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來關心這些孩子?──德東校園事工調查報告(范錢致渝)

范錢致渝

本文原刊於《舉目》15期

想念你們,
葉落風寒,冬雪將至,想念你們!
在這歲末時節,在這異國他鄉,想念你們!
想你們豎著衣領,奔波在學習與打工之間,
想你們提著菜,背著書,趕著公車……

想你們這麼年輕,這麼真誠,這麼熱情,
你們有夢想有憧憬,有艱難有迷茫,有追求也有盼望,
這麼多的鄉思,這麼多的煩惱,卻依然有更多的奮鬥,
想你們,
在這異地他鄉!

想來看看你們,聽聽你們的心聲,瞭解你們的心情,
想來聊聊天,敘敘鄉情,
回憶我們年輕的往事,
談談我們的奮鬥,
分享我們在基督裡的喜樂與平安。
──寫給德東青年學生的信

三周六城的相聚

        在三個星期裡,我們三位短宣的同工,去德國東部的六個城市,探訪了一百位學生。

        雖然大家彼此過去素未謀面,可喜的是他們懂得我們的懇切之心。他們殷勤地接待我們,和我們談內心的嚮往和困惑,艱難和欣喜。不管是三十個人在學校的活動室裡,或是五六個人在宿舍房間裡,都像親人一般,誠懇的分享交流。

        我們也對學生們分享自己當初作留學生的種種經歷,以及認識耶穌以後全新的人生。我們用聖經談聖誕節,談真愛,談交友與婚姻,談學習,奮鬥與成功,談人生的理想和目標,等等他們有興趣的題目。

         每次相聚都有三至十個小時,有時到了清晨一兩點才勉強學生們回家。學生們的真誠熱情,他們對信仰的渴慕,都讓人難以忘懷。

        在短短的幾天裡面,我們和這些學生,從完全的陌生,到有如親人一樣的難捨。衷心感動之下,不禁自問,憑什麼我們得到了他們對父輩的信賴和親熱?到底我們給了這些孩子們什麼?答案很清楚:只因為我們願意去看望這些他鄉的遊子,只因為我們帶去了基督的愛!

         他們絕大多數沒有聽過福音,對他們而言,信仰的困難不在于進化論還是神造人,關鍵是福音與他們有什麼關係。當他們感受到基督信仰中愛的實際時,就渴慕尋求真道了。更有很快歡喜接受的。在我們離開以後的一周內,已有團契開始固定聚會。

中國學生在德東

         德國位于歐洲的中心。1990年東西德合併。目前,德國雖是歐洲最大的經濟實体,但德東卻是失業嚴重,生活水平不及德西。

         中國學生申請進入德國大學的人數,近年急速增加。2002-2003學年,申請的有四萬,入學的二萬。這個數字不包括大批的語言學生、博士生和研究學者。

         因為中國學生已成為最大和增長最快的外國學生團体,德國官方正考慮加以限制。同時德國各省正在辯論,以後學費是否應由零增收至每學期500歐元。這些,都可能使中國留學生人數在近年裡減少。

         據說德東第一大城來比錫(Leipzig),有一千多中國學生,Dresden有八百,Chemnitz (Karl-Marx-Stadt是舊名,已不用)有五百,連波蘭邊境上的小城Cottbus,都有五百。全德東有成千甚至上萬的中國留學生。

         在德東的中國留學生與德西的相比,一般年齡更小,獨立能力相對較差,又沒有打工機會。所以對他們而言,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他們多數是八零年代出生的獨生子女,從小受到父母、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多重的呵護,喜歡追求時尚,生活未經磨練,心志尚未成熟,還沒有機會思索人生,就少年離家。

         他們不少人出國是出于父母的決定。不少家長動用了多年的積蓄,高價雇用仲介公司,包辦子女從申請入學、簽證,到補習德語、上飛機、找住宿等全過程。父母在付出昂貴代價的同時,對子女也有極高的期望。沒有想到,兒女們在德國求學的艱辛不只一樁──

         第一難過的是語言關。

         通不過既不能入學,也不能合法打工。這對在中學裡只學英語的中國學生而言,不是易事。真過不去就得離境。

         我們曾經親耳聽見,幾個同學在琢磨,當天下午一起上過的那一堂課是什麼科目,因為他們的德語聽不明白。語言和文化的難適應,加上這個非移民國家,特別在經濟 低迷時,對外國人的冷漠,使得這些中國學生很少與德國同學交往,更完全孤立于德國社會之外。多是與中國同學們同住,同上課,同休閑。

         第二難的是學習。

         首先要通過2002年起為核實學歷而設立的APS,沒有念過大學的要念一年預科,從開始念大學到得到diploma(相當于北美的碩士學位,德國大學很少北美所謂的學士學位),平均要七年之久,連德國學生也只有半數能畢業。對于年輕的中國學生,前面更是漫漫無期。

         經濟的壓力也很沉重。

         德國大學至目前為止還不收學費。正式入學以後,外國學生每年可以合法打工三個月,本來不錯。可是德東失業率既高,學生們在每年的四個月假期裡,除了少數在德東的大城市裡找到工作,其餘的都要到德西打工。然而去年,連德西都不一定能找到工作了。

         德國學生每月生活費,平均為600歐元。德國政府規定,外國學生不可低于450歐元。德東的中國同學一般在300歐元以內,相當于美金380元。女生們說,她們的每月食物,僅用30歐元。

         生活的不穩定感是很普遍的。

         很多學生是到德東讀德文,再轉德西讀大學。找工作、找學校和搬家,使得他們的生活更不安定,少數念完學位的又多半留不下來工作,就算工作了,除非和德國人結婚,很少有可以得到居留權的。

         除了外在的困難,更有心靈的孤單。

         有了男女朋友卻人分兩地的,有壓力。若在同一地,卻又常常因為經濟和生活上的方便,或國內父母按照老觀念要求子女完成學業以後再談婚嫁的原因,就選擇順著德國的風氣未婚同居。

         困難既然如此多,這些德東學生中,卻只有少數人,說自己盡力奮鬥了,大多數都認為自己的努力不及格。主要原因在于他們內心徬徨無望,缺少信心和動力。他們孤單,焦慮,不能專心學業。有的甚至在沉重的壓力下,自暴自棄,沉溺于網絡或打牌跳舞之中的。

        更叫他們不安的是,在此同時,他們在國內的父母長輩,卻正喜孜孜地望子成龍。

        當然,有少數同學適應良好,成績傑出。也有人只是偶而低沉,隨後又振奮的。更不用說他們也有屬于年輕人的快樂:平常聚餐聊天,上網聽歌;假期裡背著睡袋,跳上便宜慢車去柏林、來比錫旅遊、看朋友。

        這些中國大學生到底在怎麼過日子呢?現在懇請您來聽聽我們這次在德東眼見耳聞的故事。除了人名,全部是真實的記錄,甚至于沒有作情節上的安排。

小城的真實故事

玲玲
在一個被同學們稱為“與世隔絕”的小城裡,有幾百位中國學生,多數是年輕的語言學生。

        “兩年前剛剛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好不容易租到了一間小小的房間。那是一間沒有電也沒有地板的屋子。我買來了螺絲刀和電線,拉起了一盞燈。然後我用那麼小的一把剪刀,一寸一寸地剪出地毯。”

         十九歲嬌小的玲玲,用力比劃著三四寸長的剪刀,淚水裡閃出來的是動人的堅強。

        “我每天去上語文課,班上有三個中國女孩子,她們彼此親熱卻不肯理會我。我每天哭著過日子。那一天剛進門就發現,我那麼小的窩,竟然還被小偷光顧,我所有的財產被偷淨光。我只剩了口袋裡的五毛錢,躲在屋裡忍著餓哆嗦著。

         天黑了,我聽見窗外有一隻小貓,不斷地叫喚著我,原來它沒有家。我開了小窗讓牠進來。我們彼此作伴真好,可是只一會兒我就得放牠出去,我沒有東西給它吃,我自己也沒東西吃……

         後來走到大街上,求人帶我去中國教會。一進教會,就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那麼多的溫暖和關愛,我反而因禍得福。被大家輪流請去住宿吃飯。後來我接受了主耶穌,又搬來了東德。我得到了愛,也決心要把愛照樣傳給我旁邊的人。”

媛媛

         媛媛在國內信主三個月後到了德國。她一面參加非裔弟兄姐妹的團契,一面獨自在中國同學中間傳講福音。她選了十二門課,用全優的成績見證主。

         她白天上課,每晚探訪中國同學。她著急得很:“我每晚去探訪二到三位同學,可是全校有好幾百位,除了幾位已經信主,還有那麼多同學沒有聽過福音。我什麼時候才探訪得過來?”

         這位小姐妹自己才二十歲,說著她又著急了:“我可以用力傳福音,可是我牧養不了他們!”

         我們送給她幾本薄薄的新約和屬靈小書,她先捧在手裡,好像觸著電拿不住,然後緊緊抱住它們,一面跳著腳,一面又驚喜又感動地流淚喊著:“感謝主!感謝主!”
這以前她曾經不安地說:“有好幾個同學要我把聖經借給他們看一看,我一直不捨得借。我說:“假如借給你,我自己今天就沒得看了!”

不再假裝堅強了

         開著租來的小車,我們又摸到了另一個小鎮。兩個男孩騎了自行車,單薄的運動絨衣鼓著風,在冰天雪地裡衝鋒到鎮口領路,帶我們到他們的住處。

         自我介紹以後,他們就殷勤地張羅午飯。最後同學們從各個房間裡湊齊碗筷和椅子,圍桌享用。

         我們在之前去的幾個德國大學裡問的都是:“你對自己在德國的前景,看法怎樣?”幾乎沒有例外的,回答都是:“黯淡,看不見盡頭。”難怪“鬱悶”這個字,好像 是學生們的慣用語!那一天,我們在這個小鎮裡,與六、七位讀語言或預科的年輕學生傾談,我們問的是:“從小父母最稱讚你的是什麼?”

        一圈輪過來,竟沒有一個學生能回答。下一個問題是:“你最自豪的是什麼?”隨著每一個學生的沉默,原本輕鬆自在的空氣,變得嚴肅而沉重了。

盈盈

        最後,二十歲的盈盈開始帶頭發言。她顯然有很好的家教,口齒清晰又得体:“我最崇拜我的父親,他在過去那麼艱難的環境中自我奮鬥,得到成功。父母親雖然從來 沒有稱讚過我,卻把他們一生奮鬥所得全部都給了我。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和父母全家的驕傲和期望。我也努力奮鬥,我一定要成功,我一 定不能讓家人失望……我愛他們……可是我沒有考過語言……”

         說到這裡,盈盈的聲音控制不住了,她的眼淚裡流出來痛苦和害怕。原本要強而矜持的她,這時候咬咬下唇,決心不再假裝堅強:

        “我不敢告訴家裡,我不敢告訴任何人。語言都通不過,怎麼進預科?怎麼念大學? 但他們正在期望著我念博士……”

        又擦了一下眼淚,盈盈幽幽地說:“如果不需要滿足家人的期望,我可能是個更好的我,一定是個更快樂的我。”

        我這時候轉過眼來,竟發現全桌的孩子,除了我右手的小李,都把低垂的頭,捧著在雙手裡面流淚。盈盈說的是大家的痛楚,大家的心都柔軟了。

小李

        小李好像想試圖安慰這一桌的孩子,他二十二歲,從中國的大城市來,是他們中間年紀較大的,一派見過世面的樣子:“你們也不必難過,我的痛苦比你們多太多、深 太多,只是我不講。我的父母早就離異,他們都不管我。我奶奶帶我長大。我不跟我父母說話,我恨他們,我總把房門用力關上。我奶奶才死了,我什麼人都沒有 了。”
空氣變得很悲傷,沒想到小李的話還沒說完:

       “我剛帶一個女孩去柏林玩了兩天。我哭了兩天。白天去賭博,晚上鞋子都沒脫過,就站著哭。坐著睡兩三個小時,再去逛街拉角子機。兩天裡我花掉了三百塊錢,一個月的生活費。有什麼不甘心?還不就是這樣,什麼都不必講!”

        他要安慰人,他說不必講,卻是一股腦倒出來自己的心死和頹廢。

小任

        聚會要散的時候,小任挨了過來,他十九歲,圓頭圓臉,稚氣未消。他直截了當地坦白交待:“我又驕傲又自卑,我跟人相處總是有問題。還有我怎麼腦子就不靈光,書念不來……”小任念書特別困難,又因為他的不靈光,常遭同學的嘲笑。

小高
另一位當天也在場的二十歲的男孩,後來給我們寄來了他的故事,他把它命題為“愛對我的呼喚”:

愛對我的呼喚

         站在繁華的街上,兩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內心的迷茫充斥著我的神經,我不知道是應該跟隨著他們湧向未卜的路,還是站在原地,任憑人流將我淹沒。

        在十八歲的時候,我開始找尋自己的信仰。高傲的性格使我遠離人群,孤言寡語,但是內心又充滿了被理解的渴望。

        我曾經想嘗試用空洞的心情去觀察周邊的人和事,但是這樣對于我沒有什麼幫助。因為笑聲留不住歡樂,淚水帶不走痛苦。我開始迷信科學,並且認為數學和物理是完美的象徵。同時藐視其它的事物,並對其嗤之以鼻。

        2002年初,我來到德國學習。當時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我不可以辜負我的父母。所以,當時我拼命地學習。平均每天看書八小時左右。思鄉的感情使我感到更大的痛楚,我常常一個人默默地流淚。但是隨後還要繼續堅持下去……

        在偶爾的機會裡,我接觸到福音,也找到了一本聖經開始閱讀。我隱約認識到了自己的罪惡。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我偶爾也開始禱告了。

        今年耶誕節,我感受到了上帝對我的愛,也是基督對我的愛。後來的幾天中,我有了像《悲慘世界》裡的冉阿讓被牧師救贖的經歷。我真的感受到,神是多麼的愛我。曾經有過的憎恨一掃而空。我心意已定,要接受基督耶穌的救贖!

        2003 年12月28日,在“和從美國來的短宣隊一起的”一次集會上,我聽到了這樣幾句話:“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 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聽完後,我已經熱 淚盈眶。原來主早就開始召喚我了,祂多麼的愛我,又多麼理解我的心。

         也是在這一天,短宣隊的弟兄,帶我做了決志禱告,我終于也融入了基督──這個溫馨的家!

        基督耶穌成了我進步的光,我踏著祂的恩典不被這個飛旋的時代所埋沒。我終于知道了,不僅要學物理,還要有其它的事──傳福音,是我必須要做的。

        終于我們不得不離開德國了。清早一點鐘和同學們一字兒排開打地鋪小睡,四點鐘弟兄們就起來為我們準備豐盛的早餐。到了機場時才清早六點。正在依依不捨,沒想到機場裡突然冒出來小高,原來他到底猜到了班次,早一天就帶了睡袋,坐了幾個小時火車,到機場過了夜送我們。

        大家見到都興高采烈,不由分說擁抱在一起,再次彼此流淚叮嚀,最後全体圍圈牽手禱告。

        信了主的小高快樂歡欣,他寫信給在國內曾經嘲笑他、被他仇恨過的同學道歉,又拿出兩週的時間為盈盈和小任輔導功課,回國向父母傳福音,新約讀到了《希伯來書》……

請來關心孩子們

       德東的留學生人數多,年紀小,困難大,又遠離家鄉,物質和心靈都極度貧乏。他們內心饑渴,亟需愛裡的關心,和真道的指引。

       由于語言和文化的隔閡,德國的基督徒很難深入幫助這些孩子。除了三個由北美教會短宣隊支援的團契,整個德東竟沒有一個華人教會,也沒有長住的華人傳道人!

       屬靈材料包括聖經,當然都很缺乏。又因為流動性極大,即使過去有傳道人付出過努力,也很難在本地開花結果。異端盛行,常見的是耶和華見證人帶著中文聖經,登門教德語並“傳道”。

         他們正是主見到流離失所的一群孩子。他們在焦慮徬徨之中。誰到他們中間去,活出愛和光,帶給他們溫暖和希望?誰去關心他們生活和心靈的需要?誰去告訴他們,他們被造尊貴?誰去指引他們歸回天父的懷抱,活出合神旨意的美好生命?

        “莊稼熟了!”我們懇求莊稼的主打發工人,收割莊稼。我們懇求各地物質和屬靈資源都極為富有的教會和信徒,舉目看田,伸出援手,關心德東學生急迫的需要。

        盼望更多人投入這片禾場,同心合一,協調分工,榮耀主名。我們更盼望這些德東福音所結的果子,以後可以把福音帶回去給他們的父母親人,帶回給中國知識界。
(本文由奧克蘭華人教會供稿)

編註:請為德東校園事工禱告

若是您有負擔參與德東校園事工,請用下面方式聯絡:
mcyfine@comcast.net Tel: (248) 879-1973

One response to “誰來關心這些孩子?──德東校園事工調查報告(范錢致渝)”

  1. […] 誰來關心這些孩子?──德&#2648… […]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

Discover more from OC举目网站

Subscribe now to keep reading and get access to the full archive.

Continue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