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岩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4.10.12

先知以賽亞，責備以色列的牧人是不能叫喚的“啞巴狗”（《賽》56：10 ）。意指危險來臨時，牧人沒有向百姓發出警告。

對於上帝的百姓而言，最大的危險，莫過於犯罪、得罪上帝。人在罪中不自知，又得不到提醒，如陷在泥沼中，只會越來越下沉，直至沒頂。

閉口不言即是罪

作為牧者，看到上帝的百姓陷溺罪惡，卻閉口不言。上帝不但痛斥他們是“啞巴狗”，還算他們為有罪。因為《以西結書》中，上帝對以西結說，如果你不開口警戒惡人，使他離開所行的惡道，我就向你討罪（參《結》33：7-9）。

該開口的時候選擇閉嘴，得罪上帝；指出罪，卻得罪人——尤其面對年長或者有身份之人，誰敢發聲呢？

或許，上帝早就知道人的軟弱，所以，才使用上述“高壓”策略吧？

當牧者對上帝有所“畏”，就容易在“得罪上帝”和“得罪人”之間，選擇後者。雖然得罪人的滋味不好受，但是，得罪上帝更可怕。

搭上性命也要說

施洗約翰對希律說：“你娶你兄弟的妻子是不合理的。”（《可》6：18）他還責備了希律的其他惡行。他因此掉了腦袋。

這樣做值得嗎？肯定有人覺得不值。何苦呢？人家不聽，還搭上自己的性命。上帝怎麼看？聖經說，約翰是為主耶穌預備道路和作見證的先知。主耶穌說，約翰是點著的明燈。

我有時想，約翰為什麼要去得罪希律？是他自己看不慣，冒失勸諫，才送命？還是上帝給了他使命，他不能不說呢？

仔細想來，一定是後者。約翰以他的生命厚度，不可能不曉得上帝的引導，也不會想不到這樣做的後果。約翰，是上帝所有僕人的榜樣——即使得罪人，甚至搭上性命，也要勇敢開口。

為什麼非要開口

克服了怕得罪人的心態，可看不到勸勉有什麼效果。勸勉還有必要嗎？

我十年如一日，勸勉某位肢體——是真正的10年！算起來，同樣的話說過近百次.可是那些話，如同水流過千眼萬孔的篩子，只在當時濕了篩子，便迅速乾涸不見。剩下的，只是鏽跡斑斑的篩網（藉莎士比亞《終成眷屬》中的比喻）。

是我的話晦澀難懂嗎？不是！是再簡單不過的，要讀經、要禱告，在某些方面一定要悔改之類的話。

人都說：南牆是最好的老師。可有人就是頂著流血的頭，再撞下一次。我不明白那是為什麼，有時甚至困惑：難道人聽不進去勸勉、堅持不改變，也是預定的嗎？

無數次想閉嘴不再說，可是，每次又沒忍住。如耶利米所言：“我心在我裡面煩躁不安，我不能靜默不言。”（《耶》4：19）

上帝為什麼要人開口呢？因為上帝是愛吧！只要有提醒的聲音，悖逆的人就有回頭的可能——何時回頭都不晚。一旦沒有人發出警誡，偏離之人或許就會永遠迷失下去。

沒有效果不灰心

磨破嘴說出的話，對方卻一個字都不接受；或者，只聽個熱鬧……對於勸勉者來說，何嘗不是打擊？心裡怎能沒有失敗感呢？

有一天，再讀《以西結書》，似乎明白了什麼。

上帝差派以西結去指出百姓的罪時，對他說：“他們或聽，或不聽（他們是悖逆之家），必知道在他們中間有了先知。”（《結》 2：5）上帝讓以西結開口，也是把他先知的身份顯明出來。

上帝還說：“他們或聽，或不聽，你只管將我的話告訴他們。他們是極其悖逆的。”（《結》2：7）祂知道指出罪惡的艱難。一方面，聽者悖逆，不受教；另一方面，說者開口後，如果看不到效果，就可能灰心退後。

因此，上帝給先知打“預防針”——百姓很可能不聽，因為“他們是極其悖逆的”。祂，你只管將我的話告訴他們。言外之意，他們聽或不聽，不要在乎，你只管說就好。

原來，上帝不看先知的勸勉有沒有效果，而是看先知該說話的時候，說還是不說。因此，當上帝讓人說話時，人說了，就是對的！

不負責最終結果

曾經，勸勉別人時，若無效果，我除了灰心，還會自我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得不夠好，要不人家怎麼會不聽？當結果壞到出乎我預料時，我還會懷疑，是不是上帝沒有讓我開口，我自作主張、做錯事？    

我來自三自教會，曾指出某位牧者不應該過度順從政府。沒想到說的結果比我預想得糟糕。我陷入沮喪，不止一次地問同伴：“我說錯了嗎？是不應該說嗎？要不XX怎麼會那麼生氣？”

原以為，合乎聖經的勸勉，而且確定是上帝讓說的，對方就會聽得進去——即使對方不馬上做出改變，至少不會反應過於激烈。然而，親身經歷後，才發現並非如此。

再去讀聖經，更發現我的遭遇再正常不過。舊約的先知，耶利米、以西結、何西阿等，都很“失敗”（百姓不聽勸勉），而且經年不斷。誰說出於上帝的勸勉，人就一定會聽？

我不應該通過別人的反應，來判斷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好還是不好。判斷我的乃是上帝。一般人看重的，是事情的結果。上帝卻並非如此。

上帝看重的，是我有沒有按照祂的吩咐去做。結果怎樣，上帝不用我負責。被勸的人聽不聽，是他與上帝之間的事。勸的人勸不勸，亦是他與上帝之間的事。每個人都要向上帝交賬。被勸的人不聽勸，上帝會向他討罪；勸的人膽怯不開口，上帝也會討他的罪。

勸者和被勸者面對的，不是彼此，而是上帝。勸者指出罪，是職責。得罪人，甚至喪命，或者說出的話到對方那裡，如同流過篩子的水，一點沒剩下……他都要盡責、開口言說。

除去阻力努力跑

其實，勸者也並非只受苦、不受益。上帝叫萬事互相效力，叫愛祂的人得益處。即使我說出的話，對方不聽，可是在不斷操練中，我會學到很多。

早期，誰不聽勸，我會生氣。這其實是愛心不夠，又驕傲。漸漸的，我看到自己缺乏耐心，缺少智慧。後又發現，我有時不能把握好界限，過度干預而越界。

不下水，不知道水深和水質，更不瞭解自己的水性。我為自己禱告，求上帝賜我愛心、耐心、智慧，能把握好彼此的距離，不越界。

從“知道”，到“做到”，有一段距離。然而知道了方向，我會一直奔跑。在奔跑的過程中，如能盡力減少因自己而產生的阻力，會收穫更好的果。即或不然，也可以向上帝交上一份較佳賬目。

作者來自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