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2.02.01

吳獻章

 

《約翰福音》3：1-9，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叫尼哥底母的猶太人的官，是法利賽人，認定耶穌身份特殊，因此選擇夜裡來請教祂。

耶穌根據猶太人當時的盼望，對尼哥底母強調：

“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人若不是從水和聖靈生的，就不能進神的國。從肉身生的就是肉身；從靈生的就是靈。我說：‘你們必須重生’，你不要以為希奇。風隨著意思吹，你聽見風的響聲，卻不曉得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凡從聖靈生的，也是如此。”

 

人怎能“重生”？人生真的能“重來”？

對於尼哥底母詫異的回應，耶穌則說：“你是以色列人的先生，還不明白這事嗎？”（參《約》3：10）尼哥底母既然是法利賽人，總該讀過先知以西結書的預言：

“我的民哪，我必開你們的墳墓，使你們從墳墓中出來，領你們進入以色列地。我的民哪，我開你們的墳墓，使你們從墳墓中出來，你們就知道我是耶和華。我必將我的靈放在你們裡面，你們就要活了。”（參《結》37：12-14）

就算尼哥底母如沒有留意到先知書，也總該知道上帝垂聽了以利亞和以利沙的禱告，叫小孩子從死裡復活吧？（參《王上》17；《王下》4）

上帝從不改變！舊約所記載的這些預言和神蹟，也會發生在新約神子民身上。因此，本文欲以“神愛世人，甚至將祂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參《約》3：16）為切入點，試著從《約翰福音》解讀一個真理──因著聖靈的內住，神兒女的人生確實可以“重來”！這是人間宗教和哲學所無法看透的。

 

一、人生兩條道路

《約翰福音》的記載，反映了人生的基本問題：窮困（參《約》2：3）、口渴（參《約》4：13）、疾病（參《約》4：49，5：3）、飢餓（參《約》6：5）、殘障（參《約》9：1）、死亡（參《約》11：17）……遠比張愛玲所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天才夢》）更為淒涼、蕭索！

然而，《約翰福音》3章16節的“不致滅亡，反得永生”，卻清楚指出，和死亡相對的，竟然有截然不同的兩條路：往永生的窄門小路，或往滅亡的寬門大路（參《太》7：13-14）。“信子的人有永生，不信子的人得不著永生。”（參《約》3：36）這是對宣稱普救論者最無情的宣告和審判！

 

二、盼望NG可以重來

墮入陰間的財主，最大的奢望，肯定是人生可以重來（參《路》16：19-31）。

《約翰福音》裡記載的幾個角色亦然——為了避開旁人鄙視的眼神，頂著大太陽來取水的撒馬利亞婦人，當然盼望婚姻可以重來；拉撒路的姊妹，更巴望被埋葬了的兄弟可以重活；掛在木頭上那兩個強盜，就像在人生考場“掛科”的學生，何嘗不希望可以“重考”？

然而若沒有福音，人生不可能重來的！

 

三、不必裝模作樣

尼哥底母是聽聞耶穌“以水變酒”（參《約》2）的神蹟後，摸黑來拜訪耶穌。

從他的言行，我們隱約可以看到他靈裡搖晃的黑暗：一方面藉著“我們知道你是由神那裡來作師傅的”為開場白（用複數“我們”，而非單數“我”，來撐持自己的尊嚴），免得被猶太同儕看為耶穌同夥（參《約》18：17）；一方面，他又真的想瞭解這位“若沒有神同在，無人能行如此大神蹟”的耶穌。

其實，人生想要重來，就不必在上帝面前裝模作樣——祂阻擋驕傲的人，賜恩給謙卑的人（參《彼前》5：5），天國原是賞賜給虛心的人（參《太》5：3）！“唯獨俯伏敬拜，在祂面前景仰，謙卑認罪求饒，以淚濕地，長嘆短籲……使痛悔之心生出無偽之慟與柔和謙卑。”（約翰•彌爾頓《失樂園》）

 

四、第二個生日

相較於溫柔又旁敲側擊地向撒馬利亞婦人傳道（參《約》4），耶穌對於充滿疑惑的尼哥底母給予單刀直入的回覆（參《約》3：5-6）：

要進入神國（天國），靠的並非人肉體出生後的外在種種附屬品（belonging），而是從“聖靈”重生的洗和更新（being，參《多》3：5）。前者給了第一個生日；後者是第二個生日（參《約》1：13）。

第二個生日比第一個生日重要。第一個生日帶來短暫、不能重來的今生，第二個生日則“叫我們有活潑的盼望”（參《彼前》1：3），讓我們被聖靈引導，成為上帝的後裔（參《加》4：7），走永生的道路！

 

五、轉化的關鍵是信心

無論你是誰，人生想“重來”，就必須“重生”。

耶穌告訴尼哥底母，“你不要以為希奇”（ 參《約》3：7），因為尼哥底母熟悉的舊約早已清楚講明重生真義：“我也要賜給你們一個新心，將新靈放在你們裡面，又從你們的肉體中除掉石心，賜給你們肉心。”（《結》36：26）。

轉化的關鍵，就是信心！信心讓客觀的真理，轉化成主觀的經驗，復甦我們生命中的枯骨（參《結》37），將石心轉化成為肉心，正如《希伯來書》所說“信就是對所盼望之事有把握，對未見之事有確據”（《來》11：1，和修本）。

經歷重生的人，雖然看不見聖靈如何“行動”，卻可以看見自己生命確實在改變，正如“風隨著意思吹，你聽見風的響聲，卻不曉得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凡從聖靈生的，也是如此”（《約》3：8）。

信心，幫助神兒女經歷“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王維《終南別業》）！

 

六、與主連結結果子

對於尼哥底母的詫異，耶穌還說：“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我們所說的是我們知道的；我們所見證的是我們見過的；你們卻不領受我們的見證。”（《約》3：11）

可見若沒有聖靈的工作，即使熟悉律法的猶太教徒（以及古今中外神學家），也不會明白重生真義，經歷不到新約教會所見證的重生後的改變和喜樂。

當聖靈吹拂人心，神的兒女不僅可經歷、見證耶穌所成的神蹟，還會“多結果子”（參《約》15：8），且“專心盼望耶穌基督顯現的時候所帶來給你們的恩”（參《彼前》1：13）。

即使人生走到山窮水盡，若生命與主連結，仍然可以柳暗花明，因為我們有一位愛我們、為我們走上十字架的主。這正如“朝聖者的同伴”奧塔維斯·溫斯洛（Octavius Winslow）所說：“誰送耶穌赴死？不是猶大——他是為錢；不是彼拉多——他是因為害怕；不是猶太人——他們是出於嫉妒；而是父—— 祂是為了愛！”(The Works of Octavius Winslow)

 

七、為讓人成為神兒女

神兒女的人生能重來，全歸功神的兒子，就是太初即存在、創造萬物和人生命、成了“肉身”的“道”（ 參《約》1：1-4、14）。祂“從天降下”（ 參《約》3：13），進入人間， 最後，正如在《民數記》曠野漂流時，“摩西在曠野怎樣舉蛇”（ 參《民》21：9），在各各他“人子也必照樣被舉起來”（ 參《約》3：14）， “叫一切信祂的都得永生”（ 參《約》3：15）！

正如韋利蒙（William H. Willimon）所說：“道成肉身的定義，是我們人類嘗試弄清楚這已經發生，並正在發生的事件，就是天與地的交疊和緊扣，繫於一位來自拿撒勒的猶太人之內。這人一生匆匆，慘遭橫死，不過三天之後，有些婦人大喊：‘祂回來了！’上帝就在此地，上帝就在此時。”（《道成肉身》）

巴哈《約翰受難曲》中的第一首詠歎調，對於耶穌走上十字架的神學意義，則如此以吟唱註解：“為了我從罪中被釋放，耶穌被捆綁。”

無望的人生，可以因為十字架而重生、重活！正如初代教父的名言“神的兒子變成人的兒子，好叫人的兒女變成神的兒女”(亞他那修，《道成肉身》)。

這位說“我若從地上被舉起來，就要吸引萬人來歸我”（參《約》12：32）的耶穌，是饑者、渴者 “生命的糧、生命的水”（參《約》7：37），是瞎眼者 “世界的光”（ 參《約》8：12），是“為羊捨命的好牧人”（參《約》10：11），是叫拉撒路死裡復活的“生命”（參《約》11：25原文），是迷失者的“道路、真理、生命”（參《約》14：6），是讓人生重來、“得更豐盛的生命”（參《約》10：10）並多結果子的“真葡萄樹”（參《約》15：1）！

 

八、帶領其他人重來

“人生不過是一個行走的影子”（莎士比亞《馬克白》）。

正如《約翰福音》所述，人會窮、渴、病、餓、瞎……往死亡直奔！然而，無助的世人，不僅可以因信靠耶穌，得到人間宗教和哲學不能提供的重生喜樂和特權，還可以像那個婚姻NG（Not Good）的撒馬利亞婦人，一旦領受了“生命水”——耶穌的真理，隨即留下水罐，回城見證耶穌是舊約所應許的彌賽亞，讓“信的人就更多了”（參《約》4：41）。

《約翰福音》也記載，耶穌讓加利利一個大臣的兒子，從死亡邊緣活了過來（參《約》4：46-54），給瀕臨死亡者盼望和安慰。

耶穌一句話，也讓躺了38年、人生同樣NG的癱子，立刻起來行走（參《約》5：2-9）。這帶給古今中外多少殘障者鼓舞！

因耶穌一句話，不僅躺在墳墓4天的拉撒路，從死裡復活，而且“有好些猶太人為拉撒路的緣故，回去信了耶穌”（ 參《約》12：11）。他們的人生也得以重來！

就連聽了耶穌一席話的尼哥底母，也臣服在十字架腳下，後來帶著約100斤的沒藥和沉香，來膏耶穌的屍體（參《約》19：38-42）——這在世上原本暗暗作門徒的，終能坦蕩蕩地走出來見證主！

整體看《約翰福音》，約翰說明他寫書的動機是：“但記這些事要叫你們信耶穌是基督，是神的兒子，並且叫你們信了祂，就可以因祂的名得生命。”（《約》20：31）這正如馬丁·路德所說：“我們好比找到了生命之糧的乞丐，就告訴其他乞丐！”(路德，《飯桌談話》/Table Talk)

福音給原本人生NG的我們，活著的意義和生命的定義：

得“生命糧”的乞丐，傳道給其他乞丐；

得“生命水”的饑渴者，傳道給饑渴者；

找到“世界之光”的瞎子，傳道給盲人！

找到“道路”的迷路者，傳道給迷路者；

找到“生命”的垂死者，傳道給尚活者！

 

作者為中華福音神學院舊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