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2.05.04

古墨

 

猝死事件

2022年2月底，字節跳動公司一位員工猝死的消息，被廣泛傳開。在為逝者感到不幸，搖頭歎息的同時，也看到現代人生活的盲區。一位字節的員工表示：“在字節（跳動），舒適的生活是奢侈的，字節的飛書平臺不停在追趕，我像正在疾速奔馳的轎車上的一隻輪子，只要其他輪子在轉，我就不能停下來。”

為什麼猝死有年輕化的趨勢？一位醫生朋友說，猝死很重要的觸因之一，就是冠狀動脈疾病，由於不健康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一些年輕人的動脈裏開始有了斑塊。高強度的運動會使得斑塊破裂，便能引起猝死。而每當聽到猝死的報導，都能勾起我曾經也有過接近猝死邊緣的記憶。

 

瘋漲的待辦事項

從小到大，我習慣把每個具有挑戰的待辦事項以代號命名，因爲這能激勵我去完成計劃。但是這也導致一個問題，就是我非常渴望把一項做完，再去完成另一項，結果我清單上的待辦事項就像春天的兔子一樣成倍增加。

有時我會工作到很晚，以確保我劃掉所有的“代號”，但那時我已疲憊不堪。

這種做事方式伴隨我到畢業創業時，我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努力地工作：用咖啡續命，仗著自己年輕來拼命。爲了完成目標，我動力十足地面對每天的挑戰。我想，如果我足夠努力，就會成功。

 

我也進醫院了

有一天早上，我下床時感覺赤裸的腳板一陣發麻，連忙用手指摸了摸腳底，除了發麻之外，沒有其他感覺。我本能地拿起手機搜索症狀後，焦慮加劇了。手機上顯示出一長串為什麼腳麻木的可怕診斷，我被這樣的身體狀況活活地嚇壞了。

我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希望把麻木趕走，腳部能找到知覺。當我意識到沒有變化時，把情況告訴了妻子，但她安慰我，不用太擔心會好起來的；告訴父母，希望他們能知道一些簡單的解釋，但似乎沒有人像我一樣擔心。

過度的緊張，令我感到身體裏似乎有某種能摧毀我的力量，在滋長。我躺在床上，每一塊肌肉都釋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緊張感，我感到不知所措。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發現腳仍然麻木後，立即去了附近的醫院。醫生覺得我的症狀令人困惑，於是安排了一系列的檢查。在接下來的檢查過程中，我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每晚入睡前，我會上網尋找答案。

後來，有位醫生介紹了一位當地小有名氣的專家給我，我也成功地被推進一個冰冷的核磁共振機進行腦部掃描。在檢查臺上的那幾分鐘讓我明白，再多的忙碌、再多的網絡搜索、再多的工作成就，都不能給我帶來終極的快樂。人追求完美的生活，到頭來卻如此不快樂。

做完一切檢查後，回到診療室，醫生對我說的話到現在仍然記憶猶新：“小年輕，你這是在自找麻煩啊，你的身體本來沒什麼問題，所有的症狀都是由你身體的巨大壓力引起的。你需要放慢生活，不然，下一次來見我，會比腳麻木更糟糕。現在的年輕人，猝死的人大有人在，一定要小心。”

聽完診斷結果，頓覺全身發軟，腦子裏轟的一聲，我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我不能呼吸，就無法照顧家人

我是怎麼讓自己走到這個可怕的地步的？很簡單，越界的忙碌讓我手忙腳亂，身體出現無序狀態。這次經歷讓我下定決心要走出忙碌的工作。

上述提到的那位猝死員工，後續的報導曝出，他是公司視頻架構部門的圖像算法工程師，今年28歲，入職快4年，平時加班很多。他的妻子稱丈夫在健身房健身時感到身體不舒服，最終導致心梗猝死。

而這位絕望的妻子，才懷孕兩個月，沒有工作和收入，每月還有21,000元的房貸要還。她在社交平臺哭訴，希望可以退房退款，自己一人實在無力承擔下個月的房貸。

人死了，已經沒有補救的餘地。心痛的同時，也讓我看到，在這個不斷發展和提升的社會裏，成就似乎成了每個人渴望的目標，成功則完全用金錢來衡量。許多時候我們會身不由己地，進入飛輪快轉式的生活中。我們的大腦被待辦事項、各類清單、競爭攀比等消耗，身體卻在承受著煎熬。

我也瞭解到，工作過度不僅會有猝死的危險，也會容易引發腦出血。

前不久，看到一位醫生在朋友圈裏歎息：“奉勸年輕人不要熬夜工作，很容易腦出血！最近接觸好幾個腦出血術後，體會深刻。即便你自己無所謂，老婆孩子就可憐。”

工作並不是不好，但是我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空乘人員告訴旅客，你應該先戴好自己的氧氣面罩，然後再去幫助你的孩子或其他人？他們給出這個指令，是因為如果你不能呼吸，你就無法幫助其他人。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如果讓工作奴役了我們，家人也會受到影響。

 

按下暫停鍵，發現生活樂趣

多年前的那次身體危機後，我聽從了醫生的建議，開始調整我的生活狀態，吃健康的食物，合理的休息。我心裏也更加清楚，我需要回歸聖經的真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別讓忙碌吞噬我的生命、精力和健康。

工作雖然是上帝賜給我們的禮物，但是過度的工作，把工作當成偶像，就會成為咒詛，甚至賠上自己的性命。說到死亡，我們都不能置身度外。要真等待眼前一黑，轟然倒下，就來不及了。我常和朋友說，我們的身體是一匹好馬，但不能讓馬提前累死，所以要學會慢下來。

我的經歷也告訴我，當我們極度疲累的時候，便無法有效地工作。空井取不了水，所以需要允許自己慢下來，試著按下暫停鍵，好好檢視一下：上帝對我的呼召是什麼？我的優先事項是什麼？我能拒絕那些不合理的工作要求嗎？我今天的生活狀態是上帝喜悅的嗎？如果明天我因為忙碌的工作倒下了，我的家庭會如何走下去呢？

我熱愛我的工作，但是生命中不只是有工作；當我放慢腳步，我發現還有很多生活的樂趣：我希望能夠接送孩子上下學；我想多地和家人一起吃晚餐；我希望能激勵我的孩子們也去追求他們的夢想；我想用我愛人的方式留下一份美好的祝福。

如今，我更時常提醒自己，自己是有限的人，無法完成無限的事。因此，我需要時常回顧走過的路，看自己是否失去了節奏和平衡；是否有些東西必須放棄？對於身體已經出現症狀和亞健康症狀的人而言，休息的事一刻也不能耽誤；我需要放下疾行的步伐，從繁忙中脫身而出。

當我選擇慢下來的時候，我覺得我有空間呼吸，為重要的事情騰出時間。我可以享受小事，並在小事上忠心。

每週日，能夠和家人一起聚會是好得無比：先敬拜上帝，才能尋得靈魂的安息；花時間陪伴家人，無論是去教會，還是去戶外活動，都是在享受上帝所賜的安息時光。當我自己的油箱裝滿好東西，我便容易成為更好的丈夫、父親、同工、鄰舍。

 

作者來自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