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刊於《舉目》官網2015.11.25
文/愛理
先問心在哪裡
因為負責團契的聯絡,所以我每週要參加許多個團契的活動。有慕道友對我說:“你不要參與這麼多宗教活動啦!推掉、推掉!跟我們一起出來玩!”
我明白慕道友是真心把我當朋友的,但明白歸明白,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參與各個團契的活動,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推掉團契去世俗的聚會,在我看來,很有些主次不分、違背信仰。
我把煩惱向牧師傾訴。他認真聽完我的敘述,問:“在你看來,敬拜是什麼?”
我“啊”了一聲,覺得這個問題太簡單,不明白他的深意在哪裡,一時語塞。
牧師再度問:“耶穌可曾說過,人要去教堂?”
我在記憶裡努力搜尋了一下:“好像沒有。”
“對,祂很多時候都在和未信的人一起,傳講福音。”他看著我說:
“所以,其實每一天都是敬拜。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主做工——不論是在家裡擦窗戶,還是推掉團契活動去陪慕道友聚會,只要你的心在主那裡,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對祂的敬拜。
“只要有向主的心,就不會被世俗帶走。反而有能力,帶領他人從世俗生活中歸向主。”
自此,我開始多接觸慕道友——不只是與他們討論信仰,也在日常生活中瞭解與互助。
沒有那般遙遠
有時和慕道友一起看電影、吃晚飯。某次聽他們評論電影《赤壁》。 有一位慕道友特別推崇曹操,“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用他的話來說:“那個時代必須出一位偉人,懂權謀,擅煽動,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又提到,曹丕之所以被曹操選中繼承皇位,正是因為他很多地方酷似曹操,譬如電影中,他打死都不承認自己害了曹沖,等等。
我在一邊沒說什麼,思緒卻飛向了中國的古代。如果讓我選一位我欣賞的亂世風雲人物,我會選“謀聖”張良。《史記》中的張良,居功至偉,卻自請封侯於小小的留縣,平息了西漢開國之初,人心騷動、功臣爭功的局面。
《史記》中記載了留侯的許多計謀,然而,無論是出謀劃策請商山四皓,幫助呂後保住劉盈的太子之位,還是請劉邦先高封素昔不睦的將領,安定人心,這位“謀聖”所行的,皆非旁門左道。他努力引導出的,多是人心底最真、最善、最正直的品質,是以正直的靈魂,引發出其他靈魂中正直的共鳴。
這位特別推崇曹操(是《三國演義》中的奸雄曹操,而非正史中的曹操)的慕道友,我對他能否歸主,並不特別看好——從認同奸雄到欣賞良臣,尚且有距離,那麼,從喜歡曹操到認識基督,又要走多遠?
有一天,我們大家一起從超市出來。超市門口有一隻小狗,趴在地上等待主人,特別乖,眼神特別純真。大家都不由得心生喜愛。尤以那位欣賞曹操的慕道友為甚。他親暱地伸手去摸,那小狗也搖著尾巴,開心地站起來。
這時,一位朋友禁不住喊了一聲:“天哪,它少了一條腿!”定睛看去,果真如此。大家惋惜不已。此時,我卻聽到那位慕道友——剛剛在辯論“人的良心是否與生俱來”時,他還宣稱自己沒有良心——說:“哦,我因此更喜歡它了。”
我微笑。這位慕道友顯然沒有他自己宣稱地那樣“沒良心”。他會被美善的事物感動,他會愛殘缺但純真的生命。他與主的距離,或許並沒有我之前臆斷的那般遙遠。
如果恩惠出於善意
有一位慕道友跟我提起:“團契中的某某姊妹實在是太親切、太熱心了,經常請我們去吃飯,而且不要我們任何回報。總在人家家裡白吃白喝,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去了。”
我微笑,很能理解這樣的感受。
幾年前剛到團契時,面對熱情的弟兄姊妹,我也有過“會不會打擾人家、會不會給人家添麻煩”的想法。的確,利益交換,是世俗社會生活的基礎和準則之一。中華文化中更是強調投桃報李,重視人情世故。
使我改變“接受恩惠是一種壓力,後患無窮”的觀點的,是《小婦人》中艾美的話:“如果來自別人的恩惠是出於善意,就不會讓我煩惱。”
艾美出身貧寒之家,對於施予她恩惠的幾位富有的嬸嬸,她雖然不能給予物質方面的回報,但她溫柔、和悅的言行,和感恩的心,卻給嬸嬸們帶去了光明和愛。
我把艾美的故事講給這位慕道友,她欣然表示理解和接受。
與恩惠相對的是怨懟。團契裡有一位慕道友,在別的城市受過耶和華見證人的騷擾,從而對那個城市的基督徒團契產生了抵觸情緒。我更碰到過慕道友因為與基督徒發生摩擦,從而質疑甚至遷怒整個基督信仰。
碰到這種狀況,我也會鬱悶,卻不知該怪誰——是那些被傷害了的慕道友,還是那些不小心傷了人心的基督徒?
後來想想,不論是慕道友還是基督徒,大家都是人,都是罪人。日常生活中的磨擦總是難免,重要的是大家在主裡彼此寬容,彼此關愛。我們既然“在主裡是新生的了”,就不應該憑血氣做事,而要努力用生命影響生命,傳遞從上帝而來的喜樂、平和。
通過與慕道友的接觸,我真切看到自己靈命上的不足,得以不斷長進。
誰替你承受生命之重
天氣暖和的時候,我推掉了福音營會,和一位將要受洗的慕道友一起去旅行。一路上,我留心聆聽——她在生命中努力掙扎、堅持,卻找不到出路;心上的傷,努力不去在意,卻始終彌合不了;生活的壓力和前途的未知,讓她迷茫……
這些我都明白。信主之前,我也問過:說什麼不離不棄,真到了生老病死,誰能替得了誰?人生最長不過百年,功名利祿、爭強好勝,有何意義?無盡的虛空,生命之河流向哪裡?
心病仍需心藥醫。
在我懷疑世間是否真有上帝,真有耶穌基督時,一位老師跟我說,如果想證明什麼,需要三證:人證、物證、心證。
寫下新約的使徒,是人證;科學理論對聖經可靠性的印證,是物證;至於心證——你其實心裡早已明白:只有上帝能給人指明正確的道路,並使人有勇氣堅持走下去。人的愛太有限,心上的傷和靈裡的渴,只有主的愛能治愈和灌溉。也只有主能卸掉人身上的重擔,讓人回歸真正的生命。
我不知道上述這位朋友心證如何,我個人在這方面有一個小小的故事:前一陣子,我為一篇論文而忙碌。眼看無法準時交上,但我堅信上帝與我同在,拋掉了焦慮、煩惱,心境澄明,專一地撲在寫作上。
“一天的憂慮一天當就夠了。我過去的罪與明天的路,全交予上帝。祂必會保守我。”抱著這樣的心態,我奮筆疾書、認真核對,竟然意外輕鬆且格外堅韌,有效率,也有準確度,最終準時交上論文!
上帝更藉著這件事,讓我卸下了多年來總喜歡為前途擔憂的重擔,學會活在當下,在人生路上,安然而歡然地享受祂賜下的每一天。
唯願打開那扇窗
去年秋天鄰居搬走前,將3盆花草留給了我。
有道是“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不忍拂卻別人好意,我這本來無心花藝的人,也不得不對料理花卉上了心——從一開始的澆澆水,到正兒八經地買園藝用具,再到查花卉資料,直至現在窗臺上滿滿當當塞了10餘盆植物。
及至冬日,花草在窗臺上依舊鬱鬱青青。只是,別說是需要光合作用的葉子,就是開出的花朵,都對我屋裡的暖氣“不屑一顧”,齊齊把腦袋轉向玻璃窗外在寒風中升起的太陽。對植物來說,無光無暖都不能活。但,花開向陽不向暖。
如果把“暖”比作人世間之物,毋庸綴言,“光”就是上帝的愛。
團契搞某個活動時,因為飲食好,所以有些人,是抱著玩和吃的目的來的。有慕道友為此義憤填膺,提出“經濟管理法”——再有活動,不要叫他們來!
非常感謝慕道友對團契的關心,只是團契並沒有採納這樣的意見。原因很簡單:
在上帝的眼中,每個人都是罪人。身為罪人的我們,無權定別人的罪。我們怎麼能判定該讓誰來團契、誰不能來?教會是上帝的,人所蒙的是上帝的揀選,且耶穌說叩門必開門(參《太》7:7-8),教會豈可關上門來挑選人?
聖經上說“大的要服事小的” (參《羅》 9:12),團契中弟兄姊妹奔忙,也並非為了回報,更不會對有些人來參加活動時,只知玩樂、不幹活,而有所不滿。若人能從我們基督徒生命中看到主的光,並願意跟隨那光,足矣。
我們的團契伙食十分豐盛。但有一陣子我們食物簡單的時候,仍有慕道友不僅每次都來查經,還主動帶東西,烘烤點心給團契,更說回國之後,還要繼續去查經班。
感謝主,讓我們成為那供暖的人,提供飲食、組織活動。這並不是為了榮耀自身,讓花向我開。唯願打開那扇窗,讓更多的花能夠接受從上帝而來的愛,向光而開。
作者來自大陸。現在德國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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