。

       這裡的街道基本上沒有什麼人,街面乾淨、整潔。除了機動車道,路面全部被綠綠的草坪覆蓋著,還有黃色的、粉色的、紫紅色的花兒,點綴在其中。

       這裡的車沒有北京的多,這裡的空氣很新鮮。在這裡買東西必須上超市,在這裡開車要更有規矩。在這裡每天你都能見到不同膚色的人,這裡是孩子們的最愛——他們每天都像輕盈的小鳥,沒有很重的學習負擔,按著自己的情趣、性格,自由地成長……

        然而,這裡也沒有我過往的蹤跡,也沒有我的回憶。

        朋友開車帶著我去超市購物,車行駛在110高速路上,朋友突然問我:“怎麼樣,在美國有沒有找到家的感覺?”我一愣,不知為什麼,腦海中還是浮現出我童年生活的院落。我搖了搖頭,心裡空落落的。

        我和讀神學的丈夫,在一間教會事奉。這間教會有一支“讚美隊”,禮拜前帶領全會眾獻唱,組長彈著吉他伴奏,並帶領大家在神面前禱告。這個讚美隊的成員,每個人都有一副好嗓子,能使人全然沉浸在音樂裡,盡情享受自讚美而來的感動。

        我來了半年了,幾乎沒有一次不流淚的。

        當我跟著讚美隊高歌的時候,我常常落入一個場景:在讚美的背景音樂裡,我想起我童年的院落,回顧起我從信主,到走上事奉神的道路,以及這麼多年我所經歷的一切。就像看一場電影一樣,一切歷歷在目。

        直到有一天,聖靈特別感動我,主對我說:不要在地上找你的院落了,我是你的全部,值得你去付出的那一位。至於你的院落,我也為你預備,是你永遠的院落。

        就在那個主日,聚完會以後,我們回家。車行駛在605高速路上,我望著車窗外,發現高速路上的路燈,竟然在大白天也沒有關,在燦爛的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讓開車的人很不舒服。

        那一刻,我強烈地感到,人製造出來的燈光,實在無法和神創造的光比較——在日光下,燈光變得毫無價值,甚至是多餘。儘管在黑暗中我們離不開燈光,它帶給我們光明,甚至溫暖。但一旦太陽出來了,我們就不再需要它了。

       那麼,我們今生的一切,和神在永生裡要賜給我們的永遠的榮耀相比,是不是也是如此呢?在今生,我們有親情、愛情、鄉情、友情、文化、名譽、事業,等等,只是,今生的這一切,在那將要顯現的永遠的榮耀的面前,是不是也黯然無色呢?

        我想起了保羅。自從信主,我就知道了保羅,而且喜歡保羅寫的書信,經常抄保羅書信的經文。甚至我最初想上神學,也是因為看不懂保羅律法、救恩等方面的論述。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發現我還是不懂保羅。在神學院中,我越是學習保羅,我越發現我無法觸及保羅。我談論保羅書信的時候,我的內心總是帶著一些困惑,因為 我覺得我沒有觸及他的思想。我能感受到他的靈魂,他所享受到的神所賜的榮耀,和他在基督耶穌裡面所得到的獎賞,但是作為人,他怎麼做到那樣的執著、那樣的 奉獻、那樣的犧牲、那樣的釋放,我不知道。

        然而在日光下看到燈光之後,我忽然發現,我能明白保羅當年所經歷的、所認識到的,以及他所做的抉擇了。

       他 一定是強烈地感受到了神榮耀裡的一切豐盛和今生的有限。這種反差太大了,於是他用執著和激情,毅然決然地將自己撒在彼岸(天家)。他的身体雖然在此岸(今 生),但他的思想、情感、歸宿,全部都在彼岸。這種彼岸意識,使他有著強烈的使命感──在此岸傳揚神的福音,擴展神的國度。

       當我這樣默想的時候,我開始慢慢地釋懷——我發現我對故土鄉情不再那麼執著。我的家在彼岸,在那裡有我永遠的院落。

       當我這樣默想的時候,我發現,北京仍然是我心中的北京,我又有了昔日的靈感,並且對她有了一份使命感。

       我想:一個人在地上生活,總要對自己的身分有一個定位,確定自己的歸屬在哪裡。就像一個人,無論白天多麼忙碌,晚上都要回家。無論是在這裡忙,還是在那裡忙,等工作結束了,都要往家裡趕。同時,家也是在外忙碌的動力。

        這個家就是我們的天家,是我們永遠的歸屬。

神對我們說:只要心意更新而變化,叫你們察驗何為神善良、純全、可喜悅的旨意。

        把我們的心調整到一個合神心意的位置,對我們的今生和永生都有益處。

         我是一顆小小的蒲公英的種子,在空中快樂地飛翔,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那裡,我總是快樂的。

作者現在美國陪先生讀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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