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言與思專欄2024.06.24
盧潔香
“雅各出了別是巴,向哈蘭走去;到了一個地方,因為太陽落了,就在那裡住宿,便拾起那地方的一塊石頭枕在頭下,在那裡躺臥睡了”。(《創》28:10-11)
遠走他鄉非流亡
這是雅各平生第一次遠走他鄉,離開了母親的備受呵護與溫暖的家,向哈蘭走去。此時他已77歲。
雅各原是一個“宅男”,喜歡安靜,工於心計,伶牙俐齒、手疾眼快。可以說,他是一個為己抗爭者的典型人物。
現在,他被無情的親情逼催,成為一個逃亡者。他的人生似乎進入迷惘的困境,漫漫前路,目標是按照老父以撒的一再囑咐,娶舅舅拉班的女兒為妻。在這家族聯婚中,他好像在任其擺佈中,沒有了自己,也開啟了分離和流浪的人生模式。
今天在柬埔寨,有不少背井離鄉的華人。有的是被騙出來,有的是經歷了生意的失敗、婚姻的破碎;更多是為自己的人生找一根救命稻草,甚至挺而走險,成為當下“走線人潤美”(即為通過非法途徑進入美國。編註)的偷渡客。
來自中國的小楊,參加過教會幾次聚會。他與當地柬埔寨女孩結婚,生下一雙兒女後,被嫌貧愛富的妻子拋棄,成為有家歸不得的異鄉人。
在走投無路中,他加入“走線人”的行列。
在出發前,他與我告別。打開手機給我看他那曾經為之而奮鬥的“全家福”:高挑美麗的妻子,活潑的兒子,可愛的女兒。而現在,這間飄著炊煙的木屋,彼此默默相守的避風港灣,已不屬於他。椰林樹下,那盞不熄滅的家燈,已黯淡無光。
此時,他滄桑的臉上,寫滿了悲傷苦澀無奈,是與他正直壯年不相符的滄桑。
我告訴他,這行動不僅非法,也太危險了。如此生死未卜的冒險計劃,請他放棄。無奈我多方勸阻,仍無果。一週後,他給我發來穿越雨林的照片,告訴我這一路上有不少中國人;他將要上船了,上船後就不能上網了。
當日遠走他鄉的雅各,儘管前途未知,但仍然滿載上帝的應許與父親的祝福。而今天的“走線客”,卻如同那一隻隨時斷線的紙鳶。前者是向著永恆無比榮耀的目標;後者則是不絕於耳的流浪者之悲歎。
浮雲遊子意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唐·李白《送友人》)
離開家門一路風餐露宿的雅各,疲憊不堪,形隻影單。日落美景相襯下,是無盡的哀愁。
人多傾向於喜歡安穩舒適而不大會選擇流浪。而宣教士正是屬於主動選擇過流浪生活的人。
最近,我們接待了一位來做宣教考察的同工,但只過了一天,她就哭著對我說:
“我是一個喜歡自由奔放的人。從我走出國內海關的那一刻,我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在這裡宣教實在太艱難了,不知道你過去在柬埔寨的25年,是怎樣過來的?這流浪的生活我做不到:整天熱乎乎的腦袋,每天換兩套被汗水打濕的衣服。我想離開這裡,我想回家!”
我完全理解。宣教的行動意義,在於行動者本身的自願與甘心。他們當下在宣教工廠的感知、意願,具有凸顯性功用。正是在這一種持續不斷、非靜態的特定宣教情景探索中,來確定宣教士的身份與意義。
“狐狸有洞,天空的飛鳥有窩,人子卻沒有枕頭的地方。”(《太》8:20)親愛的主,讓我們一起攜手去享受流浪吧!
安然躺下睡覺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宋·李覯《鄉思》)
晚霞餘暉下,睡意漸濃的雅各,隨手拿起一塊石頭作枕。頭枕在冰冷的石塊上,使他燥熱的心漸漸安穩下來,很快就呼呼入睡了。確實心生好奇,此刻的雅各,為何這麼快就進入夢鄉?常言道,睡覺是天下第一補,難不成這是上帝親自給雅各進補嗎?
今天多少人在世界巨變、災難不斷的歲月裡,抑鬱焦慮失眠。自己在宣教工場雖經歷無數驚濤駭浪,淒風苦雨,但每每都能安然入睡。我深知是主的體恤與眷顧:“我必安然躺下睡覺,因為獨有你耶和華使我安然居住。”(《詩》4:8)
落日非天涯,絢麗的晚霞正是上帝真在這裡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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