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0.07.16

雲下

 

比利時因疫情封城的第二天晚上，我獨自徒步到市中心的醫院複診。原定下午到醫院拆除面部手術線，但後來收到醫院的電話，將複診時間延後到晚上9時。也許是因為疫情下，醫院的工作增多了。

平日，我所居住的魯汶大學（Catholic University of Leuven）城，晚上都是熙來攘往——有些學生趕著上晚間課程，有些則下課了要回家。還有一些教授、學生，下課後一起去吃晚飯或宵夜……

而今，卻是死寂一片，無比荒涼！街上空無一人。平時喧鬧的學生宿舍也靜下來——有些比利時學生在封城前已回家了。不少華人學生也回國避疫了。

 

真的辛苦他們了

到了醫院候診室後，等候的人都分隔開約兩米的距離，避免接觸（甚至是眼神的接觸）。大家都處於防避的狀態。

等了一會兒，便輪到了我。平時，比利時的醫生都不戴口罩，但今天都戴上了。我只能看見醫生疲累通紅的眼睛。醫生說，每個病人離開後，他們都會用消毒藥水擦拭桌子及工具，以防止病毒擴散。這段期間真的辛苦他們了!

給我看病的醫生，熟練、迅速地拆除了我面部的手術線，說：“傷口癒合不錯，不需再來複診了。”我頓感無比慶幸！

步出診症室後，看到還有數名病人正在等候。

盼望醫生們能早些下班，求神保護他們免受感染！

 

極其痛苦的抉擇

比利時的醫護人員都忙透了，超出了負荷！3月中後，每天都有數百人確診，累積數字大幅上升，重症及死亡人數亦不斷上升。一位病毒學家指出，比利時可能面對痛苦的抉擇——因為醫療設施不足，所以要決定優先醫治哪些病人。或許，先拯救那年輕人。這意味著，可能放棄老年人！

同在歐洲的義大利，已經做出了這樣無奈、痛苦的決定。

早前英國首相強森，也鄭重地向人民宣佈：“面對今次疫情，我們要有心理準備，民眾會大幅感染，屆時有很多家庭會提早喪失親人。”

他道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數個星期後，他自己亦受到感染……

 

哀慟的人有福了

離開醫院後，再踏上死寂的道路，心裡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彷佛聽到遠處傳來人們的哀哭聲……很多人的親人因疫情而離世。由於醫院的防疫措施，人們在親人離世時都不能陪伴在側，這又是何等的悲痛！

耶穌傳道時說:：“哀慟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太》5：4）對疫情中的比利時人來說，只有上帝的安慰，才能撫平他們心中的悲傷；唯有上帝永恆的應許，才能帶給他們內心的平安。

或許，他們曾視祖父母輩參加教堂聚會為過時、無聊。他們竭力追求地位、財富、享樂、科技……然而此時此刻，這些東西都不能給他們真正的平安，不能讓他們內心感到有所倚靠。這失落了寶貴信仰的一代，或許這時才會記起祖父母念誦過的經文：“人就是賺得全世界，賠上自己的生命，有什麼益處呢？”（《可》8：36）

 

今朝有酒今朝醉

封城前，魯汶大學校方給所有學生發了電郵，口吻自豪地告知學生，比利時的醫療設備及服務，幾乎是世界最完善的，有足夠的能力應對疫情，請學生不要驚慌、憂慮。

而今疫情肆虐，不知校方會否收回這封高傲的郵件，切實做好防疫措施？

比利時人日子安舒，沒有危機感。當義大利疫情擴散時，比利時人還是歌舞昇平。記得封城前約一星期，魯汶城內仍如常舉行一年一度的全城嘉年華會。萬人空巷,花車巡遊，老少雲集,全市慶祝。病毒也迅速傳播！

比利時的一位病毒學教授無奈地說：“這就是民眾最後的晚餐！數週後他們便會嚐到苦果。”

封城措施執行前的一個晚上，不少比利時人趕赴酒吧作樂，唯恐錯失最後“良機”！真不知他們是因為對病毒的無知，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態度？著實令人歎息！

 

我將平安賜給你們

回家的路上，憂傷與疲乏充積於心頭。黑暗已經籠罩大地，空蕩蕩的街道和四野顯得特別陰森，彷佛能聽到撒但在冷笑和吼叫！

我的內心不斷禱告：“求神保護大學城的學生，拯救他們脫離恐懼與兇惡，賜他們平安和力量！”我告訴自己：在這黑暗的時刻，我必須不斷呼求神，定晴仰望愛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完全依靠祂。祂是我們的避難所，是我們的力量和盼望。深信慈愛的主必與我們同在，一起經歷困苦艱難的時刻，永不離棄我們！

快到家時，內心深處有一道微聲響起：“我留下平安給你們，我將我的平安賜給你們。我所賜的，不像世人所賜的。你們心裡不要憂愁，也不要膽怯。”（《約》14：27）我帶著平安踏入家門，擦拭了一下鞋上的塵灰，將那份憂傷擱置在門外。

 

作者來自香港，現居於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