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
本文原刊於《舉目》20期
一天早上,我去聖經學校,坐在車上,看著滿街的行人行色匆匆,我一時有些恍惚,他們的靈魂歸入何處?
父親去世了
2000年3月24日晚,我的父親突然去世。他走得是那樣突然,我跪在病床邊呼求上帝,求祂讓我的父親活過來。雖然我並不認識上帝,但因膽小怕事,每遇危險常常不由自主呼求祂。
當時,大姐在國外已經信了主,父母也因去探親也認識了上帝,只是每次大姐來信或來電話勸我信,我都聽不進去。
我自小身体就不好,体質很弱,性格安靜羞澀,也不太愛說話。特別是在生人和很多人的面前,簡直就不能也不願開口。這種性格使我多愁善感,又整天埋頭小說,生活在幻想中。
父親走了,我一下子覺得生命的脆弱。我記得那天清晨走出醫院,陽光照在我身上,我的心卻是冰冷的。我分明地感覺到,我和父親已經不再在同一個世界。
父親走了,我一下子覺得生活沒有了意義。這麼多年,我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一直是我生活的中心。我甚至一直天真地以為,我沒有出嫁,父親是絕不捨得離開我的。他那樣放心不下我。我這才真正意識到,人的生命不在自己的掌握中。
2000年6月中旬的一天,我渾身微腫已有半個月,常常是坐在那裡,不知不覺地便腫了起來,身体也十分疲倦,沒有精神。一天晚上,我看電視,偶然用手摸自己的左腋,發覺長了一個砣,我一下子懼怕起來。因為我的父親曾經腋下疼痛而被懷疑有肺癌。
我關了電視機,心沉重得不得了。我覺得前面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絲亮光。我再一次看到生命的脆弱,人的有限。人究竟是為什麼活著?我那麼地害怕,那麼地無助,我坐在書桌前,喃喃地說:“上帝啊!我該怎麼辦”?
奇跡出現了!我一下子感到有一種安慰,又感到有一種力量。有一種平安,進入我的生命當中。那一切剛剛還讓我那樣懼怕,那樣無助的東西,都不見了。我一下子清醒了,這是上帝!這是神!我要到教會去。
不易的饒恕
第二天早上,我覺得人是那樣輕鬆、喜樂,走路都想要跳要蹦,看到每一個人,都想要和他(她)說話。
終于盼到了星期天,我去了教堂。教堂裡人很多,也沒有人理我。我看別人拿書、翻書,我什麼都不懂,我完全沒有找到我心目中“敬拜神”的感覺。聚會散後,我幾 乎要懷疑我那天晚上的經歷是否真實、是否只是我的幻覺。但我還是參加了星期三晚上的青年聚會。第一次參加青年聚會,我就被深深吸引了。學唱的第一首詩歌便 是《耶穌,我愛你》,聽的第一篇道便是《怎樣禱告》──神知道我那時最需要的是什麼。
我又參加教會的“新生命”小組。這個小組每星期聚會查經,組員又特別 有愛心,每星期要打幾個電話給我。但我仍不看聖經,每次查經要背的經文,都是事到臨頭在車上背的,也不懂那些經文的涵意。但奇妙的是,每次心裡有什麼疑 惑,當天的講道便是講那個問題,是我最需要的。神的愛就這樣吸引了我。
父親的離世,醫院有責任,因此需要協商解決。當時我心裡充滿了對醫生、對醫院的恨。在去醫院協商的路上,我心裡禱告,求神幫助我。神果然垂聽了我的禱告,醫院主動承認過錯,並向我家道歉,給了補償。
有一天的講道是“饒恕”,給我的震動很深。我怎麼能夠饒恕那給我心靈帶來過深深傷害的醫生呢?但神的愛進到我的心中,我不能做到的事情,祂幫我做到了。祂更讓我嘗到,從心裡饒恕了別人,自己心裡也有平安。
難聞的氣味
神在我的感覺中,一直很遠,很嚴肅,只是我精神上的寄托。但2001年10月發生的一件事,使我對神的認識有了一個大的改變。
我在單位從事化驗工作。有一天,單位裡化驗室不遠處的空房租了出去。搬來的人不知做什麼產品,發出一種難聞的氣味,問他們,他們說是漂白粉。我從心底裡不相 信,幾次要進去看,那老闆總在那裡守著。終于有機會進去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他們生產的,是一種國家早已明令禁止生產的農藥。再看看那些工人,只有最簡單的防護。
我心又氣又急,這不是拿生命換金錢嗎?我當即說要去舉報。不料不一會兒,單位領導來了,責備我一通,說我不顧廠裡大局,現在廠裡經濟困難等 等……。我無可奈何。但日子久了,那氣味越來越重,我變得終日頭痛、流淚,甚至不敢去上班。我覺得我已經不能忍受了。在一個主日的下午,我向一位年長的姐 妹說了我目前的困境,問她怎麼辦。她說只有禱告神,人沒有任何辦法。
我滿心疑惑,只要禱告嗎?有用嗎?但因為實在沒有辦法了,那天晚上,我認真地跪下,哭著求神幫助我,因我實在受不了。
第二天我去上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房子前停著幾輛車,正在搬家!更奇妙的是,中午回家,居然碰到那老闆,他竟然搬到我家附近的一個倉庫。我正愁 苦,不料第二天我碰到在倉庫上班的人,一問,他說昨天下午就又搬走了,說是怕了我。我真是看到了神的奇妙、大能、慈愛。我才真的知道,神時刻與我同在,是 我的保護和幫助。
2001年12月16日,我受了洗。
奇怪的疾病
9個月後,我應聘到一家港資公司。工作量非常大,每天要接聽大量的電話,處理很多資訊,又有帳務處理及人事安排。公司管理極嚴,因此人員流動大,給工作帶來很多不便。我每天工作12個小時, 加上路上的時間,我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每天回到家,話都不想說,只想休息。勉強拿起聖經,也是看不了幾個字便睡著了。禱告也成了例行公事。我感到我的生 命慢慢的枯萎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的工作越來越順手,也得到公司的肯定,我似乎是找到了一種滿足。而我與神的關係卻越來越遠,我依然口裡稱贊祂,並且也感謝祂對我的看顧和保守,但我的心卻在遠離祂。我害怕了!
我在工作中又遇到了很多的誘惑時,我真切地感到我不能戰勝這些誘惑,我要離開這裡!那天回家,坐在車上,我從心的深處向上帝呼求:“主啊,救我,我快承受不住了!”神知道我的一切,祂是那麼地愛我,祂已在為我離開這家公司作了準備。
從2002年12月9日起,我覺得自己有些咽乾等感冒的症狀,但又不明顯,因此沒有放在心上。但時間過去,症狀有增無減,人也一天比一天沒有精神。
我二次辭職,但都沒有批准,我也只能繼續幹下去。我又是非常敬業的人,儘管已不準備長久做,但做一天就要做好。就這樣一直拖到了12月30日。
那一天,我覺得特別的難受,嗓子眼裡像有火在燒,渾身卻冷得像在冰窖裡。我不得不去看醫生。一番檢查下來,醫生讓我打針,因我的血相有一萬二,太不正常。一聽要打針,我一下子就哭了。我害怕極了。不但我長這麼大,從未打過針,更因為我父親就是在打針的過程當中,離開了我。
我最終沒有打針,只拿了一些藥。我以為休息幾天就會好。我請了三天假──我完全不知道,我會就此離開了這個公司──神就這樣救我脫離我不能戰勝的環境,而且後來,祂更是藉著疾病,煉淨我的生命,讓我看到祂的慈愛。
我在家休息了二天,除了特別地怕冷、失眠,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感覺。1月1日,大妹回來看我,我忽然想要剪頭髮。她陪我去,走了不過100米左右,我覺得難受得不行,心裡十分悶,呼吸也急促。我意識到病加重了。
我就走進一家私人診所。這次我沒有拒絕打針。他們和善的態度也給了我不少的安慰。打了二天針,但是病情沒有好轉,因為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病已到了非臥床休息不可的地步,而且每天一次的用藥已不能控制我的病情。
我再次去醫院,血相已達二萬。那時的我,已不再想、也無力去想任何的事情,我只說:主啊,求你來安排一切。感謝神,祂沒有讓我住院,那是我最害怕的。我住在 二姐家,醫生每天二次來為我打針檢查,二姐更是嚴格要求我臥床休息,並準備營養豐富的食物配合治療。剛巧,第二天起,便開始了數年不見的冰雪天氣,我在心 裡真是感謝我的神。如果此刻我在醫院,我該是何等的淒涼呢?
溫室的花朵
兩天後,病情似乎有了些好轉,人也有了些精神,我開始看書。一看就不能放下,直看到半夜。不料第二天病便加重了。我的心一下子涼到冰點,我不能相信我的身体已經差到這個地步。將來怎麼辦呢?
過了七天,要去復查,我很恐懼,因為我的身体狀況比未用藥前更虛弱。等二姐一家都睡了之後,我跪在床前向神禱告,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很久沒有跪下來在父神的面前禱告了。
但神是何等的愛我呢,我禱告完後,心裡就有了平安,我覺得神已經答應了我,明天的檢查結果一定是好的。不過我仍然信心不足,不敢在二姐面前這樣說,因為她不信主。
第二天,天也晴了。復查結果,正如神所應許的,一切正常,血相正常,心電圖也正常。我真是感謝神,也真正意識到,人的生命、氣息、動作、存留都在神的手中。人真的是算不了什麼,離開了神,不過就是塵土。
因為這次病,我的身体已變得非常虛弱。特別是病後失調,我真正成了溫室裡的花朵。吹一點兒風,或是坐車出去一次,人都受不了,輕則要睡臥幾天,重則打針吃藥。
但神讓我明白,祂所讓我經歷的每一個環境,都有祂的美意。我再一次意識到,唯有祂才是我的依靠,聰明和健康是靠不住的。我可以藉著疾病,學習完全地依靠祂。
我向神禱告:“主啊,我相信你,不但能醫好我的病,並且能使我比以前更加健康。”我相信神垂聽了我的禱告,並且神也告訴我,祂讓我經歷這一切,是因為祂愛我!
2003 年2月17日晚上,我十分難受,覺得自己已不能承受。我來到神的面前,哭了。
我說:“主啊,為什麼我的病還不好呢?我多麼想有健康的身体。”突然,我聽到 一個聲音:“無知的人哪,為什麼只想要身体的健康,卻不想要靈命的健康呢?”我一下子清醒了,是神在對我說話!我頓時如同解了鎖鏈,一下子得到了釋放,心 也豁然開朗,我不再被對疾病的恐懼所轄制。
鄰居和妹妹
過完年,還在正月裡時,我第一次聽到“非典”這個詞。當時正規媒体都還沒有報導,小道消息誇大其辭,人心惶恐不安。我真正看到人的本相就是如此的脆弱、無用。我來到神的面前,求祂保護我、我的家人、我的鄰舍和親人。但聖靈感動我,為這個城市禱告!
後來,差不多全國都開始流行“非典”的時候,聖靈感動我為國家、政府、百姓,為那些一線的醫生禱告。這真的是聖靈在感動我。我自己沒有這麼多的愛。
有 一位年長的鄰舍病了,我在家為她禱告時,聖靈感動我去看望她。可是我害怕,覺得自己身体這麼虛弱,萬一被傳染了怎麼辦?但聖靈的感動非常強烈,我坐臥不 安,兩次走到她家門口,又都沒有勇氣進去。我跪在床前,求神讓我順服,更求神賜我力量、勇氣、信心。我終于去了,她好感動,說我自己是個病人,還來關心 她。我意識到,唯有神才會使人放下自己,去關心他人。
有一天半夜,我為不信神的大妹禱告,求神開她的心門,使她能夠認識神……突然我聽到 有一個細小的聲音:“你願意為著她放棄你的一些東西嗎?”我問是什麼。“不要她還你的錢。”這怎麼可能呢?那是我多年的積蓄,而且我現在的身体這樣差,我 甚至不知道今後還能否找到工作。但是再也沒有聲音回答我。
第二天早上,我跪在床前向神禱告:“主啊,如果這是你的旨意,求你讓我順服。” 接下來的三天,我為這個事情禱告。神讓我看到,為什麼要依靠無定的錢財呢?我們依靠的不是神嗎?我常常說“有神就有一切”,我為什麼還不能以神為滿足呢? 神也讓我看到,我自認為是我的錢,其實也不是我的而是神的──我有什麼,一切不都是神賜我的嗎?我誠心的來到神的面前,說:“主啊,我願意。”
過了大約有一個月,一個主日,我正準備去教會,大妹打電話來說想來找我,我說我正準備去教會,問她有事沒有,她說沒有,我說那就以後再來吧。
掛了電話準備走,卻忽然覺得大妹好像有什麼事。我再打電話過去,說我覺得你好像心裡有事,她一下子就哭了,說你怎麼這樣細心。原來她們去年做生意虧了錢,現在經濟方面的壓力太大……
我真誠告訴她我的錢不要還了,並為去年我信心軟弱、面臨壓力時,曾要她還錢而向她道歉。我知道這不是我自己能夠做到的,這是神的愛才能讓我做到。我雖然常在大妹面前傳講耶穌,但她並不理解我。現在終于看到了神的愛是怎樣感動了我。
走上事奉路
進入5月份,我的身体漸漸康復,但我的靈命重又變得低落,非常軟弱,甚至覺得服事時有不堪負重的感覺。我問神這是為什麼?你的軛不是輕省的嗎?你的軛不是容 易負的嗎?我為什麼覺得這樣重呢?結果神讓我看到我不愛祂!開始我簡直不能承認,但真正來到神的面前,我才發現我真的不愛祂。主說:“你們若愛我,就必遵 守我的命令。”最大的命令便是愛神,並愛人如己,我做到了嗎?我愛的不總是自己嗎?因為不愛主,才會有壓力,因為那一切的服事的願望都是出于感恩,出于責 任,而不是出于愛!
5月18日到24日,是我生命改變的痛苦時期。我這時已有非常強烈的服事心願,但我的生命卻與這心願相反。我知道不能 憑著我的聰明、血氣來服事,我更知道靠自己實在也不能做什麼,必須要有從神來的力量。我堅持認為,再不能僅僅因著教會需要和長輩鼓勵而出來服事,而要有神 清楚的帶領和呼召。
但這個觀點使我受到一些弟兄姐妹的誤解,給我帶來很大的壓力。加上其它事情,我真是感到自己好像要崩潰。我幾乎夜夜失眠,也不能來到神的面前安靜禱告,我彷彿陷入了網中掙脫不出。
神憐憫我,那天我坐在飯桌前,不想吃。這時有一個意念進到我的心中:安靜在神面前。我一下子心裡便得了安慰,並知道晚上會有佳美睡眠。
飯後我坐下來,按著靈修的進度查經。那天正好看《可》6:45-56。我看到耶穌因門徒搖櫓甚苦,而從海面上走過去幫助他們。當門徒驚慌害怕時,耶穌更是安慰他們:不要怕,是我。噢,主啊,你永遠是我的幫助和力量。此刻,你正在海面上向我走來。
感謝神,藉著這痛苦的一個星期,讓我明白,我原來還生活在律法之下!總想著我為主做了什麼才是服事了神,卻不知真正的愛主、服事主,便是把自己完全地交在祂 的手中。卻一直自己做主,把許多的重擔擔在自己的身上,白白給自己帶來了那麼多的壓力。噢,我終于享受到交託的輕鬆和喜樂。
8月下旬的一天早上,我去聖經學校,坐在車上,看著滿街的行人行色匆匆,我一時有些恍惚,他們的靈魂歸入何處?有一個聲音從心裡響起,“傳福音,救靈魂”。我一下子清醒了,是的,傳福音,救靈魂便是我今後當做的工作了。
作者來自中國湖南長沙。曾經在某國企從事檢驗工作,現在一家庭教會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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