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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豈可掉頭而去?(張泉)

張泉

本文原刊於《舉目》22期

貧窮的教育現狀

        2003年9月,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教育權特別報告員托馬舍夫斯基,應中國政府的邀請,考察了中國的教育狀況。中國的教育經費只占全國生產總值的2%,而且政府預算只占教育總經費的53%,剩下的則要求家長或其它來源去填補。公佈的資料顯示,中國的人均教育開支之少,連窮國烏干達都比不上。

         自1994年始,中國的高校出現了一個特殊的群体,叫 “貧困生群体”。新華社2001年1月8日發佈的對北京14所高校的調查,貧困生占14所高校的25%。這還是中央一級的院校。有學者到常德師範大學講 課,說到收費問題,學生就哭起來了。他們那兒一年收費是3800,常德很多地方的農民家庭年收入是1200塊錢。所以要拿出3800來供一個孩子讀書,幾 乎是不可能的(註1)。

       雲南省沾益縣年僅18歲的鄧欣(化名)考上了大學,但在獲得正式的錄取通知書之前,就因体諒父母,擔心父母籌不出學費,而選擇了上吊自殺。甘肅榆中縣18歲女孩楊英芳在因抓到不念書的鬮,從百丈懸崖上縱身跳下。“不能念書了,唯一的出路就斷了,這樣做我不後悔!”(註2)

        馬燕是寧夏回族自治區的一名小學生,她在日記中寫道:“今年我上不起學了,我回來種田,供養弟弟上學。我一想起校園的歡笑聲,就像在學校讀書一樣。我多麼想 讀書啊!可是我家沒錢。”後來她的日記被法國《解放日報》記者發現,在報上連載出來後,轟動了全歐洲。歐洲人感動得紛紛寫信慰問、捐款,馬燕及當地的60 個孩子,因而得以繼續上學。

我們海外華人能做什麼呢?

        有人會說:“中國那麼大,我們能改變什麼呢?那麼多人,哪裡幫得過來……”那就讓我們從以下幾個真實的故事中,去尋找答案吧!

我向總理說實話

        2000 年8月,《南方周末》頭版,大幅報導了湖北監利縣棋盤鄉黨委書記李昌平上書國務院總理,反映“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由此引發了該縣一場“痛 苦而又尖銳的改革”。隨後又見報導,在這場“改革”的“關鍵”時刻,它的引發者李昌平卻辭職離鄉、南下打工去了。離職前通過媒体呼籲,“要給農民以國民待 遇”。

        李昌平不是第一個提出“三農”問題的人,但他是第一個敢于捨棄鄉黨委書記烏紗帽,代替百姓說話的人;第一個以鄉黨委書記身分,用數據、事實,系統地提出問題,用切身經歷講話並呼籲“我們欠農民太多”的人。

        以下的報導摘自《中國青年報》記者沙林的文章:〈我為農民說真話──李昌平〉(註3)

        李昌平出生在湖北監利縣一個非常窮的農民家庭,小時親眼目睹了親人沒錢治病、活活病死的場景。于是他立志要為農民做事情。他讀書成績優秀,多次有跳出農村的 機會,他都放棄了。他發誓不離開農村。他不是一個普通的鄉鎮幹部,是經濟學碩士,有17年的鄉鎮工作經驗,擔任過4個鄉的領導職務。

        2000年初,李昌平被調到棋盤鄉任鄉黨委書記。他一來就目睹了太多的不平與苦難。“正月初四,我從縣城出發,要去看看棋盤鄉農民怎麼過年,哪知公路上成群結隊外出打工的人像滾滾洪流。

        “我的車子開進角湖村,到處是骨肉分離,擁抱泣別的場面。那些可憐的孩子死死抱住父母的雙腿不放,欲走的父母傷心地痛哭著,不停地抽打孩子的雙手。

       “這個村的村長是我中學同學,兄弟4個,除了他全帶著老婆出外打工去了,他老婆也跟著去了。他們初四的清晨就去了長沙,去晚了,去年打下的拾破爛和擦皮鞋的地盤就會被別人占了。只剩年逾花甲的老父母照看著4家的10個孫子。

       “老人拉著我的手說:‘他哥哥,這個政策要變一變,再不變老百姓可是沒法子生活了!’看著我的老同學蒼老無奈的父母,我的淚水一下流出來了。

       “我的這位村長老同學憤憤說:‘農民還有什麼?有家不能歸,一半以上的成年人在外謀生;有地不敢種,勞累一年還欠著別人錢,什麼道理!上有老人不能盡孝;下有小孩不能成才。一生辛勞,盡養活你們這些幹部、奸商了!你們反而不把農民當人看!”

        李昌平還說到,侯王村的侯大爺,老兩口都70出頭了,聽說來了上過大學的新鄉黨委書記,步行10多里找來,讓李昌平解答一個難題:“請問李書記,中國的哪一 朝哪一代,要70多歲的老人交人頭稅?”他和老伴1999年交了整整700元的人頭稅。他說:“我們年輕的時候,修過‘三線’,修過長江大堤,農業學大 寨,搞了二十多年的水利建設,落得一身病。老了,鄉里不僅不養我們,還要我們這些老人養鄉里,天理難容啊!”

        李昌平的一位中學同學對李昌平訴苦道:“我去年種了30畝地,不僅沒賺到錢,反而倒貼了2000多元。排漬(積水)時,電管所說村裡欠電費,給你停電。村裡不得不給電管員送煙、送酒、送錢,還把他請來殺雞宰鴨,好酒好肉招待,否則淹死你也不給你送電。

        “糧食收穫了,國家規定100斤55元。可是糧管所收購時只給38元。就這樣還得在糧站連續蹲上幾夜,不送禮就不給收。

      “禾苗剛栽下,幹部就來收錢。要是因為花錢買化肥要求遲幾天交,人家堅決不允許,鬧不好就關人罰跪……”

       春節這幾天的見聞給李昌平的刺激太大了。深夜12點,他拿起筆想給縣領導寫份調查報告。但他怎麼也寫不下去,他知道很可能馬上就會有人扣帽子,“政治上不成熟,此人靠不住”。

       他最終選定了一個特殊傾訴對像。當他提筆寫下“總理”兩字時,淚水頓時溢滿了眼眶。他要告訴總理農村的真正現狀:“盲流如‘洪水’”、“負擔如‘泰山’”、 “債台如‘珠峰’”、“幹部如‘蝗蟲’”、“責任制如‘枷鎖’”、“政策如‘謊言’”、“假話如‘真理’”…… “農民沒有被當成人!”

       “我經常碰到老人拉著我的手痛哭流淚盼早死,小孩兒跪在我面前要上學的悲哀場面。我除了失聲痛哭外,無法表達我的心情。今年的負擔還要加,您說這是怎麼回事啊!少壯去打工,剩下童與孤,又見負擔長,惟望天地哭!……”

       李昌平的仗義執言、為民請命,使他“得罪了荊州市的頭頭”,“我非常孤立。組織部門找我談話,說我是‘監利(縣)不穩定的核心’,為了監利的穩定要調動我的工作。我知道我離開的日子到了,個人的使命完成了。

       “我來到長江大堤上放聲大哭,這是三國時曹操敗走華容的地方。20多年來因家貧而生出的為農民謀好日子的夢想就這樣結束了。”

       2000年9月18日,李昌平辭職離開家鄉,到深圳、珠海的公司去打工。人們熱情接納這位敢說真話的農民之子。

        最讓李昌平震驚的是,監利縣,這個中央、省、市幾級領導直接關注、領導的改革試點,在他離開之後,短短3個月時間裡,竟有4個農民死于收繳稅費的過程中。李 昌平欲哭無淚。也許,繼向總理說出農村真相之後,他還能做的,就是向全社會真實披露中國農村的現狀。他終于寫出了這本令人愴然淚下的書《我向總理說實 話》。

孩子等我的錢念書
93歲白芳禮是一位平凡的老人,十幾年如一日頂風冒雨奔波在街頭,省吃儉用,用蹬三輪車積攢的近35萬元錢,資助了近300名貧困學生。

        以下的報導是摘自于新華網天津記者李靖、張妍妍,〈“蹬車積攢35萬元資助貧困學生的白芳禮老人去世〉(註4)

        1986年,74歲的白芳禮從天津退休後,回到家鄉河北省滄縣白賈村。他走在村裡,發現大白天到處可以看到幹活的孩子。他問:為什麼不上學?孩子們說,大人不讓他們上……大人說,種田人哪有那麼多錢供娃兒上學!

       從家鄉回來後,白芳禮老人向家人宣佈,要把自己攢下的5千元養老錢捐給老家的小學。而且,要重操蹬三輪車的舊業,把勞動所得全部捐給貧困學生。

       為了能夠多攢點錢,白芳禮在蹬三輪的日子裡,從頭到腳穿的都是撿來的衣衫鞋帽,一日三餐經常就是饅頭加涼水。

       他為了什麼?白芳禮說:“我咋就不知道享受?可我哪捨得花錢!孩子們等著我的錢念書,我就只能往裡掙才是!”

        紅光中學是天津唯一接收藏族孩子的學校。當白芳禮得知這裡的孩子大多數來自貧困牧區,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半個月後,他蹬著車來到學校,掏出話:“今後我要 用蹬三輪的錢,每月資助這裡的藏族學生,別讓孩子們委屈!”說著,從口袋裡掏出900元錢。在場的人驚呆了!那全是1角、2角、5角、1元、2元、5元、 10元……厚厚的一疊。

        從1993年到1998年,老人資助了紅光中學的200多名藏族學生,月月給他們補助,直到他們高中畢業。

       那一年白芳禮到南開大學,給貧困學生捐款。學校要派車去接他,他說不用了,把省下的汽油錢給窮孩子買書。他蹬三輪到了學校。捐贈儀式上,老師把這個事一講, 台下一片哭聲。許多學生上台從老人那裡接過資助的錢時,雙手都在發抖。一位來自新疆地區的貧困學生,功課優秀,沒畢業就被天津一家大公司看中,擬以高薪聘 用。這一天,他走上台激動地說:“我從白爺爺身上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和力量。畢業後我不留天津,要回到目前還貧困的家鄉,以白爺爺的精神,去為改變 家鄉面貌做貢獻!”全場掌聲雷動。老人高興得流下了眼淚。

        這些年得到白芳禮捐助的大學、中學、小學以及教育基金等單位達30家之多。
1994 年,白芳禮81歲。他把家鄉的兩間老屋賣了,貸款辦起了公司,老人給它起名叫“白芳禮支教公司”。生意越做越紅火,讓白芳禮增加了不少支教的財力。把售貨 亭交給夥計打理,自己照樣天天出車拉活。他說:“我出一天車總能掙回二三十塊錢,可以供十來個苦孩子一天的飯錢呢!”

        為了在車站前拉活方便,他索性搭了個3平方米的小鐵皮棚子,裡面用磚頭搭了一塊木板算是“床”,棚頂上的接縫處露著一道道青天。夏天,棚裡的溫度高達40攝氏度;冬天,放杯水可以凍成冰坨子。白芳禮就在這裡面住了整整5年。

       那年冬天,白芳禮蜷縮在車站附近一個自行車棚裡,硬是給人家看了3個月的自行車。他每天把所得的1角、2角、1元、2元的錢,整整齊齊地放在一個飯盒裡。等 存滿500元時,他揣上飯盒,蹬上車,在一個飄著雪花的冬日,來到了天津耀華中學。人們看到,他的頭髮、鬍子全白了,身上已經被雪浸濕。他向學校的老師遞 上飯盒裡的500元錢,說了一句:“我幹不動了,以後可能不能再捐了,這是我最後的一筆錢……”老師們全哭了。

        當白芳禮患病的消息傳出,一批又一批學生來到他的身邊。他望著孩子們,淚水一個勁兒地流:“孩子們,等我病好了,我還要蹬三輪掙錢資助你們讀書!”2005年9月23日,白芳禮老人在天津去世,享年93歲。

我們豈可掉頭而去?

        自2002年以來,中華聯合基督教會(http://www.ucchh.org/),決定暫停為自己蓋新堂,先為貴州貧困山區蓋10間小學。同年,成立美國信望愛基金會,致力改善國內貧困地區兒童教育。會員均為情繫中國的華人基督徒。

        該基金會成立後不久,便在貴陽市清鎮市麥格鄉,捐資興建了第一所“希望小學”。3年多來,共在貴州省捐資修建了10所“希望小學”。該教會6次組團訪問貴州 貧困山區,捐資135萬元人民幣,幫扶貧困的小學生上千人次。基金會還組織醫療隊,為學生、村民義診6000人次,免費贈送價值3萬餘元的藥品、器械等物 品。

       以下是美國信望愛基金會第4次訪問貴州貧困山區後,部分弟兄座談紀錄(註5):
余大為弟兄:第一次(2002)去貴州的時 候,神告訴我們一句話:如果是耶穌基督看到這群需要幫助的孩子們,祂怎麼說?回到教會,陳(腓利)牧師有一個深深的感動——我相信這是神賜給他的,也是藉 著他給我們教會的異象——就是要暫時把我們教會建堂的事放下,為貴州的孩子們先建10所學校。

        許化昭弟兄:看過當地的一所“危樓”小學後,我們立即決定投資建一所信望愛小學——如果我們不投資,如果我們掉頭而去,而那個危樓最終造成了小學生或老師們的傷亡的話,我們的心怎樣能平安?

        何樹明弟兄:有個我們資助的小學生,從早上5點開始,走了7個小時的山路來看我們。我問她,為什麼這樣遠走來?她說,更遠我也要來看看你們。大概她的意思是,我更遠都要來謝謝你們。

       我從1978年起常去大陸,可是大部分是去沿海,很豐富的地方。我是生意人,很多時候是有利可圖才去。這次去貴州,除了付出金錢,還付出很多体力。可是我 50多歲人,從來沒覺得人生是這麼有意義的事情。施比受有福,馬上体驗到。我回來後,每天都還在想這件事。我能做這麼有意義的事情,人生沒有白過!

        許化昭弟兄:參觀當地孤兒院時,我們看到孤兒弱小的身体,而且穿得都很破舊,我們心裡很難過。

        胡康弟兄:好幾個弟兄都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眼淚。我記得化昭弟兄那時還跑到外面去嚎啕痛哭。

        許化昭弟兄:我們藉著短暫的吃飯時間,告訴他們,我們的神愛他們,有一群基督徒,因著基督耶穌的愛而愛他們。希望他們因此心裡得到些安慰,能夠在痛苦的時候,或是思念自己父母、親友的時候,得到一些安慰。

       我們還在等什麼呢?中國有那麼多孤兒需要我們去關心!

        真的,親愛的朋友們,我們還在等什麼呢?

        有那麼多的孤兒,那麼多的貧困兒童,那麼多生活在貧困中的同胞,在呼喚,在期待著我們伸出援助之手。讓我們把末雁在〈帶我踏上回鄉的路〉中的禱告(註6),變成我們每天的禱告:主啊,我能為這些受苦的孩子們做些什麼呢?

附註:
1. 〈中國貧窮落後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http://forum.news.sina.com.cn/cgi-bin/view.cgi?gid=12&fid=5858&thread=41&date=20050522
2. 〈中國貧富差距越奢華婚禮對照農民收入〉
http://www.epochtimes.com/gb/5/10/4/n1074570.htm
3. 〈為農民說真話──李昌平〉
http://www.ocef.org/bbs/cgi-bin/topic.cgi?forum=2&topic=3840&show=125
4. 〈蹬車積攢35萬元資助貧困學生的白芳禮老人去世〉
http://tianjin.sina.com.cn/system/2005/09/23/000021819.shtml
5. 〈中國貴州之旅“請聽我說”〉http://www.ucchh.org/msmediafiles/ListenToMe24-1.wmv
6. 末雁〈帶我踏上回鄉的路〉,《舉目》第二期(2001/05)

作者來自北京,現居美國華盛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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