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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生死(陳恩加)2021.04.15

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21.04.15

陳恩加

 

子路問老師孔子生死之事:“敢問死。”意思是:“我冒昧地問:死是怎麼回事?”

孔子回答:“未知生,焉知死?”意思是:“對生都知道得不清楚,哪裡能知道死呢?”

經歷了糟糕的2020年,人們又一次開始了對“知生”的探索。人們希望新的一年裡,過得更好,比如身體健康,賺更多的錢。然而許多人忽略了,只有“知死”,才能更好地“知生”。換句話說——“未知死,焉知生?”

 

外婆可能熬不過去了

妻子的外婆,原本住在一家療養院。最近突然因為身體衰弱,送進了醫院。

原來,外婆患有血栓。那個療養院,因為缺藥,在未通知家屬的情況下,停了她幾天的抗凝藥。這導致外婆送到醫院時,右腿幾乎壞死,整條腿都是紫的。

可能要截肢,又有腦血栓、輕微的老年癡呆,年紀過大……外婆很有可能熬不了多久了。唯一所幸的,她是基督徒!

這是最近發生的、讓我思考死亡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小組的一位姐妹的奶奶罹患胰腺癌,在化療。她說:“第一個療程,奶奶全身皮疹,吃的藥都吐出來了……考慮換個治療方案,可是奶奶身體承受不住毒性更大的方案。”

我在微信群裡說了一句:“與哀哭的人同哭!”她告訴我,她的眼淚瞬間刷刷下來。她寫道:“不管結果如何,都能(讓我們)被主所得著,堅定地相信我們有永生的盼望!”

第三件事,有位同事,連續請了好幾天假。原來他父親急需動手術。一個禮拜後,他回到了公司。可沒過兩天,又急匆匆地回老家。我微信私信問他才知道,他父親又被送進了ICU,情況危險。

我無法想像他旅途的奔波,和面對父親隨時可能離去的那無助的心情,我只能給他留言:我是基督徒,為你爸爸禱告!

 

缺乏的教育,與進步的隱憂

有人說,目前中國學生最缺乏的,是3種教育:性教育,挫折教育和死亡教育。

人們確實對死亡避而不談。例如有些電梯,是沒有4樓按鈕的,取而代之的是3A(即:去3樓按3,去4樓按3A)等,因為數字“4”和“死”發音很相近。

大部分人不願意,甚至刻意回避談論死亡。人類學家傑弗里·戈爾(Geoffrey Gorer)認為,當前的文化語境中,“死亡”已經取代了“性”成為了新的不易說出口的話題(註1)。原因可能是人放不下行將就木的所愛之人,亦或是無法面對死亡帶來的痛苦,當然還有對死後未知的恐懼,等等。

除此之外,技術的進步,也放鬆了人對死亡的警惕。從16世紀開始,直到1800年左右,整個歐洲人的預期壽命都在30歲到40歲之間。那個年代的人,在“身邊的人不斷死去”的環境裡長大的。然而,隨著現代科技的進步,特別是醫學的發展,死亡的“存在感” 不斷降低。

《現代死亡:醫學如何改變生命的終結》(Death: How Medicine Changed the End of Life)的作者海德•瓦萊奇(Haider Warraich),是美國杜克大學醫學中心心臟病學研究員。他在採訪中提到,19世紀初的倫敦或者波士頓,如果有人心臓病發作,幾乎肯定會死亡,而且許多時候是瞬間死亡。而今有了新的醫學技術,死亡已經成為人生活的一個階段(a phase of our life),而不僅僅是瞬間之事(註2)。

科技的進步,讓死亡變得更有“彈性”,甚至讓人產生“可控”的幻覺。這背後的隱憂便是:還有多少人,能智慧地、正確地數算自己的日子(參《詩》90:12)?在技術之山上越爬越高的人類,是否離智慧之心卻越來越遠?

 

向死而生,帶著指望去悲傷

其實死亡隨時可能臨到我們身邊之人,甚至我們自己。我們究竟該如何面對?古希臘斯多葛學派哲學家塞內卡(Lucius Annaeus Seneca),勸告他的朋友要“永遠研究死亡”(study death always),因為“學會如何死亡,需要一輩子的時間”(註3)。

聖經中《傳道書》也說,“死是眾人的結局,活人也必將這事放在心上”(《傳》7:2),“活著的人知道必死”(《傳》9:5)。

然而,如果沒有永恆盼望,再怎麼牢記與研究死亡,也只會帶給我們虛無主義式的絕望。

提姆·凱勒牧師在《How to Find God》這套叢書中的《On Death》裡,提到《帖撒羅尼迦前書》4章13節中,保羅給弟兄的勸勉。他指出,保羅談到死去的基督徒時,“不願弟兄們不知道,恐怕他們像沒有指望的人一樣憂傷”。他使用了雙重否定句,其意思是希望弟兄們“帶著指望去悲傷”(grieve hopefully,註4)。

就好像人以前用鹽來醃肉防腐一樣,基督徒擁有的盼望,也好像鹽揉進我們的悲傷,讓悲傷不至於“變質”。耶穌在拉撒路墳墓前,部分兌現了“復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復活”(《約》11:25)的承諾——拉撒路從墳墓中走了出來。不僅如此,有一天,那叫“主耶穌復活的,也必叫我們與耶穌一同復活”(參《林後》4)。基督徒有一天也會從墳墓裡出來,因為耶穌基督親自進入了墳墓,祂不僅死在十字架上,更通過復活征服了死亡。

這正是基督徒面對死亡時,仍持有的盼望。當信主的親人離去,我們仍然會止不住悲傷,但同時也知道,死亡只不過是暫時的分別。正如神學家約翰·歐文(John Owen)所寫《The Death of Death in the Death of Christ》這本書的書名所表明的,基督的死,是治死萬死的死。基督已經戰勝真正的死亡。

凱勒在《On Death》裡,舉了一個例子:Donald Grey Barnhouse是費城第十長老會(Tenth Presbyterian Church)的牧者。他不到30歲的時候,妻子即因癌症去世,留下了4個年幼的孩子。

當他開車載著孩子去妻子的葬禮時,一輛大貨車從他們左側經過。大貨車的陰影,覆蓋在了他們的身上。他問4個孩子:“你們願意被大貨車碾壓,還是願意被大貨車的影子碾壓?”孩子回答:“當然是影子了!”他於是說:“這正是發生在你們母親身上的事……經過她身上的,只是死亡的影子。因為死亡本身,是從耶穌身上壓過去的。”(註5)

 

尾聲

2020年, 結結實實地給全人類上了一堂“死亡教育”課。僅就美國而言,死於疫情的人數,已超過二戰死亡的美軍總數(註6)。除了疫情導致的死亡,世衛組織還統計出,2020年有1000萬人死於癌症……

2021年到來,雖然人們祈祝新的一年裡,能夠戰勝疫情、活得更好,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們每個人離自己的死亡又近了一年。

在世人選擇遺忘和惶恐之時,基督徒更需要通過耶穌復活的大能,學會面對隨時可能臨到自己和他人的死亡,同時也呼籲世人,歸信基督,勇敢面對死亡,找到那條向死而生的路。這,或許才是對未來最大的祝福!

 

注:

  1. Geoffrey Gorer, The Pornography of Death, https://www.romolocapuano.com/wp-content/uploads/2013/08/Gorer.pdf
  2. https://knowledge.wharton.upenn.edu/article/modern-death/
  3. Seneca(Author),James S.Romm(Editor, Introduction), How to Die: An Ancient Guide to the End of Life (Ancient Wisdom for Modern Readers),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8.2.27
  4. Timothy Keller, On Death, Penguin Books, 2020.3.3
  5. 同上,轉引自Margaret N. Barnhouse, That Man Barnhouse, Tyndale House Pub, 1983
  6. http://www.chinanews.com/gj/2021/01-21/939305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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