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2.08.31

區曼玲

 

晨間趣味

一早醒來，看見窗外白茫茫一片——這是這一帶連續第3天的濃霧。我翻身下床，換好衣服，照例開始我的晨間散步。

早晨的空氣清冷，氣溫大約零度。濃霧中，雖然室外能見度只有5公尺，但仍有一種被保護的隱密感，彷彿天父溫柔的擁抱。

在開始一天的工作之前，可以來到上帝的面前，從祂的懷中支取一天需要的“能量”與“元氣”，真是美好！只要靜心觀看體會，眼前處處是上帝愛的呈現、智慧的顯露。

我駐足凝望粉紫的山巒，久久不願離開；我驚嘆頭上盤旋的蒼鷹，它羽翼下的美麗紋路……當我登上山坡頂，又流連在冬日的果園中。雖然樹梢仍未長出花苞新芽，沒有春天的欣欣向榮，或是秋天的果實累累，然而前一晚的低溫，讓許多泥地上的水灘表面結成一層薄冰，用腳輕輕踩上，就發出劈啪斷裂的清脆響聲。

這是冬日的另一番風景與趣味。

 

偶遇安德烈

是的，我住的社區環境優美，寧靜祥和。不僅鄰近德國的黑森林，離法國的佛日山脈也不遠，天氣好時，甚至可以遠眺瑞士的阿爾卑斯山。緊鄰住宅區的，是一片農地與栽種葡萄的山坡。梨、蘋果、李子、櫻桃等等果樹眾多，野生動物也不少： 刺蝟、狐狸、鹿、野兔、蒼鷹、烏鴉等等，不勝枚舉。

別人花大錢去健身房舉重、跑跑步機；我則腳踏一雙登山鞋，隨時都能在自家附近“健身”。

路上最常碰到的，是“遛狗族”。我們這個社區裡，大約有30多隻“毛小孩”。德國人養寵物非常講究，一切照規矩來。貓咪生性獨立，飼養起來比較容易；養狗就麻煩了，除了要被課稅，還得帶它們出去“方便”。早中晚，一天3次，一年4季，風雨無阻。養狗人家多把遛狗看成擾人的義務、不得不做的例行公事。

而我這個既沒養狗，卻自願“不辭辛勞”，每天上坡下坡至少一回的人，幾乎成了他們眼中的“異類”。

比方說前不久，陰雨綿綿、晦暗濕冷，我一邊走在田埂上，一邊思想自然界的奧秘。這時，遠遠看見鄰居安德烈帶他們家的老狗珊蒂出來溜達。安德烈沒有認出被大衣、毛帽、圍巾包得緊緊的我，走近時，他才恍然大悟說：“原來是妳啊！我還在想，這種天氣，誰會沒帶狗還願意出門？”

我好想跟他說：“為什麼你不試試摘下藍芽耳機，聽聽剛才飛過我們頭頂的成群烏鴉？”

話雖如此，為了珊蒂，安德烈即使老大不情願，終歸還是出了門。

許多沒養狗的鄰居們，平日除了他們的BMW車之外，鮮少會在附近看見他們的“腳”蹤。他們喜歡飛去大老遠的西班牙海邊曬太陽，或去南亞坐郵輪，但是對於自家門前的風光，卻置之不理，一點也不上心。

 

一切都是為了你

大女兒搬去柏林念書之後，租屋附近的環境不太好，沒有公園，也少有綠地。尤其在新冠疫情期間，居家上班、上課，餐廳、咖啡廳都被迫關門，聚會受限制，整個綫下社交活動幾乎停擺。

她從小在風光明媚的南德長大，柏林的髒亂與晦暗，讓她非常不適應。因此她每次回來，都特別珍惜我們社區——這個她口中的“度假屋”。經過大城市的洗禮之後，她對大自然在我們身心靈各方面的安定作用，尤感敏銳。

的確，天父阿爸創造的自然界，蘊藏著數不盡的奧妙： 不同的時節、不同的天氣、不同的時間，山景、光線、天空也千變萬化。祂賜與我們眼睛，讓我們能分辨景物的蛻變交替；給我們耳朵，讓我們能聽見蟲鳴鳥叫；給我們皮膚，讓我們能感受冬嚴寒、夏的炙熱……我們的一切感官，都是造物主賜下的禮物，讓我們能體驗祂為我們所創造的世界。

想到這裡，我看山的眼光便更加專注、體驗拂在臉上的清冷空氣便更加深刻。自然界裡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天父阿爸對我的愛的證明。祂不僅僅創造出一個多采多姿、饒富變化的生存環境給我們，還給我們相對的感官去感應。這一切，不分平富貴賤，都能享用。

“祂 (上帝) 使太陽照惡人，也照好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太》5： 45, 新譯本)

問題在於： 我們是否願意花時間，用心去感受，認真地去看山、雲、彩霞、濃霧、星空、花草，仔細地去聽周遭的聲響？同時，在欣賞之際，認識上帝的偉大與慈愛，向祂獻上至高的敬意與感恩？

阿爸好像在對我說：你看！這山是你的，雲是你的，日光是你的，清風濃霧都是你的。即使你擁有全世界的財富，你能讓四季轉換、颳風下雨，或是讓天邊出現彩虹嗎？ 沒錯，你不能。但是我能！ 而且我創造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如果我們不能，或不去領受，對周遭的景物視而不見，那麼，不就如同有眼無珠，周圍的一切美好，對我們也就起不了造化心靈的作用；雖在，如不在，彷彿沒有一般。

好比我們跟上帝的關係。祂其實一直在我們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如果我們不理祂、不尋求祂，不花時間去認識祂，我們就會如同瞎子一般，只因自己看不見，就以為祂不存在。

我喜歡在散步時，跟我的天父阿爸傾吐心事，思想耶穌對我的愛，以及三位一體的造物主之間的親密柔和的愛的關係。

放眼四周，大自然的美好幫助我一窺天父阿爸對我的美好心意，誠如保羅所說：“自從造天地以來，上帝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雖然眼不能見，但藉著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叫人無可推諉。”（《羅》1：20）

是祂，讓冬日的枯枝到了春天再度發出新芽、綻放花朵；是祂，讓葉子由鮮綠轉嫣紅再變金黃；也是祂，托住你我的生命，供應我們的一切所需。

正因為如此，我要不停地向祂獻上讚美與感謝，甘心樂意匐匍在祂腳下、浸淫在祂的慈愛當中。

正因為如此，我不厭其煩，每日上山行走，即便沒有狗。

 

作者來自臺灣，臺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學士、德國愛爾蘭恩─紐倫堡大學戲劇碩士。現住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