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七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18.09.10
嚴師
在我出生的那個年代,計劃生育被落實的如火如荼。農村的幹部想往上爬,就要積極完成村裡計劃生育的孩子,以及婦女結紮人數的嚴格指標。我有兩個姐姐,我之所以能生下來,不是因為我的爸媽像摩西的爸媽一樣,當埃及“搞計劃生育”時,“摩西生下來,他的父母見他是個俊美的孩子,就因著信,把他藏了三個月,並不怕王命。”(《來》11:23)
那年,爸媽還沒信主,在他們樸素的觀念裡,就是想生個兒子延續血脈,讓他們在農村不被欺負,可以給他們養老送終。母親從懷我時,就開始東躲西藏,可見在那個環境下的“胎教”何等殘酷。所以從我記事起,我就對帶有“權柄”的東西感到害怕,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後遺癥。
除了在父母的權柄下長大,到了該上學的年紀,最直接面對的權柄來自於老師。上學之前,家族裡的哥哥們,就對我講了一個故事,是關於我即將入學的一年級老師的傳說。據說一年冬天,有個學生在午後的課堂中稍微小憩了一會,被這位女老師發現,她隔著學生厚重的棉襖輕輕地掐了一下。這個學生猛然驚醒,眼淚婆娑。等回到家,脫掉棉服,發現手臂上青腫一大塊。
這個故事一直縈繞在我的童年裡,“催逼”著我好好學習,上課不敢睡覺。也因著這個故事,我對老師威嚴的理解,更加深刻。那是一種不正常的仰視,同時也交織著深深的恐懼。
這種仰視被打破,是從我發現老師也是“人”開始的。我一年級的時候,驚奇地發現校長竟然也需要上廁所,這對我是極大的沖擊。小學時,有老師因為耍流氓,被警察拘捕,這事簡直摧毀了老師在我心中最後的完美模樣,這威嚴的高樓大廈,頃刻間坍塌。
不過,現今處境下老師的權威和我當年又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局面。老師的權威被削弱與架空,很多時候只剩下學生輕蔑的眼神和表面的應付。
對老師的態度看似截然不同,背後其實蘊藏著我們對權柄相同的認識,那就是不知道權柄被誰所賦予,也不知道如何看待絕對或者相對的權柄。對權柄的敬畏是應當的,因為正當的權柄是上帝所設立的。但是,給有限的權柄以無限的仰視,以及對該尊重的權柄予以輕視都是不正確的。
老師衍生出來的權柄只是一個縮影。事實上,我們的骨子裡既害怕權柄又輕視權柄,既想獲得權柄又憎恨權柄。如何從這種心態中走出來?——只有當敬畏上帝的絕對權柄時,我們才不恐懼任何相對權柄;也只有當順服上帝的絕對權柄時,我們才能順服相對的正當權柄。
親師
在我成長的那個年代,父母一方面錯誤地把孩子視為私有財產,一方面又簡單粗暴地把作為孩子第一責任人的神聖權利,拱手讓給老師。而且令人遺憾的是,這種觀念直到現在還未有太多改觀。記得上學報到的時候,都會看到父親面色誠懇,雙手顫抖,緊緊握住老師的手說:“孩子在學校裡,您盡管打。”彷彿說完這句話,這個孩子就和父母無關了。
事實上,當談到老師這個話題的時候,我們很少真正意識到,父母才是孩子最重要的老師。雖然我們都知道“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但我們說這句話的時候,往往只強調了父母的榜樣,卻容易忽略,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責任人。
在《信條與宣言》中這樣寫到:“教養孩子主要是父母的責任,儘管父母也會請教會和其他相關機構代勞一部分責任。最早且最重要的教育機構就是家庭”。
在《子女心,父母情》中,作者也如此說:“神呼召你(父母)為他(子女)的代理人,這就是養兒育女的本質。現今的文化把養兒育女的標準降低了,好像只是提供照顧,也就是滿足孩子對衣食住行和陪伴的要求,一般做父母的也把他們在養育兒女上當做的事情的範圍看得這麼窄小”。
而且,作者進一步闡明了父母作為老師和第一責任人的內容:“神呼召父母是為了成就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為神引導兒女。這事情不能只在父母方便時才做,每當你和兒女在一起的時候,都要訓練和引導他們,無論你坐在家裡,行在路上,躺下,起來,你都要通過聖經了解生命的本質,了解自己和自己的需要。(參《申》6:6-7)”
所以,親愛的父母們,教師節這一天,不僅是機構或學校中老師的節日,也是父母的節日,這個節日也更加提醒父母們對子女的第一責任,以及來自上帝養育孩子的呼召。
導師
我小時候寫作文,寫到老師的時候,最喜歡引用的詩句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歌頌老師們燃燒了自己,照亮了別人。確實,從小到大,得到許多老師的無私教導與恩惠,至今感激不盡。可很多年後,我又知道了另一句話,那話的意思是有些老師是燃燒了自己,燙傷了別人。這個“燙傷”除了指的是個別老師對學生的赤裸裸的傷害外,還有就是最應該教授真理的人,卻與真理背道而馳,所以有人調侃一些教授是“叫獸”。
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別人問及長大的理想,班中稍有一點出息和顧惜自己顏面的,都會說是“科學家”,雖然我們並不知道科學家是什麼家,具體做什麼,也從未想過自己喜歡什麼。我們不僅有相同的理想,也有相同的愛好。我們喜歡戴著紅領巾,在紀念雷鋒的日子,搶著扶過馬路的老奶奶,那一天老奶奶看見在路上的學生就害怕,因為回趟家都要反復被扶過好幾遍馬路……我們從小就被教導了要學著說謊,成為一個精緻的利益主義者。
但是,回到老師神聖的職責上來看,這職責應該和真理相連。所以韓愈說“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亞裡士多德說:“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不論是更愛哪一個,起碼的要知道還有真理這回事。但現在世人的情況是我不愛老師,我也不愛真理,因為很多老師也假裝不知道或根本不愛真理,雖然這“真理”還只是求真、善、美的普遍恩典層面的真理。
當然這不都是老師們的錯。要擔責的,還是我們整個社會的大環境。在我們文化中充斥著的,在我們血液裡流淌著的,是遠離真理、憎恨真理的基因。即使從普遍恩典中努力去了解真理,最終我們也只能陷於盲目和失落中。
在侯士庭的《師徒之道:跟隨真正的導師》封底如此一針見血地說:“導師的角色在古今中外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自古以來,導師影響了無數人的生命……”。
然而誰是真正的導師?侯士庭深入剖析了人類文化中3種典型的導師模式:追求感或享樂的英雄模式,遵循道德的斯多葛模式,崇尚個人心理健康的治療模式,這些模式都無法培養“完全人”,“唯有耶穌基督才是真正的導師,能將自然的個人塑造成位格性的人。跟隨基督的門徒生涯,是透過信靠三一真神,藉著上帝的話語和禱告,得蒙引導,最終達到敬拜的目的。”
真理的老師來過了,祂宣稱“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著我,沒有人能到父那裡去。”(《約》14:6),他又賜下真理的聖靈,引導我們進入真理,得以自由。一個真正傳授真理的老師,必須是一個靈魂被喚醒的老師,也必須是一個跟隨真正導師的老師。
也只有在真理中,我們才能學會做老師,做父母,做真理的學生。
- 《子女心,父母情》泰德·特里普,南方出版社,P43。
- 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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