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22.11.07

黃奕明

恩主家書的最後一封是給老底嘉教會的基督書簡。他們在第一世紀末遇見了極大的掙扎與挑戰。

一、主知道你不冷不熱（《啟》3：14-16 ）

主的自稱是“那為阿們的，為誠信真實見證的，在上帝創造萬物之上為元首的”（《啟》3：14），這是七封信中唯一對上帝的描寫不是出自第一章。這裡的重點是上帝的信實和權柄。上帝的信實與老底嘉信徒之不忠成強烈對比。

元首在此有雙重意義：基督掌握統管被造萬有的權柄，且萬有原是藉著祂被創造。這幾句話與《歌羅西書》有不少相仿之處。原來保羅可能有一封書信寫給老底嘉教會，“你們念了這書信，便交給老底嘉的教會，叫他們也念；你們也要念從老底嘉來的書信。”（《西》4：16）

主知道他們的光景，耶穌責備老底嘉教會好像“不冷不熱的溫水”，是指教會在屬靈的層面對主毫無用處。

老底嘉的食水問題是“溫水”和“也不冷、也不熱”的主要背景。老底嘉缺乏天然水源，沒有好像代尼茲尼甘甜的水泉，而從希拉波立運來的溫泉水充滿碳酸鈣，到達老底嘉時已變成難以入口的暖水。“主知道你不冷不熱”（參《啟》3：15-16），意思可能不是指溫度，而是泉水變了質。

楊牧谷博士稱其為“屬靈功能萎縮症”，即老底嘉教會患上的一種可怕屬靈疾病，也是華人教會必須省察的。他說：“只做一個表面的基督徒，完全不為其火焰所感染，就算比一個公開反對基督教的人更悲慘。”（註1）

教會若置身事外，或是所講所做的與現實情況毫無關係，就算是患上屬靈功能萎縮症了。只是，今天很多人對教會有不切實際的期待，例如希望教會對政治議題或是社會公義議題表態，甚至責怪教會不聞不問；他們期待教會表現出激情，來促進社會的改革。但是主耶穌的激情卻不是在社會改革上，而是替我們的罪付上永遠的贖價，所以電影Passion被翻譯成《受難記》。

但真正的激情是作出犧牲，卻不是像革命行動中的壯烈犧牲。

還有一些人期待教會成為靈性的避暑勝地，這樣的期待並無可厚非，但是屬靈功能不僅僅是冰敷，真正對症下藥可能會帶來疼痛。教會不是諮商中心，更不會提供虛假的希望，永恆的盼望往往是在苦難中持守的，任何實用主義掛帥的福音，帶來的只是更大的失望！

成功神學最大的謬誤就是，以為今生的成功可以滿足人心的需求，卻忽視了靈魂真正的需要。我們現今真實的問題不在事工太多，而是具有屬靈功能的事工太少。要小心主從口中把我們吐出去。

二、主勸告買白衣眼藥（《啟》3：17-18）

老底嘉人經歷了公元後60年的地震後，拒絕羅馬政府的金錢援助，獨力重建城市。

但教會也在豐富的物質生活中變得自滿自足，不再倚靠耶穌基督，自以為樣樣俱有、毫無缺乏。老底嘉教會恃財生驕，耶穌卻揭示教會真實的景況是“困苦、可憐、貧窮、瞎眼、赤身的”（《啟》3：17）。在原文，這5個形容詞共用一個冠詞，反映它們彼此相連，亦大大強化耶穌這評語的震撼力。

耶穌勸籲老底嘉教會向祂“買”3樣東西，就是“火煉的金子”、“白衣”和“眼藥”（ 參《啟》3：18）。這3樣東西針對老底嘉人深感自豪之處，就是商業、黑羊毛和眼藥，而且呼應前一節經文所指出老底嘉教會的“貧窮”、“赤身”和“瞎眼”。

惟有基督能使教會在屬靈上“富足”、“赤身的羞恥不露出來”並“能看見” （ 參《啟》3：18），因此信徒當尋求基督和單倚靠祂。7個教會中，主耶穌基督只向老底嘉教會提出悔改回歸之道是要付代價的。

用潘霍華的話來說，就是把昂貴的恩典看成是廉價的恩典。（註2）換句話說，我們是繼續浪費那昂貴的恩典，浪費到一地步，我們不單只忘記恩典是極其昂貴的，也開始懷疑這恩典是否對自己仍然有效了——這是我們面對最嚴重的危機。

福音派教會要反省我們傳的福音，是不是廉價的恩典？簡而言之，就是不用付代價的悔改。

悔改的行為是蒙恩的表現，因為恩典就是不配得的禮物，一個蒙恩的人必定感恩圖報，並且連悔改的行動都是由恩典驅動的。這不僅僅是在救恩上，剛剛信主的人會發生生命的改變，也發生在信徒身上，主的恩典臨到，就改變我們的行為。主的勸告對今天的教會也是一樣振聾發聵。

1.精金濟貧窮

北美的華人教會的確相對富足，尤其在大城市中已經完成建堂的教會，會堂美輪美奐，人事財務也都上了軌道，不知不覺中我們的自我感覺良好。而物質豐富的最大危機，就是不知道自己靈性的貧窮。

過去近三年的疫情，曝露出來的問題就是靈性的貧窮。為此我們鼓勵教會領袖重拾靈命塑造的操練，只有穩固的靈命根基，在面對洪水的衝擊時，才不會動搖。

什麼是“火煉的金子”？

“叫你們的信心既被試驗，就比那被火試驗仍然能壞的金子更顯寶貴，可以在耶穌基督顯現的時候得著稱讚、榮耀、尊貴。”（《彼前》1：7）

靈性的富足是通過試驗的信心，專心等候主的再來，可以在耶穌基督顯現的時候得著稱讚、榮耀、尊貴。向主買精金，必須先認清自己的貧窮。

2.白衣遮赤身

什麼是“白衣”和“赤身的羞恥不露出來”？這不是指遮掩罪惡，而是指向教會其實已經失去了道德的制高點。

北美的華人教會或許沒有太多醜聞，但是在面對社會議題的時候，我們卻被人詬病有雙重標準，外面雖然穿著用黑羊毛織成的貴重衣服，但是在主的眼中卻是赤身的。這可能不僅僅是在性道德上的軟弱，也在政治、商業、宗教、文化等等議題上與世俗妥協。

我們要向主買白衣，這在《啟示錄》中是給得勝者的賞賜，特別是殉道者。“然而在撒狄，你還有幾名是未曾汙穢自己衣服的，他們要穿白衣與我同行，因為他們是配得過的。凡得勝的必這樣穿白衣……”（《啟》3：4-5 ）

“總要披戴主耶穌基督，不要為肉體安排，去放縱私慾。”（《羅》13：14）

白衣是指著基督的義，穿白衣與主同行，是要在行事為人上與所蒙的恩相稱，穿白衣不是遮掩罪行，而是真實的悔改，我們要先承認自己是赤身的，才會向主買白衣。

3.眼藥醫瞎眼

北美的華人教會有什麼盲點？我認為最大的盲點就是不知道自己是瞎眼的。我們的價值觀其實還深受文化傳統影響，以至於讀聖經的時候，把儒家的倫理道德觀念讀進去，而不求甚解，不去弄清楚經文的原意，更遑論尋求主的旨意了。

我們的瞎眼，莫過於拘泥於字句，卻不能明白屬靈的精意，更可憐的是知行不能合一，聽了道卻不能行道，空有滿腹經綸，卻是道德的侏儒。我們不但在看聖經上瞎眼，也在看世局上瞎眼，誤判形勢，盲目追隨一些領袖，捲入世界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運動中，還以為自己在捍衛信仰。

眼藥是醫治我們瞎眼用的，屬靈的眼睛必須被打開，看見在一切事物的背後，主在掌權，也明白我們正在與世界的王進行一場屬靈的爭戰，主必再來！我們要持定盼望。

三、看哪，主在門外叩門（《啟》3：19-20）

很多人以為主對老底嘉教會的責備管教十分嚴厲，卻不知道這也是恩典。初代教會的處境實在艱難，在羅馬帝國的統治下苟延殘喘，鼓勵都來不及了，為什麼主還要責備管教？

答案是：“凡我所疼愛的，我就責備管教他；所以你要發熱心，也要悔改“（《啟》3：19）。

主期待的回應就是發熱心與悔改。精金、白衣、眼藥都準備好了，主自己有解決問題的方法，問題是我們讓不讓祂進來？“看哪，我站在門外叩門，若有聽見我聲音就開門的，我要進到他那裡去，我與他，他與我，一同坐席”（《啟》3：20）。

我們的信仰是群體性的信仰，“看哪，我站在門外叩門”，耶穌用的是現在式，祂正在叩老底嘉教會的門，也正在叩我們教會的門。不錯，祂必快來，同時復活的主耶穌現在就與我們同在，祂在時間與空間之上。

對7個教會的7封書簡，不僅僅是對當時的教會說的，也是對普天下教會說的，因為整本啟示錄是一封傳閱書信。那麼，可不可以有個人性的應用呢？我認為不能脫離地方教會的群體性。凡是打開心門讓主進來的個體，包括從不信到信以及已經信了到日日與主同行，都包含在內。因為復活的主耶穌在天上，所以才能超越時空與我們每一位信徒同在。

我相信，“我與他，他與我，一同坐席”，就是指聖靈的內住。從這一點看，五旬節的聖靈澆灌，是一種主必快來的形式，但是主的再來卻是將來必要快成的事。這就是神學上所說的已然而未然，不能僅僅用線性時間歷史去解釋。

有一件事是有把握的，就是唯有讓正在叩門的主耶穌進來，教會才能改變！因為祂所應許的精金、白衣、眼藥都準備好了，問題是我們讓不讓祂進來？

四、主賞賜寶座上同坐（《啟》3：21-22）

老底嘉教會發熱心與悔改的機會一直都在，因為凡主所疼愛的，主就責備管教。不但如此，祂還應許：“得勝的，我要賜他在我寶座上與我同坐，就如我得了勝，在我父的寶座上與他同坐一般”（《啟》3：21）。

我們身處的時代，挑戰並不遜於老底嘉教會，不要以為我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得勝，其實得勝的力量也是主所賞賜的！

今天北美的華人教會要作得勝者，也可以得主所賞賜寶座上同坐的應許。但長期在舒適區我們，要學習聆聽並遵行上帝的話，因為“聖靈向眾教會所說的話，凡有耳的，就應當聽”（《啟》3：22）！

註：

1. 楊牧谷，《基督書簡》，（校園書房出版社，1995），509。
2. 潘霍華，《追隨基督》，鄧肇明/古樂人譯（道聲出版社，2000），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