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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憂鬱症(小萱)

本文原刊於《舉目》76期。

文/小萱

BH76-32-7460-圖2-By Modestas Urbonas-寬600

這種艱難,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我甚至都不想提起。然而因為在這種艱難中,我的信心曾被挑戰,所以我還是決定記錄一下。

拖了快一年

媽媽的憂鬱症,拖拖拉拉已經快一年了。以前發作只是兩週,頂多一個月。這次的時間,太長了。我和爸爸用盡了辦法。我也一直禱告,並頂著壓力,請假回老家兩次,照顧病中的媽媽。

我每天和媽媽講耶穌,幫助她讀經文,或是給她唱詩歌。拉她出去幹點兒事情,或是和人聊天,不讓她一個人在房裡呆著。即使在家的時候,我也儘量和她說話,和她一起禱告。

爸爸則用他的土辦法,請來了這個“師傅”、那個“師傅”……儘管毫無效果,而且我為此生氣,但爸爸不管,一意孤行。因為,這是他最後的辦法了。

看著媽媽痛苦,我禱告:上帝啊,我願意那個在憂鬱的人,是我!

有一次,我陪媽媽去醫院。媽媽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想去拉扯醫院裡的電線。我問她,你要幹嘛?她說,我想死。我又氣又怕。還有一次,她趁我不注意,故意跑到醫院旁的公路上,差點被車撞。

最嚴重的時候,我剛離開家,家裡就傳來消息,媽媽隨時可能去尋死。另外,媽媽開始傷害身邊的人,比如要拿針刺自己的兒子或孫子。唯一安全的辦法是,把她反鎖在屋裡,不讓她出來。

我快崩潰了。於是我決定把媽媽接來北京,盡我所能,讓媽媽恢復。

反正也不聽

媽媽來時,正碰上我工作最繁忙的季節。

我每天帶媽媽上班。我已有4個月的身孕。周圍的人,包括丈夫,都不支持我既照顧媽媽,又照顧自己。然而,性格倔強的我還是堅持。

因為媽媽不能一個人在家裡呆著,只能跟我上班。等到我有空的時候,就帶媽媽去醫院。

中醫看了。媽媽說沒有效果,不看了。西醫看了,換了一種藥。媽媽也說沒有什麼效果。也不要看了。

我很是崩潰。按照我的資源,我能做到的,就是這些了。

當然,我還一直帶媽媽去教會。教會的牧師非常懇切地為媽媽禱告。每次見到媽媽,他都會為媽媽禱告。我很感動。

公司開會在郊區。所以,我也和老闆申請帶上媽媽。老闆同意了。

郊區環境很好。環境很舒服,可以放鬆。我也終於可以喘口氣,可以到上帝的面前了。

到上帝的面前?是的,到上帝的面前!意思是:認真讀經!能不能禱告,我不保證,但是,讀經和默想,我還是可以做到的。這一年,我多次禱告。我以為上帝會聽的,但我得到的,還上帝的靜默無聲、環境的毫無改變。我已經對上帝失望徹底!

我甚至問自己,如果這次媽媽的憂鬱症不好,我是否還要繼續相信上帝?是的,這就是我的想法。我已經停止禱告一段時間了。我可以讀經和默想,但是,禱告,算了吧,反正上帝也沒有聽嘛。

這次,我還是讀經。我沒有像以前一樣在上帝面前哭,因為我的心已經冷漠了。可以在上帝面前哭泣,說明我還是信任上帝的。但現在,我的心已經關閉,我的心已經冷漠。我好像一個外面的人。

我讀經,但不是為了和上帝交流,只是一種形式。我可以默想,可以問自己很多問題。比如,如果媽媽不好,我還要繼續跟隨上帝嗎?這個問題讓我很痛心。因為我信上帝差不多10年了。到了現在,我又要重新問自己這個問題。

我記得5年前,我也問過自己一次。現在,我又要問。

我的心很痛,是因為我知道,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知道我還是愛上帝的,但因為上帝沒有按照我的禱告來回應我,所以我要和祂鬧彆扭。我用這樣的方式要脅祂,讓祂給我回應。

以前禱告,我只要在上帝面前大哭大鬧,大多都能得到想要的。現在,就是這次,無論我怎麼撒嬌,怎麼和上帝鬧,上帝都沒有動靜。祂很安靜,很沉默。祂的安靜和沉默,讓我簡直受不了。

我要把上帝逼出來。無論如何,也要給我一個說法呀!

難道上帝看不到我的困境嗎?別人懷孕都是歡歡喜喜的,是一家人的寶。我懷孕,沒能被照顧,還要照顧憂鬱症的媽媽。而且,這麼做不但得不到支持,周圍的人還都反對。

我這是何苦呀!上帝為什麼給我這種艱難?我實在受不了。

不可以強求

我反覆問自己這個問題:我還要繼續跟隨上帝嗎?還要繼續嗎?要放棄嗎?我真的要放棄嗎?跟隨了差不多10年的上帝,現在,我要選擇放棄嗎?

我不斷問自己,而且也不斷感到心痛。這種心痛,是我知道傷害了一個愛我的人的那種心痛。就如同我說了刺傷丈夫的話——我知道他很愛我,但是我選擇說一些刺傷他的話,讓他受傷,我好表達出我的憤怒。

我此刻的心痛,就是如此——我知道如何做可以傷害到最愛我的人,我選擇了用這樣的方式來傷害上帝,好表達出我的憤怒。

我一面倔強地問自己,一面又心痛到流淚。真的嗎?你真的要離開上帝嗎?就因為上帝沒有按照你希望的方式來醫治媽媽?這就是你所謂的信仰嗎?就是你5年前信誓旦旦地說,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離開的信仰嗎?看起來你的信仰很有問題!

如果因媽媽沒有被醫治, 信仰就有所改變,那麼你的信仰根基就不是耶穌。如果你信仰的根基是家人的健康,那現在,你大可以改變信仰了,因為你的根基已經毀了。但若根基是耶穌,那就可長存,因為耶穌是永遠不改變的。你需要決定,你的信仰根基是什麼?是家人的健康,還是耶穌?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很明顯的,當然應該是耶穌。那麼我需要做一個決定,就是承認並接受耶穌為我信仰的根基,而非我家人的健康。

無論我的家人健康與否,媽媽的憂鬱症痊癒與否,我都不能改變信仰。因為,無論媽媽健康與否,上帝都是上帝!我不能把這兩者混在一起。

想到這裡,我明白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媽媽健康與否,不會改變上帝與我的關係——上帝還是上帝,祂還是一樣的愛我,祂還是一樣的統管宇宙萬物。

上帝沒有責任和義務按照我的要求做。我要做的是,謙卑下來,懇求上帝赦免我的罪——我“要脅”上帝的罪,我膽大妄為的罪!我是誰,居然敢用禱告來要脅上帝按照我的心意做事!

上帝沒有義務和責任來醫治媽媽,但上帝若願意,祂大能的手仍可伸向媽媽,醫治她。

而我,無論環境如何,都應降服在上帝的面前。

我的心,因為回轉而充滿喜樂。這次的經歷讓我明白,上帝就是上帝,與家人是否健康無關。我要做的,就是將家人帶到上帝的面前,然後看上帝如何行事。並且,我當與祂同工。

我是使者,並非家人的救贖主。我為媽媽的病情難過,但不代表我可以強求上帝。挪去我的難過和媽媽的痛苦。

從此,我的禱告是: 上帝啊,願您的旨意在媽媽的身上成就,不按我的意思,按您的意思!

作者來自廣西,現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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