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5.01.10

徐意蓉/文、圖

一葉知秋。當我不經意中注意到門前的burning bush（火叢）中，有一片葉子紅了，我知道，秋在途中了。不知是默契，還是跟風，一片葉子穿上秋裝，每棵樹上的葉子，一片片地都會跟上，鬥豔爭芳似的。

幾週過去，社區裡的白楊，黃楊，楓樹，山核桃樹，橡樹……一樹一樹已然都穿上了彩衣，紅紅黃黃，橘橘褐褐，淺淺深深，盛況空前。一陣風吹來，一片兩片葉子飛落，我知道，秋漸深了。

每一年，當我們還在抱怨夏的烈日炎炎，秋就這樣悄然而至。季節的更換，是奇妙，偉大，而壯麗的。尤其是秋。

昨夜驟冷，更兼一場密雨。清晨起來，已是風和日麗。地上鋪灑了厚厚的一層紅葉，像綿延的紅地毯，烘托著其上的嘉賓：葉紅、天藍、雲淡、風輕，似乎在隆重推薦地上人間正在展出的秋季時尚秀。

出門散步，我的腳甚至不敢也不捨得踩下去：新落的紅葉，太過精美；走在其上，未免太過奢侈了！想必，人間的藝術、時尚、奢侈品，也都源於自然中這般美的震撼吧？！

中文，常常是驚人的直白，又驚人的具說服力。所謂時尚，乃時間的風尚。時裝，乃時間的裝束、時間中的裝束、入時的裝束。

我們人喜自我為中心；提到“時裝”，便以為是指人們時尚的穿戴。一旦邂逅秋季雨後清晨的這一幕，才恍然大悟：人的“時裝”，原來是從自然中翻版來的——自然才是原創。時裝，首先是時間中大自然的裝束，然後才是時間中人們合時、入時的穿著。前者是自然天成的；而後者，是人為的，每一年人都要付出百般努力才會達成。

與季節同步的時尚

據說，路易十四是開創現代一年兩季時尚的人。理由卻很實際，現在聽來全不陌生：一是貿易保護，二是經濟刺激。

1643 年，路易登基時，時尚之都不是巴黎，而是馬德里。之前的兩個世紀，西班牙全方位的崛起，如日中天，西班牙的時尚也統領著歐洲大陸。法國貴族則從西班牙進口時裝。

由於天主教的王室認為黑色代表樸素，莊重，所以西班牙風格以黑色為主。然而，高品質的黑色染料極其昂貴，西班牙人便從其殖民地墨西哥進口廉價原料；法國卻沒有這樣幸運的來源，無法在本土生產出品質、數量相當的黑色時裝。於是，路易十四霸氣地說，那我們就不穿黑色，穿鮮豔的色彩，並且按季節變化。

作為國策，他規定設計師，每年兩季推出新款式和新紡織品——現代時尚的“季節”，就此誕生了。路易十四還親自引領潮流，成為當時的時尚偶像。法國人不再進口時裝，也不准進口時裝，只穿法國製造。他以奢華的設計、鮮豔的色彩、創新的風格打破舊的格局，巴黎從此成為奢侈品時尚之都。

直到如今，每個追求時尚的人仍然被迫按照路易十四開創的季節更新他們的衣櫥：新的來了，舊的必須去。

時裝新季來到，設計師的才思傾囊而出，伸展台（runway）上，模特兒裝束一新，閃亮登場，像一陣風吹過。現代媒體在網路大肆渲染，時尚男女，跟風而上。新款就在大街小巷播散開去。不多時候，一個個平常人身上的穿著，也更換一新了。

人的行為，和自然的行為，何其相像，卻又何其的不同！

人的時尚季節，即使路易十四以他的王權、鐵腕開創了，苛政推動了，仍需要一代代名設計師，名模、雜誌、製造商、精品店……前僕後繼地推動，經營，還需要充足的棉布，絲綢，紡織品，染料源源不斷的供應。它不外乎是個產業鏈，一環掉鏈子，就不轉了。

這場秋的大秀

而大自然的時尚季節呢，自備資源，自帶程式，而且鋪天蓋地，無所不及，千變萬化，迴圈不止。

那麼，大自然的原創設計師，又是誰呢？《詩篇》19：1-4說：“諸天述說上帝的榮耀；穹蒼傳揚祂的手段。這日到那日發出言語；這夜到那夜傳出知識。無言無語，也無聲音可聽。祂的量帶通遍天下，祂的言語傳到地極。”

《詩篇》19篇則提到，有一位上帝，祂的榮耀，諸天在述說；祂的手段，穹蒼在傳揚。只要人留意，就能從自然中認識祂的存在，知道祂的奇妙作為。

今秋，我沒有遠遊，沒有太多的旁騖，得以靜靜關注秋的進程：天出奇的藍，雲不知所蹤；風一朝涼似一朝，葉色一日濃於一日；南歸的大雁，成群結隊，呱呱叫著從頭頂飛過；果果都熟了。朋友送來了門前銀杏樹上掉落的果實，我坐在後院，忙著剝去果肉，取得其中晶瑩剔透、嫩黃色的果仁：白果。院子裡的小松鼠，也跳來跳去，埋藏他們收穫的果果，準備入冬的食物。

朗朗乾坤中，不見一人揮舞指揮棒，而世間這場秋的大秀，卻這般井然有序，波瀾壯闊，日復一日地進行著。無需廣告，不勞敦促。坐在觀眾席上的我，不由得生出無限的感慨，和莫大的敬畏！

不禁想問： 究竟是什麼使山川大地的秋葉都紅了、果果都熟了呢？

原來，樹葉裡面充滿資源，也充滿知識：葉子裡含有葉綠素，胡蘿蔔素，類胡蘿蔔素，花青素等各種色素。因為色素的存在，才有顏繽紛的顏色。原來，太陽是能言能語的，葉子也是領悟其吩咐的。

曾幾何時，村和村，船與船間的喊話，不是用光用火的嗎？日照的長短、強弱都是言語。當日照在秋季一天天縮短，日落後溫度一夜夜降低，樹木就接收到信號，葉綠素的合成就減少並降解，輸液的脈絡也逐漸封閉了；葉子裡的綠色一旦消減，原本被埋沒的胡蘿蔔素的黃色，以及新合成花青素的紅色，自然當仁不讓——葉子便穿上斑斕的秋裝，而且一日一日地越發絢麗！

若我們駐足

上週，我們開了3小時，去Wisconsin（威斯康辛）北部。Door County是伸入密西根湖中的半島，爛漫參差的紅葉映著碧藍的湖水，又是一番迷人的風景。偶爾遇見一樹綠色未減的奇葩，我先生開玩笑說，“她怎麼沒有收到memo（通知）啊”？

的確，陽光，空氣，泥土，樹木，全地直到地極，甚至宇宙穹蒼都收到一位上帝的memo了： “這日到那日發出言語；這夜到那夜傳出知識。無言無語，也無聲音可聽。祂的量帶通遍天下，祂的言語傳到地極。”（《詩》19：2-4）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從古至今，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樹一葉，無不收到造物主的指令，並按照祂奇妙的智慧執行程式，完成使命，穿戴祂賜予的時裝，展現祂無比的榮耀。

“諸山未曾生出，地與世界你未曾造成，從亙古到永遠，你是神。 （《詩》90：2）” “祂說有，就有，命立，就立。（《詩》33：9）”祂在創世時所說的言語，萬物傳遞、效命至今。

如果我們腳步匆匆，或許秋季只是一個時間段，充其量是一個提示，該加衣服了。但若我們駐足，環顧上帝的創造，那麼我們將幸福地，感恩地欣賞到一場上帝在天地之間為我們陳設，一段無與倫比的季節大展，並得聞在時空中，這日對那日隔空的低語、意會這夜對那夜傳遞的知識，更能透過所見，明明知曉宇宙萬物背後那位自隱、永恆、造物的主宰，以至於無可推諉了！

作者是大學兼職教授，在美國芝加哥教會服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