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54期

王星然

      “我唱的歌詞要有點文化　因為隨時會被當教材

       CNN能不能等英文好一點再訪　時代雜誌封面能不能重拍

        隨時隨地注意形象　要控制飲食不然就跟杜莎夫人蠟像的我不像

        好萊塢的中國戲院地上有很多手印腳印　何時才能看見我的手掌”

周杰倫《超人不會飛》

周杰倫——從歌手，變成一個品牌，然後進化成一種現象

       套句時下流行的網路用語“人類已經無法阻止”周杰倫了。2000年出道的周杰倫，11張唱片張張熱賣、作品屢屢獲獎，超時代演唱會場場爆滿；具有明星人氣指 標意義的央視春晚，截至2011年，已4次邀請周杰倫鎮場面；自2003年起，《時代雜誌》曾數次報導他；2008年接受CNN邀約專訪；2010年他被 美國商業雜誌Fast Company評選為“全球最有創意100人”，去年年初更上一層樓，遠赴好萊塢，重拍李小龍的成名電影《青蜂俠》，全球票房2.2億美元！

        這些年，周杰 倫已經從歌手，變成一個品牌，然後進化成一種現象！教會查經班裡的80後和90後都在聽他的歌，看他演的電影，我們不得不問，周杰倫到底給了這個世代什麼？使這麼多人對他產生共鳴？

        乍看周杰倫實在不太有紅的條件，《時代雜誌》在介紹周的專文裡，形容他“上下排牙齒過度咬合、鷹勾鼻、下巴 內縮”，連綜藝天王吳宗憲都看走眼（起初吳發崛了周，但不認為他紅得起來，所以有2年之久，只讓他在幕後寫寫歌），憑心而論，愛耍帥裝酷的周杰倫實在長得 不算有明星臉；唱起歌來，嗓音也不是特優，咬字則是他最大的問題；剛出道時的他木訥寡言，不善媒體應對，上節目接受訪問時，常只回答一個字、一句話！有人 說蕭敬騰（編註）是“省話一哥”，殊不知周杰倫才是開“省話”之濫觴！

美國虎媽也培養不出的周杰倫

       淡江中學音樂科畢業的周杰倫，沒有顯赫的學歷。他的高中英文老師回憶這個孩子，說他面部鮮有表情，還認為他有學習障礙；周杰倫在學校無法專注地學習數理，文 科表現也不突出，可是他的母親卻發現，這個安靜害羞的孩子，對音樂有相當敏銳的天賦，因此，4歲就安排兒子開始上鋼琴課，刻意培養他走音樂這條路。高中時 代的周杰倫，已經具備令人訝異的即興演奏能力！在《三年二班》這首歌裡，周杰倫毫無保留的渲洩他對升學競爭的厭惡，正當別的孩子在用功準備大學聯考，他則 花更多的時間埋首琴房練琴。

        通常，在台灣走音樂這條路，家境一定要好（很花錢）；一定要上大學，最好再出國唸個碩士、博士。如果能在國際 比賽中得個大獎，那就更有前途！可是像周杰倫這樣，連大學的關都過不了，是沒什麼希望的。從社會的眼光來看，他大概要在速食店或加油站打零工；運氣好一 點，也許去YAMAHA賣鋼琴！

        這個社會定義成功的必要條件，也許周杰倫是一樣也沒有，但他有的是上帝給他的音樂天賦、滿腦子的音樂創意、還有一位默默栽培他、支持他、不放棄的母親。
美國虎媽（Tiger Mother）也許能教出哈佛高才生，但那種強調優異成績、注重主流學科的壓迫式教育，肯定培養不出周杰倫。

       聽說周杰倫的母親信主，根據娛樂八卦新聞的報導：她說，找媳婦沒什麼條件，但一定得是基督徒。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我想，這個媽的確是與眾不同：對於選媳婦，她看到一般母親沒看到的、更重要的生命素質。

輕鬆把玩蕭邦、莫扎特、和柴可夫斯基

       其實在流行音樂界，一個藝人不懂音樂沒什麼關係，很多製作人更在乎的是，歌手是否年輕？有漂亮臉蛋？如果會跳幾個舞步，敢說、敢秀就更有看頭。只要幕後製作團隊實力夠強，行銷包裝能掌握市場動向，唱片一樣可以大賣。

       但是，周杰倫硬是偏偏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路。他能寫會唱，精通鋼琴和吉他、還可以拉大提琴。儘管不善辭令，但他就是懂得如何用音樂感動他的聽眾。從創意發想、作曲、作詞、編曲、後製、到拍攝音樂影帶，他全部參與，親自包辦。

        周杰倫就是自己的幕後團隊！周杰倫就是自己的品牌！

        這些年，華人流行樂壇如果沒有周杰倫，必然要失色不少；試問在當今華人流行歌手中，有多少人可以在創作裡輕鬆把玩蕭邦、莫扎特和柴可夫斯基？光聽他彈鋼琴， 就知道他真的下過苦功；但如果你以為他只是古典乖乖牌，那就錯了！他那深富創意的饒舌（Rap）作品，近10年來在華人樂界引領風騷；雖然不看歌詞聽不太 懂，但誰在意呢？“酷”才是賣點！
在周杰倫的創作裡，舉凡古典、爵士、藍調節奏（R & B）、鄉村、搖滾、嘻哈（Hip Hop）、饒舌（Rap)、電子舞曲、還有中國風，他都信手拈來，巧妙融合！很少流行樂手可以像他，在音樂中那麼自信地添加各種元素！這種揮灑音樂創意的 企圖心，在他的作品中一覽無遺。

        作詞人方文山和周杰倫堪稱最佳拍檔，在內容題材的選取廣度上，是時下那些只會談情說愛的歌手難以企及的。

       當今華人流行樂壇，有誰會把罪人對上帝的懺悔當作題材，寫進音樂《以父之名》裡，來詮釋“我真是苦啊，誰能救我脫離這取死身體”（參《羅》7：24）的無能 為力（只可惜，他筆下的罪人沒有出路）？誰會用一首歌《世界未末日》來想像世界末日的悲哀，提醒珍惜一切，不要等到失去才後悔（雖然有點好萊塢式的末世 論）？誰會把寫實的家暴情節，和父母破碎的婚姻關係放在音樂作品裡《爸！我回來了》，來哭訴做兒女的無奈與悲哀呢？誰會用自己媽媽的本名《葉惠美》取作專 輯名稱，把《聽媽媽的話》寫成流行歌曲，來透視母親碎碎唸的背後，那一份真情與慈愛？

         這一點，生長在單親家庭的周杰倫體會最深。

         在周杰倫的面前，瑪丹娜的《爸爸別說教》顯得過氣，《聽媽媽的話》才夠“酷”！一個真實面對自己的人，對人生有真實的感受；努力活著的人看到生命的限度和可能，面對許多的人生難題，周杰倫也許沒有答案，但我們看到他很認真、很熱血的在音樂作品裡描繪這個世代的各種面象！

        基督徒有答案，我們的手裡握著真理的鑰匙，但是，也許我們該問自己，是否能道成肉身來理解這個時代的需要？我們能不能與哀哭的人同哭？與歡笑的人共舞？我們 可以清楚地描述，我們所處的這個世代嗎？我們的冷漠和懶惰，是不是已經使我們成為一個塞住的管子，使真理的活泉無法湧出？

幽默有想像力外加有畫面的創作

這些年來，微博、人人、和臉書的出現，使寫作文化大大改變，年輕一代愈來愈習慣幽默、有創意的短句，愈來愈沒有耐心讀長篇大論：語言要幽默、有想像力，外加有畫面。我認為周傑杰倫的歌詞，也適度地反映出這樣的文化，試看下面的例子：

        《四面楚歌》：我的生活像　拍了一齣戲　有超多導演跟編劇　只說了台詞一句　而他們配了八百個語氣　操控著我的情緒　（抗議狗仔文化）

《公主病》：哭著說我背叛你　我說在哪裡　你說在夢裡　（幽默地諷刺時下極度自我中心的嬌嬌女）

       《超人不會飛》：開的車不能太好　住的樓不能太高　我到底是一個創作歌手還是好人好事代表　（成名的壓力）

      《稻香》：笑一個吧　功成名就不是目的　（寫給失敗跌倒的人）

        《不能說的秘密》：冷咖啡離開了杯墊　我忍住的情緒在很後面　拼命想挽回的從前
在我臉上依舊清晰可見　（哀悼一段逝去的戀情）

        《水手怕水》： 船長說　為了節能減碳盡量用手劃　有空就去甲板吸收太陽能　（沒啥內容，就是無厘頭搞笑）

       這些語言非常“微博”吧？我所接觸的一般華人教會，期其宣傳文案比較古板、制式；雖然，福音內容是絕不能改變，但也許我們該思考，要如何借用現代語言和創 意，來接近這一代的年輕人！保羅不是勸勉我們“向什麼樣的人，我就作什麼樣的人；無論如何，總要救些人”（參《林前》9：22）？

周杰倫的《驚歎號！》

       2011年11月11日，周杰倫發行了他第11張唱片《驚歎號！》。

       過去的11年裡，周杰倫已經成為華人樂壇的一個“驚歎號”！他用他的舞臺，不斷在顛覆社會主流文化；用他的故事，高分貝地衝撞這個世代：誰說一定要高學歷， 才能發揮所長，脫穎而出？誰說一定要背景強、後台硬，才有機會出人頭地？誰說一定要口若懸河，雄辯滔滔，才能引起這個時代的共鳴和媒體的關注？誰說一定要 音質佳、咬字正，才配當歌手？誰說英文一定得溜，單詞文法一把罩，才能前進好萊塢？

        周杰倫告訴你“花美男”和“帥哥”都落伍了，“有型”才犀利！不必迎合潮流，也不必人云亦云！

        愛把“屌”掛在嘴邊的周杰倫，為這個字下了一個屬於他的定義，那就是：走自己的路，不走別人走過的路！瞭解這一點，我認為在這個注重“個別差異”和訴求“非主流”的90後文化裡，周杰倫的崛起，就一點也不令人驚訝！

        聽周杰倫的歌長大的這一代，我的觀察是：他們比父母輩更敢嘗試不一樣的人生道路，勇於經歷不一樣的人生風景！

        或許，周杰倫給我們的啟發是：我們應該挑戰這一代的年輕人（而非順著他們），如何能心意更新而變化，用心察驗什麼是神善良、純全、可喜悅的旨意，來勇敢的走一條“非主流”的信仰之路！

         編註：蕭敬騰， 1987年出生於台北市一基督徒家庭。2007年參加台灣 《超級星光大道》節目成名。其人擅長運動、繪畫、攝影和多種樂器，積極參與社會關懷，曾名列彭懷恩主編的《台灣名人百科2008－2009》。但因個性靦腆害羞，被媒體冠以“省話一哥”的封號。
作者來自台北，任職於密西根州政府IT部門，在教會中以大學校園事工為其服事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