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路加

本文原刊於《舉目》第4期

        2001年9月11日，一個舉世震驚的日子，世界金融之都的象徵──世貿中心雙子星大 樓，在兩架遭劫持的民航機自殺式的撞擊下轟然倒塌。美軍最高指揮機構五角大廈，也同時遭受了相似的攻擊。另外一架載有幾十名旅客的飛機，則墜毀在被劫持的 途中。除了這些飛機上的兩百六十多條無辜的生命，更有多達數千的生命被埋葬在倒塌的大樓中。無數的人受傷、受驚。更加慘不忍睹的是：許多被烈火燻烤的人在 走投無路之下，從百多層樓躍下，在眾目睽睽中摔得血肉模糊……

        這件事造成的衝擊，到了身在美國的人見面不能不談的地步。而作為身在美國的基督徒，也不可能不被人問到對這件事的看法和觀點，不可能對周遭的反應和人們的感受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我們應該怎樣做呢？

先讓自己冷靜下來

        當我們基督徒被問及對這件事的看法時，我們自己要先設法冷靜下來思考，理出一個頭緒，而不是在情緒中脫口而出，或是一面倒地意氣用事。一個本身虛弱不堪的醫 生，很難讓病人相信他的醫術，一個嚴重受傷的救火隊員，也不可能再去救別人。照樣，如果我們的情緒或思想還在起伏不定，務必先花時間安靜在神面前並仔細讀 祂的話，以免非但不能幫助別人，反而絆倒別人。

        同時我們也得注意傾聽別人的問題和評論，千萬不要心急開口。要知道每個人，尤其是中國人， 對這件事的感受不一定和美國人相同。比如，或許就有人覺得，儘管他們不同意恐怖份子的作為，但美國這個“世界警察”也需要一點教訓。更有人會問：“一個善 良的上帝怎會容許這樣的苦難發生？”且讓我們有耐心，有傾聽的耳朵，注意了解發問者內心真正所關注和所需要的。

        然後，我們要和他們分享聖經從而讓神自己來說話。人們常常問上帝“為什麼？”卻從來不在意上帝要求人類“做什麼”。我們基督徒一定要幫助他們轉向神的話、神的要求，而不是在人類自己闖了大禍後反而去責問上帝。

        而我們自己，也要在其中學到我們當學的屬靈功課，學到如屬靈偉人蔡蘇娟女士所說的：基督信仰不是讓我們停留在問“為什麼”，而是教導我們去思考“我當做什麼”，當怎樣按神的旨意來生活。

上帝真的不管了嗎？

        在慘劇發生後的第二天晚上，在美國白宮的教堂中有一場祈禱會，全國性的ABC電視網做了轉播。令我驚奇的是，一個黑人歌手演唱詩歌《奇異恩典》的畫面，穿插在不斷出現的斷壁殘垣和哭號的人群的慘境中，反覆出現在電視上，幾乎整首從頭播到尾。

        我開始時有些不解：把這首在美國家喻戶曉的基督教名歌，當作這種哀淒傷感的場合的背景音樂，多少顯得有些不太協調啊！但我的心隨即被那一遍遍的歌詞震動： “無賴如我，今被尋回，瞎眼今得看見！”(中文又譯成：我罪已得赦免)我這個坐在電視機前的人，曾幾何時，不是一樣的滿腦子仇恨、苦毒、兇暴、殘忍嗎？

        不認識基督大愛的人，行在黑暗中的人，確實都是“無賴”。雖然我們沒有像恐怖主義份子一樣劫機撞樓，但依然由於仇恨、苦毒、兇暴而不停犯罪。我們的仇恨苦毒，也許只是傷害到我們身邊的人，但我們和劫機份子在本質上並沒有差別。

        五十步笑百步，也許我們還表現得義憤填膺、振振有詞，但畢竟在神的光中我們認出了自己也不過是“無賴”而己！正如那些不顧一切為“理想”獻身的恐怖份子，當然絕不會認為自己在犯罪，還在為這“聖戰”感到光榮呢！可見“無賴”本身並不會覺得自己是“無賴”，因為是瞎眼的。

        而神的救恩就像一道真光，心靈的眼睛一旦被照明，才看出自己的真相，從而也越發覺得救恩的可貴，越發明了這“奇異恩典”是這樣的真實，這樣的貴重！至此，我 突然發覺對這首詩歌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對恩典有了更深一層的体會：正因為它救的是像我們人類這樣無惡不作的無賴，才真顯出它是恩典啊！

        身在上帝恩典中的人啊，當我們輕易地把闖下大禍後的一切責任都推給上帝，滿懷怨恨地責問祂“為什麼”的時候，請讓我們先捫心自問一下：我們有沒有按神的要求 去生活和彼此相待呢？沒有公義的人類，每天都在幹不公義的事情，在許多國家和地區，人們生活在不公義之下，恐怖攻擊、眼淚、失去親人的傷痛，已經成為日常 生活的一部份。當人們忙著責問上帝，好像這一切都是祂的錯，殊不知人類自己要為濫用自由意志、隨心作惡來負責啊！

        上帝沒有不管我們，相反的，祂差遣獨生愛子耶穌基督來救我們，凡信靠祂、跟從祂、效法祂的，就不再被仇恨、殘暴、兇殺所捆綁，而獲得一個不再犯罪的生命，一個給自己和他人帶來和平、喜樂的生命，一個和真善美的神相聯的生命。

愛與恨的大對決

        我們應該怎樣回應作惡者呢？

        我們常以為生命是最寶貴的，人類一輩子的奮鬥在於維護生命、保養生命。有人說後現代社會的一個基本標誌，就是充斥市場和尋常百姓家的“健康食品”，以及為人津津樂道的“健身運動”。這兩者之所以能夠大行其道，無非是為了保養和延長人類的生命。

        然而在這次恐怖事件中，我們卻看見“仇恨”似乎越過了人對生命的重視。那些恐怖份子，當他們冷靜地用數年時間學習飛機駕駛技術，當他們冷靜地和家人告別，當 他們用冷酷的聲音告訴機上所有乘客他們已經劫持了飛機，當他們冷靜地駕機衝向大樓時，是什麼讓他們將生命置之度外？是仇恨！是他們要報復的狂熱！那背後是 赤裸裸的惡在主宰著他們。

        然而，當我們去看那位失去愛女──一個二十一歲，剛自波士頓大學畢業，懷著無比的理想踏上北加州就職之路，卻不幸搭上死亡班機的女孩──的父親，一邊拭著他不停流淌的淚水，一邊卻用那平靜得出奇的語氣說：讓我們不要冤冤相報，我願意試著去忘懷……

        當我們看見兩個白人在生死一線間，奮不顧身救出一位受傷的中國物產總裁；當我們看見一群世界頂尖的醫學專家，在事發後立即從國際會議中心趕往現場捲起袖子搶 救傷患；當我們看見許許多多的人，在紅十字會外面等上幾個小時獻血；當我們看見孩子們打破儲蓄罐加入捐款的行列……你會感覺到愛越過了各樣的限制通向永 恆。

         這次的事件表面看是飛機撞高樓，但實際上是“恨”與“愛”的對撞，“善”與“惡”的對決。而這兩樣東西都已超越了生命本身，和一個超越了物質層面的世界相聯繫。其實聖經早就告訴我們，如今的世界正在惡者撒但的黑暗權勢之下。但神最終要施行審判，惡必然不能戰勝善。

        我們基督徒對此事件當如何回應呢？神當然斷不會以有罪為無罪，這是聖經清楚告訴我們的，但聖經同時也反對懷著報復的念頭去“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作惡犯罪者需要受到懲罰，為的是阻止罪惡的繼續發生，但懲惡者卻絕不能以相同的手段濫殺無辜，以至於自己最後淪為作惡者。

        基督信仰所啟示的神是公義的，也是慈愛的，這兩者都是祂的本性，奇妙和諧地統一在一起。十字架就將這兩者完美地表現出來。還記得基督對那個犯了奸淫罪的婦人所說的話嗎？“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從此不要再犯罪了！”前一句話表現出神的慈愛，而后一句的命令正顯出神的公義。

黑夜已深，白晝將近

        9月11日，紐約曼哈頓，這塊讓許多人嚮往不已的淘金之地，其最具代表性的兩棟摩天大樓轟然垮塌了。無數寶貴的生命頃刻間喪失了。代之的是多少家庭的焦急不眠，多少親人的傷心痛哭，多少百姓的驚恐不安！

        美國歷史上最深的黑夜似乎來臨了。然而正像法國著名作家雨果，在二百年前就指出的那樣：如果黑夜已經來臨，黎明還會遠嗎？聖經在兩千年前就已告誡我們：“你 們曉得現今就是該趁早睡醒的時候，因為我們得救，現今比初信的時候更近了。黑夜已深，白晝將近。”(《羅馬書》13:11-12)。

        任何危機都可以成為一個轉機。當我看見９月14日全國祈禱日那天，如潮的人群湧進教堂，當我看見美國從總統到國會議員，彎下身軀向上帝呼求，當我看見美國的街頭巷尾，迴盪著“奇異恩典”的旋律，我盼望屬靈的復興在這塊土地上發生，屬靈的轉機因著全能者的憐憫而形成。

        正如一位原本要搭那班死亡飛機，卻因航空公司陰錯陽差而被安排提前幾個小時上了另一班飛機的陳弟兄向我說的：我知道神保守我這條性命不為別的，乃是祂在我身上還有未完成的旨意。我餘下的人生所要做的，就是讓祂的旨意完全成就在我的身上。

        朋友，你呢？

作者來自上海，現為“播種者國際協會”中國事工部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